第九章:映霜紅
昏睡了一晚後,在看到那尊石像依舊立在院落裏的時候,劉奎一度以為昨晚的發生的一起,隻是一場夢。
可當他在洗漱時候,才發現自己頭發的那片艾葉。
他一下子明白了,事情不是那麽簡單。
艾草葉雖然有些幹枯了,但它的香味依舊濃鬱,劉奎的整個身體卻像是陷入了冰窟。
一樓,做飯的阿姨準備好了早餐。
坐在一樓的餐桌前,看著那碗熱氣騰騰的紅薯稀飯,劉奎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老餘一家和工友們吃得津津有味。
吃飯之前,老餘去雞舍裏查看了一下,跟他預料的一樣,籠子裏的那些生了病的雞,已經全部恢複了正常。
就在剛才,工友們已經將它們全部趕出了雞舍,現在它們正在戶外曬太陽,喝著山泉水,吃著地上的蟲子。
一切,都是那麽欣欣向榮。
喝完稀飯,看著一口稀飯也不吃的劉奎,老餘問他:“怎麽了?”
劉奎搖了搖頭,神色有些木訥。
老餘對他說要是不舒服就上去休息一下,反正雞瘟已經控製住了,調整一下,過幾天養雞場會再進些雞崽子,到時候會有得忙。
劉奎確實是沒有什麽精力工作了,於是匆匆吃了兩口稀飯就上樓了。
離開之前,他再次看了一眼院落裏的石像。
那尊石像身形挺拔,從後麵看,就像是一位年紀六十卻依舊是氣度不凡的長者……
在那天之後,養雞場的運行終於恢複了正常。
人人都堅信那尊石像的保佑。
老餘,請來的是雞神。
他們說,隻要有了這雞神鎮場子,這養雞場一定會一帆風順。
說來也是,從那之後,老餘的養雞場就再沒有爆發過雞瘟,每一隻雞崽子都健康成長的,生意又恢複到之前那樣。
隻是劉奎,每次一看到那尊石像,就會想起那晚發生的事兒。
這尊雞神,的確是讓他心有餘悸。
有時候晚上躺在**睡不著,他會起床來到走廊上,低頭看著一樓院落裏的那尊石像。
說來也怪,自從雞瘟得到控製之後,劉奎再沒看到那尊石像動過。
他沒有把這件事兒告訴過任何人,因為他深知,根本不可能有人會相信自己說的。
而老餘對這尊石像還是非常恭敬。
每天一早,老餘第一件事兒,就是對那尊石像焚香燒紙,嘴裏念念有詞,之後三叩九拜……
聽劉奎講完上麵的話,我看見外麵的雨比剛才小了點兒。
那棵被吹斷的桃樹,橫倒在地上看著有些淒慘。
劉奎的目光從那棵斷裂的桃樹上移開後,他對我道:“夏天就是這樣的,雨水來得快去得也快,靜下心來等一等,一切都會過去。”
劉奎這句話,說得很淡然。
我卻感覺,他在說的時候,似乎是有所寓意。
我問他:“石像能動這事兒,你為什麽不告訴老餘呢?”
劉奎苦笑:“這事兒說給你聽,你能相信?”
“那麽,除了你看到石像能動,這養雞場,還有被人看到過嗎?”
“老餘是什麽情況,我不敢說,其他的人,特別是那幾個工人,我能肯定,他們絕對沒有見到那石像動過!”
“你就這麽肯定?”
“當然,如果他們看到了,依他們幾個人的尿性,這事兒早鬧開了。”
劉奎說得很肯定,看來他很了解自己的同事。
我想了想,又問:“劉奎哥,那石像是老餘帶回來的,可那東西到底是什麽,他不會不知道吧?”
“這個……”劉奎頓了一下:“那我就不清楚了。說到底,我也隻是個打工的,老板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其餘的,怎麽好多問。”
我輕輕點了點頭,站起來走到玻璃窗邊。
推開窗戶,外麵的雨飄了一些進來,打在我的臉上略微有些清新的舒適感。
深吸一口氣,我聞到一股桃花的香味。
甜甜的,夾著雨水吸入鼻腔,給我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這個季節,一般的桃花早就已經凋謝了,但那桃林中,卻還是透著這麽一股花香味,應該是剛剛才過了花期不久。
我問劉奎:“這,是映霜紅吧?”
他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什麽……”
我笑了一下:“映霜紅,桃樹的一種。”
“我也不太懂。”劉奎搖搖頭:“雞舍後麵的這片桃林,幾年前是被一個農家樂承包了,後來農家樂沒做了,就把桃林給剩下來了。”
我哦了一聲:“那現在,這桃林誰在管?”
“早就沒人管了。”說著,他的手機響了,看見來電後,他對我道:“唐小飯,你先坐一坐,我出去接個電話。”
劉奎離開後,這間茶室就剩我一個人在。
站在窗邊,我看著那成片的桃林,它們的椏枝在風雨中飄搖。
如果不是剛才我親眼看見那石像動了,我也不會相信劉奎那番話。
石像是死的,是用水泥澆築的。
怎麽可能會動!?
那石像來到這裏之後,雞瘟就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深信兩者之間有必然的聯係,從時間上來看,這一點似乎無可厚非。
隻是我不太明白,它既然是雞神,但它那天晚上,為什麽會找上劉奎?
我的腦子又亂了……
茶室的裝修是中式風格,看起來挺典雅。
這樣的茶室,應該是在聳立在山清水秀之間的高級會所裏。
可它卻出現在了,山野荒郊的一個養雞場裏。
這好像有些不合時宜。
上次來吃“坨子肉”的時候,我也逛過老餘的雞舍,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注意到有這麽一間茶室。
如果我沒有記錯,這裏應該是後來才建好的。
果然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
看來老餘這個殺雞出生的大粗人,掙了大錢,品味也是蹭蹭往上升啊。
茶室的裝修在細節上,是看得出來的細致。
摸著那些家具上,我看見每一塊木材的紋路走向,都是有講究的,想必花了不少錢。
就在這時,窗外又是一個驚雷!
這聲音,比剛才的任何一聲都要響,我打了個哆嗦。
玻璃窗上,清醒映照出我的人影。然而可怕的是,在我人影的身旁,居然站著的正是那個穿著西裝的石像!
雞頭人身,帶著一副眼鏡,此刻它正透過反射的玻璃,定定地注視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