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惡人老太婆

聽見梁園在質疑他的法器,王瞎子立刻就開始辯護:

“我的那銅鈴,可是青城山張天師親自開光的法器,那桃木劍是茅山林正英的遺物,至於那些符咒什麽的,是我親自拜訪了驅魔道人馬小玲學來的……”

不得不說,王瞎子的這張嘴,確實厲害。

三五句話,梁園又淪陷了。

很順利地,他掏出了三百塊錢,裝了一大包黃紙符咒,又一手拿著桃木劍一手握著銅鈴,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

“唐小飯,這一趟沒白來,那胡婆子肯定有大問題,咱們去端了他的老巢,直搗黃龍!”

我心裏一陣嗬嗬。

這一趟來,梁園帶走了一大堆法器。

也不管它們到底是有用沒用。

而我,在臨走之前,隻問了王瞎子最後一個問題:

“那些白色的粉末,到底是什麽?”

……

……

從醫院出來,時間又到了下午四點半。

站在胡同口看了一眼,胡婆子的攤子前,人依舊很多。

她將泡好的雞腳豬皮,認真地替客人稱好裝袋。

滿臉的笑容很看起來很和善。

越是這樣,我就越感覺毛骨悚然。

鬼怪好辨,人心難測。

那些排隊的客人,大概永遠也想不到,攤子前頭這個一臉和慈祥,涼菜手藝也非常不錯的老太婆,在暗地裏,居然是一個拐殺兒童的惡人。

股酸爽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著,引得梁園直咽口水。

深吸了幾口氣,梁園感歎:“這泡菜老鹽水,我是要定了!前方就是龍潭虎穴,我也要勇往直前。”

說著,他還特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是在激勵我。

我也深吸了一口氣,那酸爽鮮香的口感,強烈地刺激著我的腮腺。

不得不承認,這鹽水確實好。

用它來起鹽水,醃製出來的泡菜,絕對不會比陳三靈氣弄出來的滋味兒差。

那一頭,胡阿婆攤子前頭忙,她絲毫沒有察覺到,我跟梁園正在巷子口的角落裏注視著她。

拍了拍梁園的肩膀,我說:“走吧。”

筒子樓下,那個巨大的“拆”字,格外引人注意。

我跟梁園看了它,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情。

梁園的房子被債主收走了,這拆遷與他而言,沒有一點兒關係。而我家的那套房子,卻是實打實的等著賠償。

小縣城房價不高,但架不住引入的是有錢的開發商。

拆遷辦的人過來找居民們開了會,最後協商出來的賠償價格是:一賠三。

一賠三,這是個什麽概念啊。

周圍的房子,均價五千,一賠三,我家房子五十平米,三五一萬五,這樣算下來,我爸那房子,能賠七十五萬。

剛聽到這個數的時候,我跟我爸都震驚了。

我爸把剛炒好的豆角豬肝端上來,樂嗬嗬地看著我:“唐小飯,有了這七十五萬,你嫁妝就不用愁了。”

“這錢你留著吧,我不用。”我擺擺手。

“那可不行!”我爸道:“嫁妝給得多,你嫁過去才不會受欺負,公婆也不會給你說重話。”

“從來就隻有我欺負人,誰能欺負到我?”

聽了我的話,我爸憨憨笑了笑。

我媽走後,我爸之所以沒再找,一個原因是太忙了,還有一個原因是,他怕我被後媽欺負。

這些雖然沒說出口,但我都知道。

親人之間的很多事,不用言表,意會就夠了。

“小飯。”我爸看著我:“我的枕頭裏麵,有一張銀行卡,那裏麵是我這些年的積蓄,密碼是你的生日。”

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麽。

我也看著我爸,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跟我說這些。

平常,他對我的錢管得很嚴的,一個月三千塊錢工資,他從來都不會全額發給我,東扣西扣,最多給我一千塊。

而此刻,他不僅把藏銀行卡的地方告訴了,還讓給我知道了密碼。

我吃了一口豬肝,我爸的手藝很好,豬肝被他做得很燙很嫩,香滑可口。

“爸,你幹嘛跟我說這個?”

我爸的神色比剛才嚴肅了許多:“萬一,我是說萬一,我要是出了什麽事兒,這錢,你拿著,千萬不要胡亂花沒了……”

我現在都記得,那天我爸說這話的語氣。

那種感覺,似乎真的在交代後事。

回想起來,好像他那個時候就已經預感到了他自己會出事兒。

站在樓道的入口,那股鋪麵而來的冷氣,涼颼颼的,身旁的梁園也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唐小飯,這裏,果然很邪乎啊。”

我轉頭看著他:“你怕了?”

梁園身子一挺,嗓子裏咳嗽了幾聲。

隨後,他就大步走了上去。

樓道裏的燈光依舊很暗,我眼看著梁園的身體漸漸隱沒在黑暗裏麵,那寒意透出來似乎要將我也吸進去了。

“梁園!”我叫了他一聲。

他回頭,我看不清他的樣子,隻見他衝我揮了揮手:“唐小飯,快點進來!”

我哦了一聲。

摸了摸包裏的東西,心裏比剛才定了一下。

梁園見我跟了進來,便轉身繼續往上走去了。

樓道裏,還是那股黴臭味。

我的手觸著水泥製成的扶手,跟著梁園往二樓走去。

這裏是我跟梁園從小一直生活的地方,每一處我們都很熟悉。

這一次,我沒再聽到那個女人哭泣的聲音。

走過她家門口的時候,我特意往窗戶裏看了一眼,靠牆的桌子前頭,一個女人低著頭,長發披肩。

就在我往裏麵瞧過去的時候,她突然抬頭看向我。

那是一個微胖的女人,臉上掛著厚重的眼袋,形容憔悴。

她看見了我,突然衝我招了招手,又對著我笑了一下。

那笑,詭異莫測。

我背心一寒,趕緊離開了。

胡阿婆家房門緊閉,這個時候,家裏除了那隻“僵屍”,根本就沒有別人。

我替梁園把風,他便蹲下來,從兜裏掏出了一根鐵絲,開始像模像樣地擺弄起了門鎖。

這一招,據說他是跟合夥開網吧的朋友學的。

這個梁園,也不知道接觸的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會這些亂七八糟的勾當。

筒子樓裏原本住戶就不太多,這個時候又是上班時間,因此也沒有人注意到我們在幹什麽。

梁園在這邊忙活了半天,那門鎖依舊是一點兒打開的跡象也沒有。

抽回了鐵絲,梁園看著我:“這可奇了怪了,之前明明看他是這麽開的啊……”

我麵無表情:

“門都進不了,這趟白來了,走吧……”

誰知道,我們才剛起身,就聽到“哢嚓”一聲。

那門,居然自己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