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反方向撒尿

一陣風吹過來,給不大的“僧寮”裏平添了幾分涼意。

王瞎子正要給我們倒茶,麵對我的質問,他一怔。

“那天,晚上?”王瞎子還沒說話,一旁的梁園一下子跳了出來,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王瞎子:“唐小飯,你跟他……”

梁園的語氣是意味深長的。

我一腳踢在他的小腿上:“梁園,你腦子亂七八糟想這麽多,有這經曆,你怎麽不去寫小說掙錢呢?”

梁園哎呦了一聲。

抱住膝蓋往後跳了幾步:“唐小飯,你太粗暴了!”

我瞪了他一眼:“那你也是自找的!”

說著,我便不再理他,又看向王瞎子,他低著頭,似乎在盤算什麽。

我又問道:“梁園那年死了又活過來,真的是你的功勞?”

隻聽王瞎子嘿嘿兩聲:

“不是我是誰?我可是師承青城山張天師,少年便得了真傳,開過天眼,這些年吸收天地靈氣,普渡世間善男信女……”

我頭皮一麻,這王瞎子又開始胡扯了。

胡扯歸胡扯,該問的問題,我也一句不能拉下。

於是,我還是開門見山:“王瞎子你告訴我,當年救活梁園是不是另有其人?”

還沒等王瞎子說話,一旁的梁園立刻上前,他驚奇地看著我:“唐小飯,另有其人?你什麽意思?”

我讓梁園先不要說話。

而這一邊,王瞎子臉色不太好看,他心虛了。

我想那句話是不是問得太直接了,王瞎子若是心裏有鬼,肯定問不出什麽。

於是,我話鋒一轉:“勞改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打算曲線救國。

“度日如年啊。”王瞎子歎了口氣:“那裏麵啊,真不是人呆的,一個禮拜才吃得上一口肉,還有做不完的體力活,累得我是腰酸背痛的。”

我操起了手,笑嘻嘻地說:

“其實累點兒無所謂,你就權當鍛煉身體了。這年頭,什麽都是假的,隻有身體最重要。”

“鍛煉身體?”

王瞎子趕緊擺手,他的聲音也比剛才大了很多:

“那日子我他娘的是再也不想過了,誰想去誰去,總之我這輩子就算是撒尿,也不會對著那個方向撒!”

這話形容的,真有水平!

我笑了,梁園也在旁邊“噗嗤”一聲。

吃牢飯的日子,果然是不堪回首的。

王瞎子在裏麵呆了十幾年,也不知道是怎麽熬出來的。

因此他一提起那段歲月,才會這麽激動。

見他這種反映,我暗自竊喜。

這藥,我下對了。

我咳嗽了一聲:“話別說那麽滿,我預感到了,你王瞎子啊,早晚還得回去。”

王瞎子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盯著他,幽幽地說著:

“你知道嗎,我是天生通明眼,什麽叫通明眼呢,就是能看清人未來一生所發生的事兒,你啊,不僅還得回去,而且啊,一輩子都會呆在裏麵出不來了,晚景那叫一個淒涼……”

“胡說八道!”

王瞎子打算了我的話。

聲音很大,情緒很憤怒!

“唐小飯,你這個天煞孤星,烏鴉嘴!你要是敢再咒我,小心我……”

“你要怎麽樣?”

“我……我……”他左右看了看,一把拿起了桌子上的銅鈴:“我擺個八卦陣,讓四大金剛、八大天王,封你眼睛,奪你的心脾!”

“閉嘴!”

王瞎子以為我被嚇到了,頗有些得意:“害怕了吧,我可告訴,敢得罪我的人,一般都沒有什麽下場。”

“你說得都對。”我點點頭說,說著掏出了手機:“要不要我現在一個電話打給110,看咱們兩誰先沒有好下場?”

王瞎子緊張了,他麵露青筋:“唐小飯,你!?”

我冷笑了一聲,氣氛一時陷入僵局。

我把梁園拉到了一邊,小聲道:“你在他那兒買的泥菩薩,有收據嗎?”

梁園不明所以:“有是有,你是想……”

那一瞬間,我突然對梁園充滿了敬佩。

梁園到底是個商人的兒子,對票據這種東西,果然看重。

朽木,可雕也。

心裏有了底,我轉頭對王瞎子道:“你這個騙子,把那什麽泥菩薩賣給梁園,不是說可以保證他發財嗎?怎麽沒幾天他就破產了?”

說著,我大聲問梁園:

“你告訴他,那收據我們是不是已經準備交給警察了?”

梁園低頭又道:“唐小飯,你是不是瘋了?你惹他幹什麽啊,萬一那些東西他不借給我們了,那……?”

我拉了一下他的手臂:“現在先不說這個,你先聽我的。”

這小子到底還是跟我站在一邊的,雖然不明白我的意圖,卻還是知道順著我的話說:“呃……對,那收據我保存的好好的,那可是白紙黑字……”

我立刻補了一句:

“聽到了嗎?隻要我們把收據交給警察,你這坑蒙拐騙的勾當,就又得敗露,到時候,你可就是二進宮了,判個二十年是跑不了的。”

王瞎子用力咬牙,黑點一樣的小眼睛裏似乎在噴火。

見對方沉默了,我又嘖嘖了兩聲:

“你就現在這個歲數進去,能不能呆到二十年,那就真是兩說了……”

王瞎子越聽,臉色越不好看。

“僧寮”裏的氣氛,一時間,劍拔弩張、暗潮湧動。

好半天,王瞎子才終於冒了一句:

“我明白了,二位今天來,是為財吧?”

這人啊,整天想的都是錢,真是被豬油蒙了心了。

見我們沒有接他的招。王瞎子頓了頓後,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那泥菩薩我當時賣給你梁園4999,其實我自己,就隻得了一千塊,大頭都不這兒,那一千我退給你們行了吧。”

梁園看向我,我衝他輕輕搖頭。

王瞎子終於坐不住了:“幹脆,我還你兩千!……”

我們還是不置可否。

“我還你三千!?……五千!?……六千……”

王瞎子的籌碼不斷往上,我絲毫不為所動。

他哭喪著一張臉看向我,他開始向我求情:“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要多收錢,你看看我這也是寄人籬下,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見時機似乎成熟了,我嘴巴歪了一下:“我隻想知道,柏卷這東西,你到底從哪兒弄來的?”

“柏卷?”

“對,柏卷。它還有一個名字,叫——九死還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