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王夢遙
王瞎子一臉茫然。
“九死還魂草？……”他眨了眨眼睛：“這又是什麽東西？”
見他是這種反映，我更加篤定了之前的猜測。
王瞎子當時救梁園的事兒，絕對不會是這麽簡單。我根本不相信，他會什麽法術。他的後麵，一定有什麽東西在控製著一切。
梁園起死回生這事兒，柏卷，是關鍵所在。
柏卷就是九死還魂草，也是因為有了他，梁園才能活下來，王瞎子卻連這個都不知道。
可見，梁園能從鬼門跑關回來，跟王瞎子並沒有直接關係。
真正的操縱者，躲在幕後。
我的語氣很冷：
“王瞎子，你還是老實告訴我吧，梁園當年重新活過來，究竟是怎麽回事？”
“僧寮”裏又安靜起來，25瓦的小燈泡微微泛黃。
門口的布料被人拉開，一個小和尚正要走進來，見屋裏的人除了王瞎子之外一個都不認識。
這小和尚晃了晃腦袋，想說些什麽，又離開了。
王瞎子盯著那又放下來的布簾子，冥神思索了片刻後，終於低低說著：“胡婆子，保存鄭廚子的方法，應該也是跟那個女人學的……”
我心裏一驚：“女人？哪個女人？”
王瞎子搖搖頭：“我也不認識她，梁園死的那天晚上，我正在研究彩票，胡婆子突然帶她過來找我……”
在接下來的敘述中，王瞎子給我講訴了梁園死後發生的那些事兒：
梁園被鄭二筒一個磚頭砸到了後腦勺，立刻倒地就沒有了呼吸。
很快有人進來發現了這一次。
然後是大叫、報警。
警車跟救護車幾乎是同時來的。
鄭二筒上了警車，梁園被抬上了救護車。
梁園半道上就沒了心跳，到了醫院就宣布死亡了。
鄭二筒因此定的罪名就是故意殺人罪。
梁家失去了兒子，家裏的女人哭哭啼啼，梁正方咬牙切齒。
鄭廚子通宵跪在梁家門口，也得不到任何諒解。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梁正方隻對鄭廚子說了一句話：“我兒子走了，你兒子也別想活了！”
聽了這句話，鄭廚子徹底傻眼了。
在他的老思想裏，兒子才能傳宗接代，女兒遲早要嫁人，生的孩子也是跟外人姓，因此隻有鄭二筒才是自己的後代。
這一下，鄭二筒要是出事兒了，那他就絕後了。
鄭廚子暈乎乎地回到家裏，剛一進門就一頭栽倒在地。
胡阿婆正在摘青菜，準備醃製新鮮的泡菜。
她剛從廚房裏出來，一見到這種情況，登時就嚇壞了。
鄭廚子一病不起，他躺在**抓著胡婆子的手，說無論如何也要把兒子救出來，否則，他活著就沒有希望了。
胡阿婆想了想，說好。
於是，當天晚上，她就去找了王瞎子。
跟著她身後的那個女人，挺年輕的，身子清瘦，進門之後也不怎麽說話，但是她的目光，一直在注視著王瞎子。
胡阿婆坐下來就請王瞎子幫忙，說他神通廣大，一定要幫忙解決一下目前的問題。
梁園的事兒，在筒子樓裏鬧得很大，王瞎子自然也聽說了。
他嘖嘖了幾聲，還裝模作樣的掐指算了算。
之後王瞎子就連連搖頭，說梁園陽壽盡了，鄭二筒這一劫是過不去了，讓她還是照顧好鄭廚子，準備厚實吧。
胡阿婆聽了這話，小心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女人。
那女人微微笑了一下，抬起了下巴衝王瞎子輕輕說著：“你眼睛不瞎，你，是裝的。”
這話，讓王瞎子一顫。
他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鏡：“誣陷人可是喪德的事兒，會遭報應的，要知道我可是……”
剛說到這裏，王瞎子突然感覺到一陣風朝他的臉刮了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眼鏡已經被扯掉了。
一把尖刀握在女人的手裏。
王瞎子的眼鏡，握在女人的另一隻手裏。
那刀尖的地方，距離王瞎子的眼球，隻有一毫米距離。
隻需要往前一點點，就能戳破那層晶狀體。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讓王瞎子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女人盯著他，依舊是淡淡笑著，她的聲音柔和又緩慢：“騙人更是喪德的事兒，報應也是說來就來。”
王瞎子大口喘著氣，像是在求饒：“冷靜……冷靜……”
女人問：“那，你是不是騙子？”
“……我是。”
“你沒瞎？”
“……沒。”
聽他終於承認了，女人收回了手裏的尖刀，接著她又把那幅墨鏡，親自帶回了王瞎子眼睛上。
他記得很清楚，那女人的手接觸到他臉部的時候，很涼。
勾搭被人拆穿，王瞎子很心虛。
他對外一直宣稱，自己是被青城山的張天師開了天眼，所以陽間的眼睛就瞎了。天眼在他的額頭上，除了人看不見，什麽鬼啊神啊的，都逃不顧他的天眼。
這麽多年來，他一切的吃喝拉撒，都是靠這個騙來的。
這個世界很奇怪，有很多聽起來就荒誕可笑的事兒，偏偏有人還深信不疑。
而且，那些瘋狂地信徒中，不乏有錢人、高學曆，甚至還有一些是官居要職之人。
後來他漸漸明白了，這些人中的大多數，都是虧心事兒做多了，圖個心裏安慰。
再則，人生在世，活著得有個盼頭。
於是啊，王瞎子哪張嘴，就成了他們了盼頭。
進了他這門的，都是客人，接下來怎麽樣，全靠兩片嘴皮子。
如今，這張嘴皮子眼看就要不起作用了，王瞎子有些急了：“看破不說破，斷人財路，這兒可不是厚道人幹的事兒。”
“你王夢遙什麽時候厚道過？”
王瞎子又是一愣。
他叫王夢遙。
可他戶口本上的名字，卻是王鋼。
王瞎子爺爺是個建國前的文化人，讀了一輩子書，因為時代的關係，也沒謀到個好出路，唯一的能耐，就是給人測字取名。
這“王夢遙”三個字，就是他取的。
不過呢，王瞎子的媽嫌棄這名字太女性化了，打死不同意兒子叫這個名字。
那個時候正在大煉鋼鐵，於是，她就順應了時代，給兒子戶口上的名字悄悄弄成了王鋼。
爺爺並不知道，一直叫他王夢遙。
直到死了那天，王瞎子的爺爺也不知道孫子居然有個這麽與時俱進的名。
後來王瞎子搬到了筒子樓住，也就再沒人叫過他王夢遙了。
而現在，這個素未謀麵的女人，居然直接就叫出了他的這個名字，王瞎子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後背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