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貓捉老鼠
那張臉抖動了幾下後,醫生身上的皮膚也大塊大塊地剝落,最終出現在梁園麵前的,是一個足有五百斤重的肥碩的男人。
聽到這裏,我心裏一顫,這不就是陳三嗎?
隻見那肥碩的男人眯縫著眼睛看向梁園:“把手印按了,你就自由了!”
梁園嚇得腿都軟了,如果剛一開始,他還在懷疑這是我在作弄他,但此刻眼前發生的一切,太不符合常理了。
他幾乎跪在了地上,低聲祈求著:“你們別嚇我,我害怕。
說完,他突然看向四周大聲吼叫著:“唐小飯你出來!你鬧夠了吧?你特麽的目的達到了!玩笑開到這裏就行了!在這樣會死人的!”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隻有救護車旁邊的路燈發出微弱的光。
梁園抬頭,他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張桌子,上滿擺滿了各種美食,有蒜香排骨、東坡肘子、幹煸肥腸、油潑甜皮鴨、川味帶魚……
總之,全是讓人垂涎欲滴的硬菜。
那些菜肴應該都出自大廚之手,它們顏色鮮豔、香氣撲鼻。此刻,肥碩的男人坐在桌子麵前,雙手托著一個深紅油亮的肘子,正在大口大口地啃食著。
豬肉的油脂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滴,他的吃相非常邋遢,就像是很長時間沒吃東西餓壞了似的。
他吃東西的速度很快,那滿桌子的菜肴,至少是十個正常人的量,卻不過一刻鍾就被肥碩男人全部塞進了嘴裏。
這風卷殘雲的一幕,看得梁園是目瞪口呆。
最後一根排骨被他啃食幹淨後,男人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十個手指頭被他添得很均勻,而他碩大的肚子似乎比剛才更鼓了些。
梁園坐在地上,嘴裏還是絕望地低喃著:“唐小飯,你給老子滾出來!”
吃完東西的男人眯縫著眼睛,油膩的雙手在身上擦拭了幾下,他上前一步拉起梁園的手,將他的一個手指頭放進了自己嘴裏。
之後,就用力一咬。
梁園以為自己也要被吃掉了,他想把自己的手扯回來,男人卻死死地咬著他的手指頭,恍惚中,他似乎聽到了自己的骨頭被咬碎的聲音。
一陣劇痛襲遍了全身,梁園身體無法動彈,眉頭緊鎖無比的絕望。
他以為自己也要被對方吃掉了,就像剛才那滿滿的一桌吃食,被嚼碎了塞進肚子裏,和著剛才的那些帶魚排骨一樣,被胃液消化溶解。
之後再變成一坨屎,被拉進廁所裏衝到天平洋去……
越想,他越覺恐懼。
就在這時,梁園那隻被咬住的手,居然被吐了出來。
他的食指已經被咬破了,血水“噗嗤噗嗤”地從上麵噴湧而出,濺得梁園全身都是,他嚇得又是哇哇大叫。
男人一張嘴,滿口的臭味就熏得梁園胃部一陣翻騰。
他的手裏抓著那張協議,上麵三個手印清晰可見。對方的嘴裏繼續翻騰著:“還差你一個手印,我可等你很長時間了。”
說著,他將梁園帶血的手指,用力按在那三個黑指印旁邊。
事後,他將梁園甩到了一邊,滿意地看著那協議:“這下好了,人都齊了,挺好、蠻好……”
跌倒在地上,梁園看到拿著協議的男人站了起來,那一身層巒疊嶂的肥肉,就像是翻滾的肉球。
眼見男人的靠近,梁園最後的防線也要崩塌了,可他還保持著最後的防線:“唐小飯,我認輸了,你別再作弄我了!”
聽了這話,男人笑了。
一邊笑,他臉上的肥肉一邊在顫抖著:
“不是唐小飯在作弄你一個人,是我陳三在作弄你們所有人。知道貓捉老鼠怎麽玩兒嗎?它不會立刻把老鼠吃掉,而是捉了又放,放了又捉,那才有意思。”
陳三的肉堆在臉上,笑容越來越難看。
“唐四海敢跟鬼簽協議,膽子真不小,牽扯上了你,也是你命該如此。你回去告訴唐小飯,我們的遊戲現在才開始,慢慢享受吧……”
陳三說完這句話,梁園又驚奇地發現,他的渾身的肥肉居然開始就往裏收了,同時,他的臉也開始變形,就像一個被放了氣的塑料球似的。
在收縮了大概三分之二的體積後,他停住了。
他背對著梁園,也不知道在做什麽,梁園隻聽到唰唰的聲音,像是紙張在交叉作響,卻猜不到他到底在做什麽。
轉身,梁園發現,那張臉已經不是陳三了,而是剛才那個穿著大褂提著燈籠的精神病男人。
“你跟唐小飯說一聲,我會隨時關注你們的。好好幹,咱們的賭局才剛開始,一些都是未知,但是接下來的一切,肯定會非常精彩。”
說完,他也不知道從哪裏又拎來了剛才那隻紅燈籠。
那陣京劇的鼓點聲繼續響起,陳三低頭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他似乎對這副皮囊不太滿意:“太瘦了,胃小,吃不了太多東西,真的可憐啊。”
說著,他又唱起了《思凡》:
“年輕輕輕被削去了頭發,我本是女兒身,又不是男兒郎……”
跟剛才一樣,他踩著鼓點往黑暗處走出,隻留下梁園一個人在地上發呆。
隨著陳三漸漸遠去,那擺滿食物殘渣的餐桌跟救護車逐漸虛化,最後在梁園驚恐的神色中,它們消失不見了。
梁園徹底崩潰了。
他像瘋子一樣奔跑在槐花街上,一排排的路燈冷冷地盯著他。
路上依舊是空無一人,梁園大叫著沒有任何回應,沿著街道跑了很長時間,他終於看到前麵一間開著的店鋪。
近了,“老唐雞雜麵”出現在他麵前。
那個正在拉下卷簾門準備關門的女子,不是我唐小飯,又是誰呢?
於是,他快步跑了進來。
聽了梁園敘述完發生的一切,我也是覺得後背傳來陣陣涼意。
如果我沒有遇到過之前那些事兒,突然有人給我來了這麽一番胡言亂語,那麽我也是鐵定不會相信的。
此時此刻,卷簾門隻關了一半,我跟梁園麵對麵坐著。
大眼瞪小眼。
梁園問我:“你,就不想說點兒什麽?”
“我……沒什麽好說的。”
“你,實話告訴我,你,真的不是在玩兒我?”
我很無奈:“我的哥哥啊,我爸還在醫院躺著,我有心情玩兒你,我有病啊?”
梁園的臉色很難看:“你說得,好像也對……”
我們繼續沉默,繼續對視。
片刻後,我意識到了什麽,趕緊展開了那張協議。一看,我跟梁園都差點認尖叫起來,在那三個黑色的手指印旁邊,果然多了一個紅色的血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