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精神病人

我不想聽他鬼扯,於是把碗往桌子上用力一扣:“梁園,你把那協議弄哪兒去了?!”

他的笑容也僵住了:“唐小飯,你真的沒問題吧?那些神啊鬼啊的,反正我是不相信!你不是大學畢業嗎?怎麽會信這個?”

“別扯這麽多,那份協議呢!?”

“我揉成一攤扔廁所了。”

我,很崩潰。

趕忙跑到廁所裏一看,那坑槽裏早就什麽都麽了,這是抽水馬桶,隻要水槽一開,什麽都能被衝得幹幹淨淨。

我快被氣死了。

衝回店鋪裏,我抓起梁園的肩膀正要揍他一頓。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聲音是一串雜合的聲音,像是舞台上京劇武生出場的鼓點。

再看外麵的天色已是漆黑一片,原本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此刻空無一人。一股冷風從外麵“嗖嗖”地吹進來,我跟梁園對看了一眼,不知所措。

“唐小飯,外麵,怎麽了?”梁園的聲音微微顫抖。

我搖搖頭,一臉懵逼。

“要不,出去看看?”他小心地說著。

我點點頭。

在極度緊張地氛圍裏,我們相互依靠著,往外走去。

奇怪,八點鍾的槐花街夜市,往常這個時間,人很多,是非常熱鬧的。然而此刻,我們隻看到清冷的路燈中,散發出暗黃色的光。

此情此景,給人一種鬼氣森森的感覺。

梁園問我:“唐小飯,剛才,這街上的人呢?”

我有點兒想哭,隻是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我的哥哥啊,咱倆不是在一塊兒的嗎,我哪兒知道啊?”

邊說著,那陣京劇鼓點的聲離我們越來越近。

順著那聲音的來處看去,我看見在槐花路的盡頭,走來一個穿著大褂子,提著紅色燈籠的男人。

要命的是,那人看穿著打扮,根本就不像是這個年代的人。

他的頭發梳得很光,應該是打了非常多的發蠟。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整個人非常的斯文。

男人手裏領著的燈籠裏,透出來的紅色的光,非常平靜。

他朝我們這邊走過來的時候,一下一下踩著輕輕的鼓點,扭動著還算修長的身姿。近了,我看見他臉上有一抹怪異的笑,就像是塑料木偶似的,看得讓人毛骨悚然。

這男人走到我們店鋪麵前,停住了。

他定定地看著我和梁園,衝我們笑著,大紅燈籠的光微微晃動了幾下,照得男人的臉色越發慘白。

梁園在發抖,他問我:“唐小飯,你認識他?”

我搖頭。

他說:“那他看著你幹嘛啊?”

我答:“我覺得他是在看你吧……”

頭頂的電燈閃了一下,發出嗞嗞的聲音,詭異的男人塑料一樣的臉笑容越越奇怪,突然間,他開口唱起了歌:

“小尼姑我年芳十六,被削去了頭發,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這不是電影《霸王別姬》裏的橋段嗎?

難道這男人是陳蝶衣上身了?

我抓著梁園的衣角,看著男人在我們麵前手舞足蹈,那不知從那兒穿來的京劇鼓點聲還在繼續,聽得我有抓心撓肺的感覺。

唱完了《思凡》,男人又準備開始唱別的。

他衝我們說了一聲“稍等”,之後,居然從燈籠裏拿出來一個小小的收放機。原來,那些鼓點聲,就是從這收放機裏出來的。

“這是瘋子?”我問梁園。

梁園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哪兒知道啊?”

就在這時,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突然竄上來了幾個人。

燈籠落在了地上,收放機在一旁繼續放著京劇的鼓點,非常有節奏感。

來人穿著白色的大褂,上來就把男人按倒在了地上,接著是先用布條捂住了他的嘴巴,然後用繩子綁住了他的手腳。

這一係列的動作非常連貫,很熟練。

接著,這男人就被那幾個人拖走了,雖然被擒住了,但他的身體還在不斷晃動著,兩個眼睛看著我們,依舊在笑。

最靠近我們的那個白大褂從地上撿起了收放機,取下電池後,那聲音戛然而止。

我看見他白大褂左胸前,印著幾個字——“吉山精神病院”。

他衝我們抱歉地說著:“我是精神病院的大夫,他是我的病人。不好意思,是我們沒看好病人,才讓他跑出來的。”

原來,剛才那個男人,是個神經病。

那也比是鬼好,我跟梁園鬆了一口氣。

大夫不斷地跟我們道歉:“病人突然跑出來,驚擾了你們,是我們的過失,真是對不起……”

我跟梁園忙擺擺手,說不用了。

大夫從兜裏掏出一張紙:“病人逃出來,我們回去要做個記錄,還要給院長匯報情況,所以,麻煩你們簽個字確認一下。”

這是人家醫院的程序,我當然明白。於是趕緊接過了那張紙。

沒有筆,我讓醫生等一等,然後噔噔噔就上樓去拿筆。

把那張的單子放在桌子上,我轉身就上了二樓。

拿了簽字筆下來,我發現店裏隻剩梁園一個人了。左右看了看,我問他剛才那大夫呢,梁園說大夫接了了個電話,說有事兒先走了。

我哦了一聲,看見放在桌子上的那張單子。

我心想,他不是要給院長匯報情況嗎,這怎麽都沒拿走呢?

趕緊拿著那張單子,我就朝店外跑去。

街上依舊冷清,那大夫早已經不見了蹤跡。

風吹過來,我打了個噴嚏。路燈依舊昏黃,我的感覺非常不好。手裏捏著的那張單據,在微弱的路燈下,漸漸變了模樣。

看著那單據上變化的文字,我有些眩暈。

梁園察覺出了我的異樣,他來到我身邊問我怎麽了。我轉頭木訥地看著他,把那張紙遞給他看。

梁園看了一眼,臉色也一下子白了。

那張紙,根本就不是剛才醫生遞過來確認簽字的單據,而是被梁園衝進廁所坑槽那份,跟陳三簽訂的生死協議。

看著那份單據,梁園一臉的不可思議:

“這怎麽可能,剛才我明明把它揉爛衝走了,怎麽會又突然冒出來了?”

說到這裏,他又看向我,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唐小飯,你是不是在玩兒我!?”

“你說什麽?”

我有些莫名其妙。

他指著我手裏的那張協議繼續說著:“唐小飯,這東西你總共有多少份?還有,你到底有多無聊,為了讓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居然還來了剛才那麽一出,剛剛那個醫生,那個神經病人都是你的助演吧?我告訴你,你們的表演失敗了,讓他們都出來吧!”

他的質疑每一句都有道理,無懈可擊,我百口莫辯。

我隻能說:“哪裏有什麽助演啊,我爸還在醫院躺著,我煩都煩死了,自己一團糟還有心情跟你開玩笑,我有病啊!”

我們對視了很久。

這時,又是一陣風吹過來,梁園也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