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情何以堪
想到了昨天晚上,我拿著手機支架對著我爸的額頭用力砸下去的那一下,我記得很清楚,剛好也是在左邊額頭,跟他現在受傷的地方在同一個地方。
身旁的護士很慌,她跟我解釋,說她真的沒對我爸做什麽。
她怕我不相信,帶我去看了監控錄像。
視頻一直在快進,我爸整個晚上都躺在病**一動不動,期間,也除了記錄數據的護士,便再沒有任何人接近他了。
看著我爸紅腫的額頭,小護士還是很慌。
隻是她不知道,我比她還要慌。
因為現在可以證明,我昨天晚上那個夢,是真實發生過的……
那張撐死鬼陳三,跟我們簽的亡命合同,此刻正放在我的衣兜裏。三個黑漆漆的手印表示,我爸唐四海昨天晚上的確是回來了——他的魂魄回來了。
看著體征測試儀上那正常跳動的數字,我想到我爸臨走前跟我說的話:
“小飯,記住,隻有兩年時間,我們父女兩未來的命運,就看你了!”
此刻,他躺在**,麵無表情。
我又去找了醫生,他說我爸現在這種情況,基本已經可以確定是腦死亡了,隻能長時間的保守治療,醒來的幾率非常小。
年輕的醫生頓了一下,他說如果條件實在不允許,就送回家吧,陪他渡過最後的時光,也挺好的。
醫生說的沒錯。
就目前我的這種經濟能力,確實是負擔不起如此高昂的醫療費用。但作為兒女,我又怎麽忍心置他於不顧。
見我執意要治療,醫生想了想說:“要不然,再觀察一段時間,一周後如果還不醒,就轉入普通病房,治療的費用相對會少一些。”
我有些感激他,畢竟,我聽說現在的醫生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他還能這麽替病人著想,也是很少見了。
謝過醫生,我離開了醫院。
梁園跟在我身後,他一直不停的打著嗬欠:
“昨晚睡著了,我做了一個怪夢,我看到滿滿一桌子食物,有小龍蝦田螺和泥鰍,還有好幾碗雞雜麵,一個滿身肥肉的男人坐在桌前大口地吃著……”
他一邊說,我的腦子一邊飛速轉動著,隨即,我大致地分析出了以下的狀況:
陳三的油脂被我爸供奉在麵店小隔間的壇子裏。
那壇子被不知道什麽人打破了,陳三的魂魄從壇子裏跑出來把我爸弄成了植物人,他還想帶我走,還好被我爸及時趕回來阻止了。
我爸跟陳三簽了協議,於是我們爭取到了兩年的時間。
現在想來,昨天我在衛生間鏡子裏,看到的就是陳三。在他要把我掐死的時候,梁園衝了進來。
如果不是他,大概我已經被陳三掐死了。
至於梁園,他應該就是那個時候,被陳三那隻撐死鬼上了身,所以晚上跟我出去吃燒烤,才會一直吃個不停。
後來我爸做了一桌子好菜,他應該是用這樣的法子,把附身在梁園身體裏的陳三勾了出來,要不然梁園現在已經撐死了。
那協議上寫的很清楚,我唐小飯要在兩年之內,把“老唐雞雜麵”經營成日營業額達到十萬的高檔餐飲。
一個賣麵的小店鋪,日入十萬。
這讓我一個弱女子,情何以堪啊。
就是這樣苛刻的條件,也是我爸趁那陳三腦子不清醒的時候爭取的,為了活命,我還真得好好幹,哪怕我爸躺在**,也得把這麵店持續經營下去。
還有,梁園雖然沒按手印,卻也是那協議上的賭注之一。
處於道德層麵來講,我也要把這個事兒跟他說清楚。就是不知道他聽說了這事兒,會做出什麽反映。
今天還是歇業,晚上八點的時候,好幾個老顧客過來,一見我們沒營業,都搖著頭悻悻離開了。
不能這樣下去了。
別說那日入十萬的目標和我爸的治療費了,就是這店鋪的租金能不能支付得起,都是個大問題。
隨便弄了點兒東西吃,我用閑談的方式把這事兒跟梁園說了。
包括他也被那隻撐死鬼作為賭注之一的事兒,也分毫不差地告訴了他。
可梁園的反應,卻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吃了一口白飯,直勾勾地看著我:“這事兒得慎重,那張協議在哪兒?給我看看,我瞧瞧條款裏有沒有什麽漏洞。”
我沒想到梁園還懂這個,於是讓他等一等就上去樓床頭取了那張協議。
看著那上麵的白紙黑字,那些條條款款倒也清晰。
梁園很認真,我很緊張。
我指著那三個手印:“你看,這是一張幾方協議,跟我說得沒差吧,要是達不成那鬼的要求,我、我爸,還有你,小命兒都沒了。”
梁園眉頭緊鎖,他的表情有些奇怪。我又說:“其實我也不想把你扯進來,這事兒這麽玄乎,說起來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的……”
“唐小飯,你看那是什麽!?”梁園突然指著我身後的某處說道。
我趕緊回頭,身後一切正常,什麽都沒有。
再回頭,身旁的梁園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嚇得渾身激靈。
我追到街上,他不見了,熙熙攘攘的道路上,梁園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去了哪兒?
怎麽一下子就失蹤了。
不禁想起了我爸的話:“這個人跟你已經十幾年沒見麵了,他經曆了什麽,現在是什麽情況,你真的清楚嗎?”
想到這裏,我感覺後背一陣發麻。
我是在網吧裏碰到梁園的,這期間除了我,我沒看見別人跟他說過話。莫非,這突然冒出來的梁園,真的有問題?
四周人流攢動,我呆呆地站了很久,這才又回到了店鋪裏。
才進去,我就看家店鋪裏又坐著一個人。
正是剛才消失了梁園。
他坐在剛才的地方,繼續吃著飯,看著我進來了,嘿嘿一笑:“唐小飯,好端端地你跑出去做什麽?這天都黑了,你別到處亂逛啊!”
我趕緊衝過去,一個巴掌就扇在了他的臉上:“梁園你有病啊,你叫我胡看什麽呢?你剛才跑哪兒去了?”
他也不說話,繼續吃飯。
我真是覺得他腦子有問題,氣呼呼地坐下來,讓他把那張協議還給我。
他就像什麽都不知道似的:“什麽協議,哪兒有你說的東西,沒看到,你記錯了吧,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說著,他往我的碗裏大把大把地夾菜:
“唐小飯,你是真餓了,這人一餓腦子就會糊塗,快吃點兒東西,吃飽了精神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