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咬痕】
所有人都清楚照片意味著什麽，即使在拍攝時因為各方麵的原因看不見一號凶手的容貌，警方也能準確地判斷出他的身高、身材，推測出他的年齡，說不定還有其他重要信息被拍攝下來。
張思琪在得到王強同意後立即帶上張昊和另外幾個警員趕赴扁擔山，隻恨不能長出翅膀飛過去。
就在所有人把希望放在幾張照片上時，張雲清卻對那具屍體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一號凶手幾年內一共交給唐濤五具屍體讓他處理，唐濤唯獨選擇將這具屍體保留下來，這是為什麽？
答案很簡單：因為這具屍體比較特殊，至少在唐濤眼中，這具屍體比起其他四具更加特別。
“你為什麽要獨獨留下這具屍體？”張雲清起身拍了拍王羽佳的肩膀，等她坐下後才道，“我現在也隻想到一個原因，這具屍體很有可能是在你殺害楊恒之後，一號凶手交給你的。”
張雲清的話令唐濤不禁流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麵對這樣一個腦子比發動機還轉得快的警察，他之前那些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說辭忽然變得特別可笑。
“你想清楚了再說，我先來幫你梳理一下。”張雲清含笑道，“這八年裏你與一號凶手一直是從屬關係，一號凶手清楚你的一切、而你卻對這個人一無所知。你怕他卻又對他產生了無限的好奇感……”
當唐濤在一號凶手的命令下殺害楊恒後，二人之間那看似和諧的關係出現了裂痕，唐濤心裏很清楚，這個案子一旦被警方查到，就有可能順藤摸瓜將他查出來，毀掉他辛苦經營多年的生活。
而這一切都是拜一號凶手所賜、唐濤心裏對一號凶手怒不敢言。
在這個時候，唐濤為了改變他與一號凶手的關係或者說在他與一號凶手的往來之中占據一些主動權，唐濤就有可能在暗地裏做一些背叛一號凶手的事，隻是為了在關鍵時刻當作自己的籌碼保命。
所以張雲清會猜想：這具屍體有可能是在唐濤殺害楊恒之後被一號凶手送到唐濤手中處理的。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
“張警官，你說的沒錯，這具屍體的確是在楊恒案之後到我手中的。我也的確是想利用這具屍體來鉗製住那個人，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辦法。隻是還有一點你不清楚，這具屍體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哪裏奇怪？”
張思琪和張昊等人趕到扁擔山時已經是下午六點過了，看天色還有大概一兩個小時就會天黑，不利於搜查證據。張思琪立即給大家安排區域任務、在當地居民和武警的配合下搜索整個扁擔山。
經過半個鍾頭的搜索，張思琪等人找到了唐濤口供中提到的楓樹林，他們從兩人才能合抱過來的一棵楓樹下挖出了那具散發著異味的屍體。與屍體一同出土的是一個紙包，紙包裏有巴掌寬的照片共計十四張。
照片拍攝於兩年前，地點就在扁擔山、定點拍攝，從拍攝角度看無疑是偷拍的，其中有兩張因為某些原因比較模糊，其餘的都十分清晰。
張思琪的手指在一張照片上移動，很快就認出了唐濤：“這個戴墨鏡的看身材應該是唐濤，那另外這個人……”她的手指和心在這一刻同時顫抖了一下，“他應該就是我們在找的一號凶手了。”
遺憾的是這個人戴著口罩、墨鏡和鴨舌帽，厚實的衣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偷拍的十四張照片中隻有一張拍到了這個人的正麵，但也隻能看見他露在外麵的兩隻耳朵。而且他特別狡猾，身子盡量靠近周圍的鬆樹，有好幾張照片都沒能將他的身形完全拍攝下來。
張思琪將十四張照片一一觀察了一番，賭氣似的將照片連同證物袋一起拍進了張昊的手中，跟著獨自一人走向那具屍體。
這具屍體埋在土裏有一段時間了，屍身高度腐爛，屍臭的氣味卻並不濃鬱，尚在張思琪的承受範圍內。
張思琪緩緩拉開了警員套在屍身上的黑色熟料袋，或許是有了前幾次的經驗，這一次張思琪屏住了呼吸。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扭曲的、爬滿肉蛆的臉，那浮腫的麵頰甚至讓人無法辨別出他的性別。
張思琪也是有幾年從警經驗的刑警了，她看得出這個受害者是一個女性。
輔助這個結論的是死者腦後那一根根幹枯的、似乎用手輕輕碰觸一下就會四分五裂的長發。至於死者的真實年齡就不在張思琪的判斷能力範圍了，這種事還是交給專業的法醫為好。
伴隨著緩緩拉開的拉鏈，張思琪又看到了死者完整又不完整的屍身，說它完整，是因為死者的四肢都在，不像前幾次的案子不是被人拿走了頭就是被人拿走了身體；說它不完整是因為屍體上存在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肉坑，最小的隻有大指姆大小、最大的也僅有拳頭大小。
屍體缺失了許多的肉，像似被什麽動物叼走了。傷口處的肌肉翻卷、收縮，肉蛆在上麵安逸地蠕動著身體，張思琪的美眸中流露出濃鬱的驚駭之色，就連後來趕到的張昊也是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具古怪的屍體。
張思琪與張昊對視了一眼，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什麽，咬痕！”張雲清眉峰一緊，唐濤給出的答案讓他不禁心跳加速。他以前曾經偵破過類似的案子，屍體上存在咬痕的不外乎兩種情況：
第一，屍體在拋屍現場被野獸啃食過；第二，屍體上的肉是被人咬下來的。唐濤因為屍體上的咬痕而將屍體私藏起來自然不會是第一種情況。也就是說凶手咬掉了死者身上的肉……
這個結論叫人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這個死者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那個人把屍體給我的時候血淋淋的，全身上下找不到完整的皮膚，被人咬得千瘡百孔的，有的地方還能看見牙印。我不記得聽誰說起過每個人的牙齒都不一樣，法醫可以通過人的牙齒判斷出這個人的年齡，也能通過咬痕識別出這個人是誰。”
“所以我把這具屍體保留下來，心想可以留下那個人的一些把柄。直到你們把楊樂的案子告訴我，我才知道那個人不僅隻控製了我一個人……他太可怕了，我到現在也在懷疑你們能不能抓住他。”
“這就不是你考慮的事了，我相信你有機會看到的。”張雲清淡淡地說道，“你還有什麽事要對我們說的嗎？”
唐濤扶正眼鏡框思索了片刻，隨後緩緩地搖了搖頭。
“那今天就到這裏，你先回去，如果我們發現有需要你幫助的地方會找你的。”張雲清說完讓警員將唐濤帶出了審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