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最後的籌碼】

唐濤隨後告訴張雲清,一號凶手在臨走時給了他一份有關楊恒的資料,上麵包括楊恒的家庭背景和現狀。

唐濤看完楊恒的資料,當時就納悶一號凶手為什麽要讓他殺害一個普普通通的出租車司機,但他隻能按照一號凶手的指示去做。

唐濤借著楊恒下樓去鍋爐房打開水的機會與楊恒認識,然後用一個令楊恒心動的價格讓楊恒開車送他去高速公路的養殖場。楊恒去病房征求妻子錢桂芳的意見,之後便同意了唐濤的請求。

“我還記得當時車子開得很快,過往車輛也多,楊恒著急趕回去陪護妻子,隻顧悶頭開車。我不是沒有想過就在路上動手,但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反而是養殖場那邊夠偏僻,那天又是周六,隻有一個飼養員值班。我在去見楊恒之前就找借口把那個飼養員給支開了。”

“為什麽會選擇那個養殖場?”

“那是提前想好的計劃,在市內動手危險性太大。而且我知道離那個養殖場不遠就有高速公路的服務區,從那裏可以上高速。我原本可以就把楊恒的屍體埋在養殖場裏,但值班的飼養員隨時可能回來,我擔心時間不夠。”

“殺人之後呢?”

“之後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了,我把車子開上高速,偽裝成截殺的樣子。讓你們不知道車子去過哪裏、從哪裏上的高速、楊恒到底是出去還是回來。”唐濤本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卻還是被張雲清找到了破綻,盡管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三年,唐濤終於相信什麽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了。

張雲清幾個問題問下來唐濤都對答如流,或許是他事先就想好的、或許是因為他對這件事記憶太深刻了,畢竟這是一號凶手第一次要求他殺人。不過張雲清並沒有發現他的供述中有說謊的痕跡。

之後張雲清又詢問了唐濤幾個可能關係到一號凶手的問題,例如:一號凶手借唐濤的車去了哪裏、幹了什麽;一號凶手什麽時候把車還回來的;在那件事情之後唐濤和一號凶手有沒有其他方麵的接觸等等。

唐濤雖然都回答了張雲清的問題,張雲清卻沒能從唐濤給出的答案中獲得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審訊室一下子安靜下來,張雲清習慣性地用手托著下巴,輕咬下唇,目光則是在唐濤的身上來回流轉。

該問的東西都問過了。既然如此……張雲清瞳孔一縮,怪笑道:“我看你也累了,今天的審訊暫時就到這裏吧。不過在你離開之前,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們坦白一件事情,沒必要再隱瞞了。”

張雲清的前半句話聽得唐濤心神為之一鬆,然而後半句話又讓他的神經緊繃,苦笑著說道:“張警官,我知道的東西都告訴你們了,沒有絲毫的隱瞞。對於那個人,我知道的也就這麽多。”

不僅是觀察室內的王強幾人,就連王羽佳都覺得唐濤這一次是竹筒倒豆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那曾想張雲清竟然還說唐濤有重要情況隱瞞?會不會是唐濤之前表現得太狡猾了,讓張雲清不相信?

“你可能記性不太好,我來幫你梳理一下。”張雲清神秘一笑,從座位上緩緩站了起來,才發現凳子上留下了一層水霧,他已經坐了好幾個鍾頭了,“你在去殺楊恒之前知不知道楊恒的妻子錢桂芳正在住院?”

“知道。”唐濤點著頭說道,“那個人給我的資料上麵記錄了的。”

“很好,我再問你。在你的內心裏對一號凶手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張雲清接著提問道。

“畏懼。”唐濤不假思索。他根本不需要思索,一號凶手絕對是他見過的人中最可怕的一個,認識八年他連一號凶手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對方卻是知道他的一切,怎能不讓他心生畏懼?

“沒錯,你對他一無所知,他卻知道你的事情,你對他心生畏懼很正常。但你有沒有為了緩解這種情緒偷偷做一些他不知道的事?一號凶手畢竟隻是一個普通人,他不可能知道你的一切!”

張雲清眼中閃爍的利芒如萬根鋼針刺入唐濤的心髒,唐濤銀牙緊咬,似乎不閉緊嘴巴他的那顆心就會從嘴裏跳出來。

“他發現了?他怎麽發現的?不可能啊,我……看他的樣子是知道了,我說錯什麽了嗎?他怎麽知道的……”思緒翻滾,唐濤麵如死灰。

“要我說得更清楚一些嗎?一號凶手讓你幫他殺楊恒,但你知道這件事情很有可能讓你暴露。你既怕他又恨他……一號凶手找你幫忙處理受害者屍體,以你的聰明才智不會想不到在這方麵做文章。一直以來你都受製於一號凶手,但以我對你的側寫,你不是那種認命的人,你會想著也掌握一些對一號凶手不利的信息,你也隻有機會在他給你的那些屍體上做文章。怎麽樣,不用我再往下說了吧?”

唐濤失魂落魄地搖著頭,幽幽地說道:“張警官,原諒我這件事不能告訴你。這是我最後的籌碼。一旦說出來,我自己倒是無所謂了,我的妻子和孩子很有可能遭到那個人的瘋狂報複。”

“唐濤,我不是嚇唬你。如果你不說你的妻子和孩子會更危險。隻有盡快通過抓到這個人,你的親人才會安全。你知道他有多可怕、手上的人命案多得數都數不過來,再多幾件對他來說不過是像被蚊子叮了幾口,癢一會兒就沒感覺了。”張雲清並非危言聳聽,他相信唐濤能明白他的意思。

然而唐濤還是搖了搖頭:“張警官,你們可以根據我提供的線索慢慢查,但我真的不敢告訴你們。如果我說了,那是徹底的背叛,盡管我沒見過他殺人,但我明白他的手段常人無法想象,你們保護不了我的妻兒。”

“既然你對我們沒信心,那我們又何必花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在保護你家人上麵。”張雲清嗤笑道。

這一次唐濤徹底被張雲清激怒了:“張警官!你之前可是答應了我全力保護我的家人的!你們警察不能出爾反爾吧?”

“別上綱上線,我的話僅代表我自己,不關其他警察的事。再者,你也答應了我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現在我還是覺得你像支牙膏,擠一點說一點,我的承諾隻對守信的人有效!”張雲清反唇相譏。

唐濤攥緊拳頭在審訊椅上抬起了身體,又被守在後門的警員上前按了下去。他與張雲清對視了整整兩分鍾時間,像隻鬥敗了的公雞頹然地低下了頭:“如果我把這事告訴了你,你之前的承諾有效吧?”

“你放心,我還沒有考慮過要舍棄我的人格。”張雲清稍稍停頓,冷聲喝道,“還等什麽?說!”

“那個人八年時間一共給了我五具屍體讓我處理,但有一具屍體我沒有按他的要求處理掉。我把它藏在了扁擔山的一片楓樹林中。那裏還有我和那個人接觸時,通知私家偵探幫忙拍攝的幾張照片。”

“有照片!”

王強和張思琪的雙手不自覺地扶住了觀察室的牆上,就連向來冷靜的王羽佳也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