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一桶血】
張雲清和王羽佳聞訊從瓦房裏出來，打眼就看見張思琪二人身前那個沾滿泥土的塑料桶。
張雲清微微一笑，快步上前，沒走幾步嘴角的笑容又飛速消失，從張思琪二人的方向透過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那變了質的氣味彌漫在空氣中，夜風也無法吹散，叫人聞了很不舒服。
看樣子張思琪二人已經把塑料桶打開過了，但張雲清沒有說什麽，王羽佳先他一步走到塑料桶前，蹲下身子、擰開蓋子，打上電筒光細細地觀察了一番，對緊隨其後的張雲清道：“血液粘稠、暗紅，看樣子埋在土裏已經有幾天時間了，根據我的經驗這桶裏裝的是人血。”
血液中血紅蛋白的二價鐵在空氣中氧化變為黃棕色三價鐵，致使血液暗紅，時間越長看上去越像黑色。
張雲清眉頭緊鎖，問道：“有沒有辦法確認這些血進入塑料桶裏的時間？是一次性灌入還是多次灌入？”
“得等檢驗報告。”王羽佳淡淡地說道。人體血液的總量約占體重的百分之七到百分之八，大概有四千多毫升，當失血量超過百分之三十，就有生命危險了，超過百分之三十五就會口渴、頭暈、焦躁，甚至昏迷。
王羽佳明白張雲清的意思，這裏的血大概有三千毫升左右，如果桶裏的血屬於同一個人、如果是一次性失血，那麽這個人必死無疑，如果是分次數將血液灌入塑料桶，那情況就複雜了。
現場沉默了一會兒，張雲清緊咬著下嘴唇、盯著塑料桶發呆。王羽佳和張昊也是一副饒有心事的樣子，張思琪受不了這種氣氛，問道：“小子，你說凶手為什麽要將一桶血埋在這裏？”
張雲清搖了搖頭。
“羽佳，你說、你說這桶血會不會和我們正在調查的楊恒案有關？”張思琪不甘心又問。
王羽佳也搖了搖頭。
“走，我們再去看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地方，看看還能不能挖出什麽東西。”張雲清說完又朝土坑走去。
沒多久，陳江便帶著刑警隊的同事趕到了現場，看到滿身泥土的張雲清幾人，陳江在讚歎積案偵破小組厲害的同時，不忘吩咐手下接替張雲清幾人的工作。
刑警隊將養殖場翻了個底朝天，那陣仗不亞於挖掘出土文物，養殖場被挖得到處都是土坑，然而除了那顆人頭和那桶血，還是沒有別的發現。
當眾人回到警局時天已經亮了，王強組織大家開了個短會，給刑警隊安排了接下來的工作任務，之後便將張雲清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雲清，來、先喝杯茶提提神。這可是上好的大紅袍，老戰友送的，我平時都舍不得喝。”
王強親自給張雲清泡了杯茶，滿臉笑容遞到張雲清手中。通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了解他對張雲清的滿意程度直線上升，案子的事暫且不說，王羽佳這段時間回家臉上多了不少的笑容，也樂意與他溝通，這都是張雲清的功勞。
聞著沁人心脾的茶香，張雲清吹開茶末子，淺酌了一口，隻感覺四肢百骸一陣舒爽抬起頭就發現王強眼含笑意看著他。
王強現在看張雲清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別說他在得知張雲清單身後還真有招婿的心思，怕就怕張雲清眼光高看不上他那寶貝女兒。
張雲清被王強看得渾身不自在，放下茶杯尷尬地笑了笑，主動找話：“王局，我給您匯報一下最近案子的情況吧。郭秀梅和蔣尚晨的案子遺留下來的疑點，用催眠可以很好地解釋……向嘉的案子尚有幾個疑點沒能解答，現在還不知道楊樂當初為何會帶著幾個孩子出走，為什麽不與警方聯係……現在我們正在調查的楊恒的案子即使推斷出凶手就是殺害郭秀梅的唐濤，但沒有找到確切的證據，而且這個案子還有諸多的疑點沒有解開，我們還需要時間。”
提到案子王強嘴角的笑容便消失無蹤，眼角的皺紋似乎也深了許多，光頭上滑落一滴豆大的汗珠。
王強喟然長歎道：“其實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給自己太多的壓力。說來慚愧、要不是你來回來，我都不知道在我的管轄範圍內會存在著一個以一號凶手為首的特殊的犯罪組織。這個家夥讓那一樁樁、一件件新案、舊案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係，一時半會兒理不清頭緒很正常。”
“我覺得我們還是做得不夠好。”張雲清自謙道，“相比之下，刑警隊的兄弟比我們要辛苦多了。”
張雲清這話不假，在先前的工作會上王強給刑警隊安排了五大調查任務：
第一，在張思琪和張昊的配合下調查錢桂芳口供中提到過的“他們”；第二、調查唐濤在天楓市另外幾個仍在運營的生態養殖場；第三、重新徹查唐濤的社會背景，包括他的親朋好友、生意夥伴等等；第四、調查三年前楊恒案發生時唐濤的行蹤；第五、在全市範圍內全力搜救李剛。
最後一個工作任務還是張雲清要求王強安排給刑警隊的，張雲清現在就擔心一號凶手會對李剛下毒手。
這五個任務每一個都會讓刑警隊跑斷腿，而且刑警隊還得隨時待命，一旦積案偵破小組需要幫助，他們就要立即出發。
“刑警隊算是我的老班底了，以前李剛在的時候就沒讓我操過心，現在陳江也做得挺好的，你不用擔心他們，相信這點苦他們還吃得下。”王強寬慰了張雲清一句，又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之前我和羽佳製定的計劃不變，但我想我應該調整一下偵破思路了。”張雲清若有所思道。對於破案，他決不允許自己在一個死胡同裏轉悠太長時間，既然此路不通，那就得及時改變策略。
聽張雲清提到了王羽佳，王強渾濁的雙瞳亮了一下，笑容重新爬回他的嘴角：“我相信你能行的。不過有些事也同樣重要，我知道你剛過完生日，老大不小了吧，怎麽也不交個女朋友？你可別跟李剛那小子學，那小子三十好幾的人了，也沒考慮結婚的事。你別把自己耽擱了。”
“嗬嗬嗬嗬。”
“怎麽樣，有喜歡的人嗎？”王強並不在意張雲清的苦笑聲，接著問道。
“沒。”張雲清搖了搖頭，不知為何在回答王強這個問題時，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個麵若冰霜、知性清雅的女子，可能是因為王強的關係吧？一定是因為王強的關係！張雲清在心裏告訴自己。
“你不會看不上我們國內的女孩吧？”
“這怎麽會呢。”張雲清趕緊辯駁道，“我隻是覺得自己還能多拚搏幾年，現在的心思主要還是放在工作上。”
“嗯。”王強點了點頭，“有合適的還是要考慮一下，眼光不要太高了。這種事也是雙向選擇，你在選擇別人的同時、別人也在選擇你。找個知心的能支持你事業的就好。我記得我以前審訊一個犯罪嫌疑人，他說了一句很有意思的話，那句話很低俗卻也有他的道理。”
王強知道像張雲清這樣年輕有為的人內心絕對是有傲氣的，雖說他從沒流露出來。王強身為過來人，覺得有必要敲打張雲清一下，不然他真有可能耽擱了自己的終身大事，當然這裏還是有一點私心的。
“謝謝您的關心、我知道了。”張雲清誠懇地點了點頭，一副受教的樣子。
“怎麽你不是應該問我那個犯罪嫌疑人說了什麽話嗎？”王強好奇道。
“嗬嗬，連您都覺得很低俗了，我怕從您口中說出來會影響到您在我心目中高大的形象。”
“你小子……”王強晃動手指，一時被張雲清這馬屁拍得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了，熟悉王強的人都說他是老狐狸，但在王強心裏，張雲清比鬼還精，“你不聽我還是要說，那人話裏的意思是說你嫌棄小姐髒的時候，小姐還嫌你慢呢！”
王強忽然想想不對啊，張雲清要是和羽佳走到了一起，那……不由老臉一紅，頓時感覺無地自容。
張雲清無法體會到王強那複雜多變的心思，和領導談話隻需要領悟精神就行了。張雲清知道王強願意說出那句有損形象的話也是為了敲打他，那句話的確很俗，反而叫人印象深刻。
張雲清捫心自問：自己真是那種眼光極高，挑三揀四的人嗎？回答自然是否定的，可別人不了解，難免會這麽看待。對此張雲清也沒有辦法。
接著張雲清又和王強聊了一會兒案情、家庭生活等等方麵的話題。隻要一談到案子王強又開始長籲短歎，這也是老套路了。命案大如天，王強需要給張雲清一些壓力，相比他自己所承受的要輕微許多。
從王強的辦公室出來，張雲清動身去了小會議室，他在等待從養殖場帶回來的東西的檢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