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養殖場】
車子離開天楓市沒多久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郊區公路隻亮著幾盞孤獨的路燈,那昏暗的燈光仿佛將路段割裂開來,忽明忽暗,光影逐漸拉長,從車內看,車子正駛向一個未知的、充滿奇幻色彩的地方。
道路的兩旁種滿了楓樹,夜風輕拂而過,樹葉“簌簌”作響,隻有幾片不甘寂寞抖動著身體飄搖而下,又被車子的尾氣吹起。
楓樹是天楓市的標誌,市內市外隨處可見,再過一段時間,等楓葉紅了,這裏會是人們外出野遊的好去處。
大抵是忙活了一天累了,張昊靠在副駕駛座上睡了過去,不一會兒就有鼾聲響起。王羽佳似是受到了張昊的影響,眼皮像掛了千斤巨石,不住地打架,雖極力控製自己,但最終還是沒能捱過疲倦,倒在張雲清肩膀上。
嗅著王羽佳的發香、聽著她近在咫尺的呼吸聲,張雲清像個木頭人一般端坐不動,臉色雖然平靜,心裏卻是有幾分緊張、幾分忐忑。
他緩緩地抬起手臂,穿過王羽佳的後背,讓王羽佳的頭正好靠在他的手臂上,這樣對方應該睡得更舒服一些,但張雲清的手並沒有摟著王羽佳的肩膀,而是規規矩矩的反握著靠墊,那姿勢看上去格外的別扭。
張思琪一麵開車一麵透過前車鏡往後座看了一眼,自己或許是早已經想開,竟一點吃味的感覺都沒有,反而露出了一絲明媚的笑容。
“你笑什麽?”張雲清扁著嘴,壓低了聲音問道。
“你小子眼神挺好使,這都被你發現了,咯咯。”張思琪戲謔道,“真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啊,看來媛媛是沒機會了,準備什麽時候辦喜事?”
“別瞎說,我和思媛、羽佳都沒什麽。”張雲清頓了一下,決定化被動為主動,有時候和張思琪這樣的女孩交流不能讓對方太得意,會得寸進尺的,“近水樓台先得月、誰是月?是說我嗎?”
“嘁。”
“嗬嗬。”張雲清淡淡地笑了笑,車內恢複了原有的平靜,隻有車子的“嗡嗡”聲在耳邊作響。
又過了一會兒,車子下了泊油路,穿過楓葉林、穿過農戶在路邊的旱田,沿著一條凹凸不平的山路駛往目的地,有些顛簸的車身並沒有驚擾到王羽佳二人的睡眠,張雲清不時會埋下頭看上一眼他臂彎裏的伊人,以確定對方不會從他的手臂上滑下去,他的手掌依舊反握住車墊未有絲毫動彈。
張思琪一邊開車一邊查看車載導航,確定自己的方向沒有出現問題,原本他們是想找一個熟悉附近環境的民警過來幫忙的,但這次行動隻是張雲清的推測,還是不要給人家增加工作量為好。
沿途有些大樹已經開始落葉,皎潔月光斜射在光禿禿的樹枝上,在地麵打下一道道斑駁的樹影,又在車燈下無限拉長,道不盡的森然。
萬籟俱靜、四周靜悄悄的,青蛙和蛐蛐似乎都已經離開了屬於它們的舞台,車內偶爾能聽見遠處傳來的一聲犬吠。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緩緩停在廢棄的養殖場門口,張昊和王羽佳也在同一時間醒轉。幾人沒有立即下車,張昊下意識地抹去嘴角的哈喇子,朝車外掃視了一眼,養殖場的門口是一片樹林,他隻能看清身前兩米遠的距離,更遠的地方隱沒在黑暗之中。
正前方的養殖場鐵門緊閉,一道兩人來高的網牆像一雙翅膀將養殖場拱衛在中央。上次在調查唐濤時,張雲清就了解到這裏已經廢棄了一年了,雖說不是人跡罕至,但也沒什麽人氣可言。
“到了、這麽快?”張昊疑惑道。
“你以為有多遠嗎,我可一點不覺得快。”張思琪白了張昊一眼,打了個哈欠,又下意識地轉過頭去看後座上的兩人。
張雲清正在計算他們從咖啡館到這裏的時間,之前車子故意繞了路,從第四醫院方向開過來的,全程耗時兩個鍾頭。
王羽佳則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黑暗成了最好的保護色,讓張思琪看不到王羽佳臉上那羞澀的表情。
“好了,都拿上電筒、鏟子,我們下車。我看你們也累了,爭取早點回去休息。”張雲清說完拿了一個電筒和鏟子下車,朝養殖場的方向走去,不時甩一甩發麻的右臂。
“你怎麽也沒叫醒我?”王羽佳走到張雲清身邊,淡淡地說道。
“呃,不忍心。”張雲清說得很隨意的樣子,王羽佳卻是心下一暖,她咳嗽了兩聲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
張思琪給張昊遞了個眼神,兩人嘴角都流露出玩味的笑容,張昊心想張雲清不愧是世外高人,這話說得要多好聽有多好聽,自己要是女孩子聽了這話,也會感動的吧。偏偏局中的兩人卻沒有捅破窗戶紙的意思,張昊偷偷給張思琪發了一條微信:“思琪姐,要不要賭一賭,看他們兩個誰先開口表白。”
“小屁孩,人家的事你管那麽多幹嘛,查案重要!”張思琪回完微信就瞪了張昊一眼,快步走到了張雲清和王羽佳的身旁。
養殖場的鐵門上有鎖,不過鎖是掛在鐵門上的,隻用鐵鏈在門手上纏了幾圈。張雲清輕鬆解開了鐵鏈,稍稍用力將一扇鐵門推開。在“吱吱吱”的怪響聲後,張雲清幾人借著月光看清了這個廢棄許久養殖場。
這個養殖場的麵積不是很大,十幾間空****的磚瓦房坐落其間,有一間是辦公室,有幾間是飼養員住宿的宿舍,還有幾間是用來飼養野豬的,這些房間隻有幾扇被風雨雷電敲碎的窗戶,從張雲清幾人的方向可以看個對穿。
野豬的跳躍能力較強,這裏的豬圈都是特製的,豬圈圈門都有半人多高,如今已是豬去樓空,沒有一點生氣。
張雲清讓張思琪幾人采集一些這裏的土壤樣本,盡量不要太靠近豬圈,因為痕跡專家從出租車上提取的土壤樣本中並沒有飼料等物質的成分。
他自己則是拿著電筒在瓦房周圍轉悠,總覺得能在這裏發現什麽,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找到有價值的東西。
張雲清沒有立即進入那些看上去黑洞洞的房子,隻在房子的周圍轉悠,不時彎下腰抓一把泥土在手中揉搓幾下。
張思琪幾人很快便結束了土壤樣本采集工作,將樣本放進車裏,之後又重新回到這個滿目蕭然的養殖場中。
“雲清,有發現嗎?”
張雲清默不作聲,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神情凝重。雖然楊恒的案子已經過去了三年,但這裏如果真是他和凶手來過的地方,多多少少也該有些痕跡才是,還是說凶手早已將對他不利的痕跡抹去了。
張雲清不甘心,晃動電筒往裏麵走。
養殖場內長滿了雜草,最高的地方可以沒過人的小腿,蛇蟲鼠蟻是這裏的新住戶,張雲清仿佛看到了一年前有很多的野豬在這裏愜意地生活,他忽然定下步子,頭也沒轉道:“都別跟著我,節約時間、你們三人一組,有發現知會一聲我就過來。”
“雲清,你自己小心。”王羽佳說了一句,帶著張思琪二人往一旁的瓦房走去。
張雲清看著滿園的雜草總覺得有些奇怪,具體是哪裏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沒一會兒張雲清不知想到了什麽抬頭看了一眼繁星點點的夜空,又掏出手機打開了手機上的指南針APP應用,確認了東西方向,跟著信步朝右側雜草最為密集的地方走去。
雜草有喜陰的、也有喜陽的,分布很是淩亂,但張雲清發現養殖場東北處的草籠子最是茂密,比其他地方要多很多,這也是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撥開草籠子,張雲清隨即將電筒光打在身前,除了能看見雜草上那些晶瑩的露珠,張雲清還發現這一塊地的土壤呈深黑色,明顯要比其他地方明黃色的土壤色澤暗淡許多,張雲清的瞳孔驟然一縮,流露出難得一見的驚恐之色。
“羽佳、思琪!你們趕緊過來,有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