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無用功】

李剛的家和警方從現場拍回來的照片沒兩樣,普普通通的兩室一廳,一個書房、一個臥室和一個客廳,裝潢也非常簡單,總麵積不足一百平米。張思琪是在客廳那張大理石茶幾上發現李剛斷指和那張紙條的。

張雲清二人進屋後並沒有立即進去,張雲清站在門口將屋內的環境掃視了一眼,他能夠看到玄關鞋櫃上有一圈圓形的印記,一根白色的塑料管連接著黑色的過濾器,相信這個地方以前是用來擺放魚缸的。

看麵積這個魚缸不大,張雲清也知道魚缸後來被張思琪搬回自己家去了,這裏應該沒有問題,邃將目光移向了客廳的茶幾。

張思琪發現斷指和紙條時,這兩樣東西就放在茶幾最醒目的位置,張雲清的方向正好能看到這個地方,即使這樣也不足以令張雲清挪動步子過去調查。

王羽佳並不知道此時此刻張雲清在看什麽、在想什麽,但她並沒有說話,也在仔細地觀察李剛的家。

這時,張雲清動了,他徐步朝李剛的書房走去。要真正了解一個男人,並非是這個男人的臥室,而是他的書房。

李剛家書房的麵積比臥室還大了幾平米,不過被一個精美的茶海占去了大半的麵積,剩下的有一個書桌和一個古色古香的書櫃,書桌上的筆墨紙硯規製的十分整齊,李剛平時也有寫幾筆的愛好,不過張雲清看了他留在宣紙上的墨寶,不敢恭維。

張雲清的觀察重點還是在書房的那個書櫃上,這個書櫃是木製的,外麵漆了一層紅漆,上下共四層、一人多高。

看書櫃上的書籍都是一些關於刑偵、技偵方麵的專業書籍,沒有張雲清看的那麽雜,隻在第二層能看見幾本偵探小說,不過都是國外的,看來李隊長也相信“中國無優秀懸疑小說”的說法。

書櫃的最頂層是李剛這些年獲得的一些榮譽證書,什麽先進工作者、先進個人等等,此外還有一些別的證書,無償獻血榮譽證書,骨髓幹細胞捐贈榮譽證書等等,這些證書碼放得特別整齊,短的放一起、長的放一起、寬的放一起、窄的放一起,就連下麵幾層的書也是一樣,層次分明。

“你猜李隊長什麽星座?”張雲清看到這裏笑問道。

“典型強迫症,我猜處女座。”王羽佳不禁莞爾。

“嗬嗬,英雄所見略同。”張雲清笑道,“從這些書和證書的擺放足以看出李隊長平時是個很嚴謹的人,這些書的新舊程度不一,翻閱得最多的還是那些專業方麵的書籍,同時李隊長也涉獵一些法醫學、痕跡學方麵的書籍。所謂靜以修身儉以養德,李隊長平時的生活習慣還不錯,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他有什麽不良的嗜好,我隻是好奇他三十好幾的人怎麽也沒處個對象什麽的。”

“你還說人家,你不也一樣。”王羽佳白了張雲清一眼,脫口而出,說完就對自己說這話的心理產生了質疑,我說這話幹什麽,怎麽總覺得有種怨念的情緒在裏麵?瞬時麵紅過耳,有意側過頭去避開張雲清的目光,同時也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張雲清似乎沒有聽到王羽佳的話、也沒有注意到王羽佳這複雜多變的情緒,他的手指在第二排書上輕輕掠過,淡淡地說道:“從案子發生到現在一個多月時間了,其實我一直有件事情弄不明白,李隊長究竟在調查什麽案子,怎麽一點線索也沒有留下。思琪那裏問不到,三十五件積案裏也沒有線索,他到底在查什麽?”

“我們的目光是不是應該放得更寬一點,把所有積案都篩選過濾一遍,但那樣工作量太大了,也不符合我們當初對案件的推理。難道說我們陷入了什麽誤區,李隊長不是在調查積案時與一號凶手遭遇的?”

說到這張雲清的手指停在了一本一指寬的書上,這本書看上去是所有書中最舊的一本,是12年出版的《全國大案要案實錄》,顯然李剛看這本書的時候比較多。

“我也不知道,按說不應該什麽線索都沒有的。”王羽佳將雙手抱在胸前說道。

張雲清將書從書架上抽出來隨手翻閱了一下,書上除了李剛留下的一些筆記,其他什麽也沒有。張雲清悻悻地將書放了回去,轉過身朝書桌走了過去,邊走邊說:“還記得我跟你提起的《狀態論》嗎,裏麵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東西,認清事物所處的狀態,如果決定改變狀態,那就需要了解改變狀態的條件。”

“李隊長要調查積案,那麽翻看積案卷宗是一個條件,走訪積案相關人員、複查案發地點是一個條件,查閱積案當初的媒體報道是一個條件……可是除了那三十五件積案卷宗,我們到現在還是不知道他去過哪裏、幹了什麽,這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張雲清坐在書桌前,打開了書桌上的電腦,之前警方就調查過電腦的硬盤,痕檢專家也沒有發現可疑之處,張雲清隻是不想讓自己白跑一趟,能查的地方還是再查查,謹防遺漏什麽重要的線索。

“要說一號凶手也有奇怪的地方,他並沒有翻動李隊長家,難道不怕李隊長遺漏什麽對他不利的東西?”

“這一點已經可以解答了。一號凶手懂催眠、李隊長又在他手中,他要問出一些情況還是很容易的。”張雲清說著搖了搖頭,這電腦也太幹淨了一點,除了一些工作報告文檔,瀏覽器上一點痕跡也沒有。

沒有……沒有、什麽都沒有,但張雲清二人始終沒有放棄。

張雲清深信真相就藏在某一個不起眼的細節中,現在看不到不代表以後就想不起來,為了獲得更多的信息,張雲清還是和王羽佳去隔壁李剛的臥室看了看,又在客廳逗留了一會兒,這才走出李剛家。

張雲清苦笑道:“一無所獲,今天我們的運氣似乎沒有上一次那麽好啊。”

“我覺得還好,據我觀察了解,大部分的惡性刑事案件通常都要幾個月才能破案,有的甚至要一年多時間,做無用功的時候一抓一大把。咱們在這一個多月時間破了三件案子,抓了三個嫌疑人,已經很牛了吧。”

“可我還是覺得太慢了。”張雲清皺著眉頭道,“以前在國外的時候我查過殺人狂,查過邪教組織、查過恐怖組織,但這次的案子是我經曆過的最特別的一件案子。一號凶手利用他的犯罪天才將一大幫犯罪分子整合成一個一對一服務的犯罪團體,這在國內國外都十分罕見,極具研究價值,真想早一點把他抓到好好聊聊。”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王羽佳含笑道。

“走吧,時間也不早了,我們找思琪他們碰頭了解一下情況,隨便吃點東西,但願東邊不亮西邊亮,思琪和張昊能有發現。”

楓葉咖啡館。

張雲清二人比張思琪和張昊先到,忙了一天顧不上吃東西,張雲清和王羽佳都有些饑腸轆轆,便點了兩份套餐。

今天咖啡館裏的客人不少,平日裏清閑的店員顯得忙碌了許多,來回走動著,但他們並沒有怠慢張雲清二人,優先把二人點的東西送了上來。

如今店員都認識張雲清,知道他們是女老板的同事,盡管這個女老板從來不過問生意,相比之下另外那個女老板來的時間更多一些。

張雲清和王羽佳邊吃邊聊。

王羽佳吃東西的樣子十分有趣,小嘴像小雞啄米一般,每一口吃下去的飯粒估計十根手指都數得過來,而且絕對不會超過這個數字,然後細嚼慢咽一番才吞進自己的五髒廟,看上去十分文靜。

相比之下張雲清就粗魯了許多,一點也不符合他平時的形象,不到五分鍾時間就把盤子裏的食物吃了個幹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夥幾年沒吃過東西了。

王羽佳和張雲清吃過幾次飯,早已經領教過了,但她忽然發現越熟悉這個男子越是感覺到陌生,他會怕狗、他會去了解年輕人喜歡談論的星座、他的心思很細膩、但也有像他吃飯時這般粗魯的一麵,相處了這麽長一段時間,王羽佳還是覺得他有些神秘。

“你在試圖分析我?”招牌式的笑容爬上張雲清的麵頰,他恢複了平日的優雅,從桌上抽出一張紙巾擦幹淨嘴角的油花。

“呃,我在想這件案子。”王羽佳的臉上露出被人窺破心事的尷尬,她心虛地不敢去看張雲清的眼睛,又立即岔開話題,“還有個問題你一直沒回答我,毛利蘭和灰原哀二選一,你選擇誰?”

“這個答案對你來說很重要嗎?很久以前我也像你一樣,總認為這個世界任何事情都是有答案的,直到我開始信仰《狀態論》才發現,除了案件的真相,有很多事情是沒有答案的,又有很多事情的答案原來一直都在自己的心裏。我今天選擇毛利蘭,第二天說不定就會選擇灰原哀,並非我見異思遷,隻是內心的狀態發生了變化。”

“那你現在所處的心理狀態是什麽答案呢?”王羽佳微笑著追問道。

“趕緊吃,菜涼了。”

“討厭!”

“嗬嗬。”

難得吃一頓飯沒有聊到那些惱人的案情,但王羽佳發現張雲清在點完咖啡之後又陷入了沉思,顯然他又進入了他的工作狀態,王羽佳知趣地沒有出聲打擾。又過了一會兒,張思琪和張昊也到了咖啡館。

剛到咖啡館,張思琪第一時間就去了廚房,讓廚師給她和張昊做吃的,之後才來到張雲清幾人所在的卡座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