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再審唐濤】

看守所審訊室內,唐濤慵懶地靠在審訊椅上,神色十分平靜,最近這段時間他在看守所吃得好、睡得好,身體略有些發福。距離他身前幾米遠的地方隻坐著王羽佳一個人,此時張雲清正在審訊室外詢問警員唐濤在看守所內的表現情況。

不知是張雲清和警員聊天的聲音很小,還是審訊室的隔音效果太好,唐濤聽不清楚外麵兩人在說什麽,隻有像蚊子一樣“嗡嗡嗡”的聲音傳進來。

唐濤表麵平靜,心情卻是有些煩躁:這些警察把他叫進來又不審,不知道想幹什麽。

唐濤想找王羽佳聊幾句,嘴巴張合幾次還是沒有說出口,這漂亮女警官的臉就跟個冰箱似的,腦門上分明刻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唐濤心想自己還是不要去觸她黴頭為好。

又等了一會兒張雲清從外麵走進來,合上門對唐濤報以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張警官,我在這裏時間多的是。”唐濤表現得很大度,“不知道這次有什麽我能幫助到你的?”

“真是個人精。”張雲清暗罵一句,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接著道,“沒別的事,就是過來看看你,隨便跟你聊幾句。我最近心情挺煩的,又找不到合適的人傾述,想找你幫我排憂解難。”

“你他媽的話說得可真好聽,你有心事不找你的朋友聊,找我幹什麽,鬼才相信你。”唐濤在心裏狠狠地罵了張雲清一句,臉上的神情卻是沒有絲毫的變化,轉瞬間又裝出一副很好奇的樣子說道,“張警官,看你的年紀不大,我也算是過來人了,別的不敢保證,還是能給一些建議的,你說吧。”

不知怎麽,聽著張雲清和唐濤的對話,王羽佳很想笑,這兩人一個比一個心思深沉,卻是顯得非常合拍,哪有半點審訊的樣子。

“哎……”張雲清一聲長歎,用手撓了撓頭皮,“你不知道我最近很愁啊。前不久我們在公園發現了一具白骨,死者名叫楊樂,他的本名叫楊小三,經過調查我們發現這個案子和一起燒死被拐賣的小孩有關。”

“這個畜生連孩子都不放過。呃……兩位警官你們別笑話我,雖然我犯過錯誤,但我也有孩子,我再喪盡天良也不會對孩子下毒手的。就算是我的那件案子,我也是一時氣過了頭才失手殺死秀梅的。”

唐濤這番話說得既嚴肅又認真,稍微欠缺經驗的警員說不定就信了。張雲清是什麽人?形形色色的罪犯他見過不少了,怎麽會被唐濤蒙蔽過去,在他心中,唐濤就屬於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那種人,他倆之間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你說得對啊,這人太可惡了,所以我賭咒發誓要把他抓到。幸虧菩薩保佑,我們抓住了這個家夥。”

“太好了!張警官、你們做得好!”

王羽佳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張雲清和唐濤一眼,這倆人一唱一和,一個把“菩薩”都抬出來了,另一個如果不是被審訊椅束縛著,他說不定會跳起來給張雲清鼓掌。以前王羽佳很少接觸審訊,今天她總算見識到什麽叫高手過招,那語言、表情、行為舉止,不清楚情況的人一點也看不出做作的成分。

不過大家都看得出對方是在演戲,可談話的基調已經定了下來,誰也不會輕易改變,尤其是唐濤,深怕說錯一個字。而張雲清也在心中暗讚唐濤腦筋轉得快。

“哎……可惜呀。”張雲清又歎一聲。

“怎麽了?”

“我們發現殺死楊樂和燒死幾個孩子的人並非同一個人。然後我們順藤摸瓜,查出了這個凶手殺害楊樂的凶器。”

張雲清稍稍停頓,突然從身下抓出一根磨刀棒,重重地拍在桌麵上。

就聽“啪”地一聲重響,唐濤本能地抖了下身子,目光隨著聲音看向了磨刀棒,下意識地問道:“這是什麽?”

張雲清注意到了磨刀棒出現後唐濤所有的肢體變化,甚至連唐濤上下抖動喉結吞咽口水的細節也盡收眼底。張雲清麵露驚訝之色說道:“你不應該問我啊,你以前不是屠夫嗎,這東西難道不知道?”

“喔嗬嗬,我有很多年沒做屠夫了,還真把這東西忘記了。看樣子應該是根磨刀棒吧?凶手用這個殺人?”

“可不是嗎,我想到你以前做過屠夫,這幾年又開了不少養豬場,所以來問問你,有沒有發現你的屠夫同行有作案嫌疑的。”

張雲清半眯著眼睛,給唐濤找了個特別舒服的台階,唐濤順勢而下:“好的,我想想有沒有懷疑的對象。”

唐濤凝眸沉思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張警官,我現在腦子亂,想不起來。既然你這麽信得過我把案子告訴我,我下去之後好好想想。如果能幫助你們破案,這也算我立功吧?”

“當然。”張雲清冷笑著點了點頭。

“太好了。”唐濤也跟著點了點頭。

“既然是這樣那你可以走了,下去之後好好休息,別忘了幫我們想想有沒有什麽可疑的對象,這個家夥太讓人頭痛了,他要是能像你這樣出來自首該有多好。”張雲清說完招手示意站在後門的警員將唐濤帶了出去。

待唐濤和警員走後幾分鍾,王羽佳才出聲問道:“雲清,你和唐濤白話了這麽長時間有什麽發現嗎?”

張雲清微微一笑,道:“楊樂是一號凶手為唐濤提供的,唐濤不知道他的名字很正常,但他絕對不會不記得他使用過的凶器。這次審訊他表現得非常自然,可謂滴水不漏。但他並沒有發現打從一開始我就為這次審訊設定了基調,而他選擇順著我的設定來,這樣不容易暴露,卻是有點此地無銀的感覺,更能說明他有問題。”

“當我把磨刀棒拍出來的時候,他的表情、言語、動作都屬於正常反應,但當我提到屠夫時,正常情況下唐濤會質問我是否在懷疑他,然而他為了不破壞談話氣氛卻是沒有這樣做,這就是問題之所在。這次審訊我沒指望從他口中套取線索,隻是想要給他傳遞一個信號,我已經盯上和他有關的其他案子了,他現在不承認沒關係,我遲早會用鐵證撬開他的嘴。”

王羽佳聽懂了張雲清的意思,頷首道:“這次的審訊倒是給他心裏埋下了一顆炸彈,你是打算慢慢蠶食他的心理防線,看來我們以後要經常和他見麵了。”

“走吧,我們去李隊長家看看。”張雲清道。

“來都來了,要不要再見見蔣尚晨?”王羽佳問道,向嘉犯下的案子不少,要交代的東西也比較多,現在還在警局審訊室裏接受審問,看守所這邊隻有唐濤和蔣尚晨與這起係列案有關聯。

提起蔣尚晨,張雲清鬱悶道:“蔣尚晨是一號凶手新控製的罪犯,他倆沒有太多的接觸和交集,但在某一天、某一個時間段蔣尚晨一定接觸過一號凶手,否則一號凶手不會盯上他。但他自己想不起來我也沒辦法。我已經讓看守所的同事們好好關照他,然後讓他的父母常來探望他開解他,相信他為了爭取立功想到什麽線索會和我們聯係的。再審反而容易增加他的心理負擔,還是不必了。”

有一點張雲清並沒有說:他幾乎可以確定唐濤、蔣尚晨、向嘉這三個人身上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共同點,而這個共同點就是一號凶手接觸到他們的渠道,可惜現在這三個人還沒有一個提到過。

當張雲清和王羽佳離開看守所時,張思琪和張昊正好按照積案卷宗上記錄的地址找到了楊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