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生日】

夏末初秋,天楓市的天氣漸漸轉涼,楓葉咖啡館的生意也越來越好,警局裏的警員卻是懷揣著一顆盛夏般火熱滾燙的心。伴隨著向嘉的落網,大家仿佛看到了抓捕一號凶手的希望,開始了緊張有序的調查、審訊工作,然而張思琪和張雲清卻是喜憂參半。

在張雲清的心中,他們能從向嘉身上得到的線索十分有限,一號凶手仍舊像那遠空的雲朵在攪動著風雨,它時近時遠、變幻莫測,叫人難以琢磨。

如今張雲清的手上有三張牌,一張是無頭女屍案凶手蔣尚晨、一張是八年前無頭女屍案的凶手唐濤,最後一張就是剛剛抓到的楊樂案的凶手向嘉。

這三個人或多或少都與一號凶手有接觸,向嘉更是將一號凶手稱作老師。這三個人對一號凶手的重要性是截然不同的,綜合智力、反偵察能力、社會背景等等各方麵的因數,張雲清覺得他能從唐濤身上獲得的東西更多。然而唐濤是主動出來自首的,如果唐濤對一號凶手更為重要,後者應該保護他才對。

張雲清想不明白。

張思琪沒有張雲清那麽多的心思,她隻記得一號凶手在紙條上曾說過:如果偵破了楊樂的案子,他會對李剛下毒手。

如今向嘉落網,警方通過審訊發現,向嘉的確不認識楊樂,殺害楊樂的凶手另有其人。如果警方再把這個凶手抓到,李剛就有可能會出事。

張思琪不想楊樂案的凶手逍遙法外、又不願意看到她師父出事,心情有些矛盾、憂慮。好在她的身邊有一群關心她的人,張雲清和王局都會時不時地找她聊天,安慰她,張思琪也漸漸將心放寬。

短短幾天就能抓住向嘉,張思琪對張雲清有信心。如果她自己還是那副自怨自艾的樣子反而會影響到整個團隊的工作,張思琪不想被人看扁,盡管她也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

原本前天才是張雲清的生日,不過因為要調查向嘉的關係,張雲清將生日聚會延後到了今天。

張思琪起了個大早,一出警局就打電話叫上張昊和劉思媛跟她去挑選生日禮物,她並不知道此時的張雲清已經在梧桐小區門口迎來了他的第一個客人王羽佳。

“你今天挺早的,我都還沒有準備好。”張雲清含笑對王羽佳說道,這是實在話,昨晚回家時他就買了些生活用品、飲料和小吃,今天要吃的菜他都還沒去買。再說現在才七點半,王羽佳也來得太早了一點。

今天王羽佳並沒有因為張雲清過生日的關係而刻意打扮自己,一條黑色的七分褲,一雙紅色涼鞋,上身還是素淨的白色花邊襯衣,倒是比平時穿的休閑了一點。不過張雲清發現王羽佳吹了頭發,短發烏黑蓬鬆,讓那張不施粉黛的小臉更顯小巧、精致,就連門衛大爺都是不停猜測這麽漂亮的女孩會是張雲清的誰誰誰。

“反正也沒事就早點過來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王羽佳埋下頭,在隨身攜帶的紫色皮包裏摸索了一會兒從裏麵拿出個紅包。別人眼中的紅色炸彈對王羽佳來說就像是一劑染料,將她的粉頸、臉頰、耳垂迅速染紅,“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拿去自己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好了。”

王羽佳平時就是個宅女,幾乎沒有工作之外的社交,送禮隨份子這種事她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張雲清看著王羽佳那羞赧的樣子、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小女子姿態不禁大笑,王羽佳在眾人心目中絕對是天仙級的冰美人,很難看見她有這麽接地氣的時候,冰美人學人家送紅包,難怪連她自己也紅了臉。

“有什麽好笑的。”王羽佳用幽怨的目光瞪了張雲清一眼,不悅道。

張雲清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自己的笑聲,說道:“沒什麽、你把紅包收好,就是叫你們過來吃頓便飯,沒必要弄得這麽正式。”話畢,張雲清拿過王羽佳手中的紅包,又將它放回了王羽佳的皮包中。

“你是笑我俗氣吧?”

“哈哈哈哈哈,自悟。”

“傻樣!”王羽佳白了張雲清一眼,跟在張雲清身旁進了梧桐小區。

“小張,你女朋友可真漂亮呢。”門衛大爺看著張雲清和王羽佳這郎才女貌的一對,打趣道,“以前沒聽你說起過。”

王羽佳聞言將頭埋低,忽然感覺自己心裏有幾分緊張,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張雲清則是不自覺地想起了催眠那天晚上張思琪跟大家說的那番話,自嘲一笑,說道:“不是的大爺,您誤會了,羽佳是我的同事。自慚不是梧桐樹,安得朝陽鳴鳳來。”

“啥?”門衛大爺聽懂了前半句,後半句那句詩卻是沒有聽懂。王羽佳卻是聽明白了,張雲清是在說他配不上自己?王羽佳無意識地抿起小嘴、美眸中透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失落之色。

“沒事大爺,回見了您。”

隨著步伐,王羽佳也開始觀察張雲清現在生活的環境,她是頭一次來梧桐小區,這個小區的年紀趕得上她鄰居家念高中的小孩了,除了幾棵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就沒什麽綠化了,小區內的公用設施、健身設施少得可憐,報欄裏的報刊雜誌,內容乏善可陳,估計好幾年沒有換過了。

想張雲清一個海歸博士,沒想到會住在這麽富有生活氣息的老式小區裏。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奇怪,張雲清從表麵上是個陽光的大男孩,清爽的平頭、勻稱的身材,隨時掛在嘴角那好看的笑容……隻有和張雲清真正接觸過才知道這個陽光男孩其實十分成熟老練,不像他外表那麽稚嫩。性格尚且如此,張雲清住在什麽地方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尤其是進了張雲清的家,王羽佳才真正意識到張雲清和別的單身男子不一樣,張雲清的家被收拾得整潔明亮、一塵不染,沒有傳說中隨處可見的髒襪子、也沒有空啤酒瓶、零食袋,就連臥室也十分整潔,讓王羽佳看得特別順眼。

通過這幾件案子,王強對張雲清的評價很高,王羽佳知道他父親是多麽嚴苛的一個人,張雲清能從他父親口中得到那麽高的評價,恐怕也不僅僅是他的辦案能力,他的個人修養也能從他的起居環境中體現出來。

“這套房子其實是我母親留下的,你參觀完了就在客廳坐坐,等思琪他們到了我就出去買菜。”張雲清不明白女孩為什麽喜歡參觀男孩的房間,這是什麽心理?難道她們都以為可以從男孩的家裏發現男孩的一些事?

“你平時也不常在家,怎麽會收拾得這麽幹淨?好多櫃子都空空的,幹淨得讓我都有點受不了。”王羽佳走出張雲清的臥室,微笑道。

“其實我有時候也挺懶的,我經常告訴自己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然後又發現根本沒有天下給我掃,於是我就放棄了。人在麵對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時通常會給自己找各種理由,我又豈能免俗。”張雲清說著將一杯剛剛煮好的咖啡遞給了王羽佳,而此時王羽佳已經來到了客廳的書架前。

這套房子隻有不足百個平方,沒有書房,隻在客廳有一個書架和一張書桌。書桌上沒有筆墨紙硯,幹淨得像麻將裏的白板,倒是書架上放著很多的書,而且種類繁多,看得王羽佳嘖嘖稱奇:“艾麗絲門羅的《逃離》,奈保爾的《米格爾街》……《呼嘯山莊》、《圍城》……《海產養殖技術》、《孕婦、你應該知道》、《女性經期護理》……《富爸爸窮爸爸》、《盜墓筆記》、《犯罪心理畫像實錄》……”

王羽佳越往下看表情越古怪,不禁苦笑道:“你這看得也太雜了一點吧。”

“嗬嗬,相聲演員肚子都是雜貨鋪。”張雲清微笑道。

“你少來。”王羽佳白了張雲清一眼,道,“有的人喜歡看小說,家裏都是小說;有的人喜歡喝雞湯,家裏都是一些勵誌書,你這文學品位也太怪了一點吧,竟然連婦科類的書籍都有,你真是……”王羽佳臉一紅不好意思再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