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凶器】
張思琪開車送張昊回去,張雲清的家離這裏不遠,選擇步行。王羽佳也找借口下車,剛和張思琪的關係緩和一點,要讓張思琪送她回去,她還是感覺有點怪怪的。
下車後王羽佳正要打車離開,張雲清對她招了招手,道:“走走,我們聊聊。”王羽佳遲疑了一下,款步走了上去。
“你要是把我叫住想報複我我馬上就走。”王羽佳淡然一笑道,她見識過張雲清剛才被張思琪和張昊嘲笑得有多慘,張昊還好知道注意分寸,張思琪那丫頭可是心直口快,想到什麽就說什麽的。
“我有那麽壞嗎?”張雲清伸了個懶腰,宛如自言自語般說道,“這年頭要找個女孩肯陪人壓馬路已經很難了。”
“嗬。”王羽佳裝作沒有聽見,說道,“雲清,你真覺得我和思琪可以成為好朋友嗎?我倆的性格差異太大了。”
“怎麽不行?你倆的性格有互補之處。你真以為剛才思琪笨到連你轉移話題的話都聽不出來?她雖然不如你心思縝密,卻也是個有心的女孩。我估計她也考慮過你之前的那番觀點,楊樂確實對身邊關心他的人有點不負責任。以後工作中會產生矛盾的時候會很多,但你們要是每次都鬧這麽一出我就該頭疼了。”
張雲清頓了一下,又道:“有一點思琪比你做的好,她會自己衡量分寸。你知道她之前就不待見你,覺得你太冷酷了,但當她知道我要拉你入夥時隻說別讓她和你一起執行任務,卻沒有說不讓你入夥。在大是大非上她不含糊。你們現在彼此也有一些了解了,我看得出思琪是願意和你做朋友的。”
王羽佳細細體會了張雲清這番話,嘴角輕揚,露出了笑容。連她自己也沒有發現她這段時間臉上的笑容比以往多了很多:“其實張昊挺搞笑的。”
“那小子經常說著說著就跑偏,我已經習慣了。”張雲清也跟著笑了起來,“你應該看得出我在極力營造團隊的平衡,你和思琪都有剛強的時候,但剛過易折,容易出問題。而你們的內心也都有懷柔的一麵,適時地互補才會產生化學反應。”
“說得好像你很了解我們似的。”
可不是嗎?張雲清也覺得自己的這些話有些多餘。以前他是從來不說這些的。大部分側寫師都有一個共性:不願意去分析身邊的人,他們知道每個人都有不願意被人知道的東西,看得清楚沒關係,但要把什麽話都說出來,就容易沒朋友了。
這也體現了一個尊重的問題。
“是啊,我可能真不了解你們吧,特別是你。”張雲清淡然一笑,“等你願意跟我講述你的故事的時候我想我會了解你的。”
“我能有什麽故事。好了、時間晚了,我得回去了,明天再說吧。你還是好好想想我們接下來的調查工作。”王羽佳說完走到了路邊,張雲清陪她等了一輛出租車,把人送走之後這才緩步往家的方向走。
送走王羽佳後,張雲清緩步往梧桐小區的方向走,並沒有因為時間關係而加快速度。這條路冷清清的,路人行色匆匆,沒有人在意擦肩而過的人此時是什麽心情,往來車輛也不多,有時能夠看見閃爍著警燈的警車呼嘯而過。
張雲清一邊走一邊思索著案情,除了案子能讓他這般入神的事情著實不多。他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工作狂,他也有疲累的時候,但案情總會讓他牽腸掛肚,有時候不解開一個謎團他都無法安然入睡。
張雲清癡迷於偵破案件、解開謎團後帶給他的喜悅和成就感,相信不僅是他、很多做警察的都有這種感覺。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張雲清覺得他們警察和犯罪分子是一類人,犯罪分子沉迷於作案、而他們癡迷於抓住這群人。
像一號凶手這樣的人隻把殺人視為殺死動物,人每天都會殺很多動物,雞鴨魚、豬牛羊成了人的腹中美食、還有一些動物的皮毛被人製成衣服穿在身上,這樣想想,殺人這種行為真的就那麽十惡不赦嗎?
可是人畢竟不是普通的動物,語言讓他們學會了交流、文化讓他們擺脫了愚昧,他們有情緒、有獨立的思維和行為,一個人的成長曆程是由無數的情感和物質堆積而成的,由此、人的生命亦顯得更加可貴,意識不到這一點的人、漠視他人的生命、成了犯罪分子,而另一類則成了警察。
這是一個共生關係所衍化出來的兩個極端,沒有罪惡、警察也會消亡。警察是另一種形式存在的犯罪分子,他們擁有武器,也被賦予在特殊情況下剝奪人生命的權力。這也是老百姓覺得警察可敬、可畏、又有些可怕的原因。
張雲清長期和一些變態殺人狂打交道,他有時候也會陷入這樣的思緒和研究之中,他當年的畢業論文就是《論警察和罪犯的共生關係》。這次的案子,他從土裏挖出的那張紙條,張雲清總覺得這是一號凶手對他發出的邀請函,邀請他在偵破案件過程中見證一號凶手這群人的犯罪經曆、犯罪體驗和犯罪動機。
張雲清自言自語道:“這次倒是有幾分運氣成分,如果園丁先將鐵箱子挖出來,白骨還沒這麽快被發現……你是在尋求我的理解和認可,甚至還想讓我加入你們嗎?可惜,你們所謂的製造幸福、解放人性是建立在摧毀別人幸福的基礎上的,我又怎麽能夠視若無睹。你的這種想法實在可笑。”想通此節張雲清搖了搖頭,他明白一號凶手的計劃不會停止、他也不會就此停步。
跟著張雲清又邁動步子將思路回歸這次的案子,小張的出現並不能說明什麽,甚至無法將這個人和八年前的案子聯係在一起,因為缺少證據。
張雲清有能力僅僅通過側寫和推理找出嫌疑人,但要給嫌疑人定罪,證據必不可少!他相信警方能夠通過調查小張的真實身份找到小張和近年來幾起縱火案有關的證據,但未必能夠找到他和八年前案子的有關的證據。
積案偵破最難點就是缺乏有力的證據,即便抓住小張後可以因為其他案子將他定罪,但這樣的破案是不圓滿的,小張應該對他的所有犯下的罪行承擔法律責任。
小張的問題還隻是其次,這件案子還有兩個重點:第一,就是楊小三留下的疑問,一個臥底突然帶著幾個被拐賣的孩子離開,卻又不和警方聯係,這裏麵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第二,楊小三是被誰殺死的,是一號凶手還是另有其人,殺死他的凶器到底是什麽?
“這個凶手的力氣很大,用利器刺入受害者眉心,手法幹淨利落,他的性格沉穩,作案時沒有流露出過多的心理痕跡……”張雲清一邊思索一邊揚起手臂比劃著,當他回過神時已經走到了梧桐小區門口。
小區門口的老頭已經認識張雲清,知道張雲清是警察。他朝著張雲清點頭打招呼,張雲清卻是木然地看著他愣了幾秒,撇地轉身走開。老頭詫異,還以為是自己出了什麽毛病,不禁埋下頭將自己打量了一番,沒問題啊?
其實是張雲清不想回家,家裏冷清清的一個聊天的人都沒有,現在他又睡不著,不如去警局等消息。
當張雲清回到警局時驚喜地發現竟然所有人都在,張思琪他一點不意外,這姑娘早就搬到了警局宿舍,張昊可以理解為被張思琪硬拉回來的,怎麽王羽佳也回來了?王羽佳換了一套衣服,紫色襯衣外麵多加了一件單衣。快入秋了,天楓市的天氣沒前幾天熱了,晚上不穿外套還有點冷。
幾人見麵相視一笑,紛紛從對方的笑容中看出了同一個理由:睡不著。
“你來得挺快。”
“是你晚了。”王羽佳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