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涅槃重生】
趙奶奶是個慈祥的老人,常年從事福利院的工作,讓她整個人的氣質顯得和藹可親,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老人很健談,當張雲清和他聊起楊小三時她的言語中隱隱能夠聽出一絲絲自豪。
“我在福利院工作幾十年了,小三是我經手的這麽多孤兒中最特別的幾個之一。我第一次見他時他還沒有我的腰高,我當時就想這孩子怎麽這麽瘦、這麽黑呢,眼睛倒是漂亮,烏黑發亮、一看就是小個精靈鬼……他也是個可憐的孩子,兩三歲的時候就被拐賣了,幾經轉手落入犯罪團夥手中,那些犯罪分子殘忍地打斷了他的手……那時候我還算年輕,他跟很多孩子那樣叫我趙媽媽,我給他取了個名字叫小三,現在想起來還真是有些隨意了。我應該能想個更好的名字給他。”說到這裏老人笑了,目光中是滿溢的慈祥。
“或許是因為有了取名這層關係,我一直很在意這個孩子。小三也沒讓我失望,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後來還考上了名牌大學,我們一直保持著聯係,小三成年後還經常來福利院看望我……忽然有一天,小三在電話裏跟我說他想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我問他是什麽事,他也沒告訴我,跟著沒多久我就聽說他辭去了外企的工作……又隔了一段時間,他來看我時才悄悄告訴我他在做犯罪團夥中做臥底,剛剛幫助警方搗毀了這個犯罪團夥……其實他以前的誌願就是做警察,不過那時候我覺得做警察太苦了,他已經很苦了,我希望他的人生能輕鬆一點、平坦一點,可他還是沒有放棄……”
老人平靜地敘述著,沒有刻意地煽情,但張雲清幾人能夠從她的言語中感受到她和楊小三不似母子、勝似母子的感情;也能夠體會到小三失聯這些年老人的落寞和擔憂,還有那份對抓住凶手的期望。
過程中張思琪幾度垂淚,隻是怕張雲清他們看見了笑話她,就偷偷將淚水抹去,就連王羽佳、張昊也是聽得眼眶泛紅,反而是張雲清一如既往的淡然、從容,這些年他聽過的類似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啊。
今夜的主題是懷舊、雖然趙奶奶無法給張雲清幾人提供更多的對破案有幫助的線索,但幾人都用心聽著,感懷於這世間叫人動容的溫情。
最後趙奶奶也提出了要求,希望能盡快結案,讓她把楊小三的屍骨帶回濱海市安葬,盡管她也不知道小三的家鄉到底在那裏。
抖動的右手握住一塊白色的手帕包裹住了電話亭上的話筒,男子取下話筒警惕地環視了周圍一眼,撥動了一個他熟悉的電話號碼。片刻的等待宛如一個世紀般漫長,終於又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男子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急切道:“老師、老師,警察發現我了,正四處找我,我該怎麽辦?你一定要幫我。”
“別慌、慌解決不了問題。我也看見街上那些警察了,還以為是發生了什麽大案子,沒想到是在抓你。你讓我好好想想……”他早就預見到了這一幕,卻真沒想到警方的速度如此之快,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過計劃終究要繼續進行。在他眼中,給他打電話這個人早已經是個死人了。
“老師,你那邊是什麽聲音?”現在的男子早已是那驚弓的小鳥,一點風吹草動都能繃緊他敏感的聲音,就聽見電話那頭不時有“啪啪啪”的聲音響起,時而快、時而慢,他其實熟悉這種聲音,是按動打火機時發出的。
幾個小時以前的他還無比迷戀這個聲音,這是多麽美妙的聲音啊,尤其是在這個聲音響起之後,他的情緒也會隨之點燃,一幕幕美妙的場景浮現在他的腦海。他仿佛從這些場景中獲得了無窮無盡的力量,那力量足以毀滅一起、包括他自己。
電話那頭沒有說話,隻是不停地按動打火機,他的手漸漸停止了顫抖,他似乎記起了這幾年的經曆,他從火場裏將一個女孩抱了出來,所有圍觀的人都對他豎然起敬,他再一次衝進火場要解救女孩的父親,跑進火場卻是站在那個翻騰的火人旁邊冷眼旁觀……他盡情享受著圍觀群眾的敬佩的目光,在心底爆發出一陣陣冷笑。他渴望被人需要,卻又在心靈深處肆意踐踏這些感覺。還有一次……還有一次……
好一會兒,電話那頭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鳳凰終有涅槃日,向嘉、是你浴火重生的時候到了。現在的你欠缺的隻是一場儀式、一場盛大的、舉世矚目的儀式,所有人都會見證你的風光和重生。舞台已經為你搭建好了,你需要做的隻是走上去、堅定地走上去,你明白嗎、你明白嗎?你知道應該怎麽做嗎?”
“我明白了,老師。”掛斷電話,男子的眼神充滿了堅定。他拉低鴨舌帽的帽簷,轉身步入茫茫的夜色之中。
從賓館裏出來,張雲清幾人有感慨的、有感動的,唯有張雲清的心境仍是靜如止水,倒也不是他不感動,他隻是更清楚現在不是他感動的時候。不管怎樣,慰問、感謝老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張雲清需要思考接下來的調查工作。
之前在賓館張思琪曾偷看過王羽佳幾眼,她也想看看王羽佳究竟是不是她表麵上表現出的那般冷酷無情,得出的結論是否定的。
“王姑娘,你剛才聽趙奶奶說話的時候哭了吧?”張思琪揶揄道,這還是爭吵後張思琪第一次主動找王羽佳說話,隻是話說得有點難聽,“我還以為您這種鐵石心腸、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知道感動呢。”
王羽佳臉色清冷,沒有吭聲。張昊見勢不妙,趕緊道:“思琪姐、你別這麽說羽佳姐,羽佳姐不是那種冷漠無情的人,你把她想得太絕對了。這世上哪有絕對的事,當初羅密歐如若不是貴族家孩子,隻是個公共廁所收費員或者掏糞工、賣炭翁,茱麗葉為他尋死覓活的時候也會考慮再三吧。你們就不能好好相處嗎?”
張雲清走在最前麵,聽到張昊的話心中苦笑不止:要讓張昊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想到緩和二人矛盾關係的話也真是難為這孩子了。
不過這次張雲清沒打算參合進去,張思琪明顯在發泄情緒,他要是參合進去和引火燒身沒什麽區別。
張雲清隻是好奇麵對張思琪的突然發難王羽佳會怎麽應對。換成是他可能會跟思琪說幾句服軟的話,說你誤會我了、說我不是你想的那樣……張思琪主動找王羽佳聊天,本生就是向對方發出了求和的信號,這個時候往台階下走兩步、不難也不丟麵。不過張雲清知道王羽佳是有傲氣的,美女都有傲氣。
張思琪狠狠地瞪著張昊,也不說話,那眼神就像在質問張昊:你到底是哪一頭的?你這牆頭草!
張昊脖子一縮,加快步頻向張雲清靠近。這時,王羽佳也像想起了什麽,揚聲對前麵的張雲清說道:“雲清,上午我跟你說的事你怎麽考慮的?你這怕狗的毛病要是不改會影響以後辦案的。我見過怕狗的,沒見過你這麽怕的。”
“轉移話題!”張雲清暗叫不好,下意識地扭過頭就見狡黠的笑容從王羽佳清麗的麵龐上飛速閃過。
“怎麽小子,你怕狗嗎?狗有什麽好怕的。”張思琪問。
“雲清哥你怕狗?”張昊也問。
“我……我……”張雲清的表情比吃了黃連還難看,王羽佳得意的笑容卻是在夜風中盡情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