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從心出發】

這時,陳江帶著兩個警員走了過來,問道:“雲清,有什麽發現?”張雲清將紙條遞給他看了看。

陳江看了紙條怒火中燒,恨不得幾下將紙條撕碎,好不容易才平複下自己的情緒,將紙條遞給身旁警員裝進證物袋中。

“大家控製好自己的情緒,不要生氣也不要難過,我們還有時間。”張雲清頓了一下,又對陳江說道,“陳隊,這案子和積案有關,按規矩應該由我們小組負責,你們刑警隊就配合我們吧。”

“嗯。”陳江用力點了點頭,“你不說我們也會配合你們的。”說完目露憂色看向了一旁的張思琪。

張思琪看了紙條後情緒有些失控,張昊正在不停地安慰她,陳江張開嘴想要說幾句安慰張思琪的話,但還是沒有說出口。

“雲清,怎麽發現紙條的?”陳江又問。

“這很簡單,屍體白骨化至少也要幾年時間,而石桌聽園丁說是去年修的,所以我懷疑凶手在這一年內來過現場,可能還有東西留下……”張雲清也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想到還真有發現,然而他現在的心情和大家都差不多,情願沒有找到這張紙條。

一號凶手這次可是給警方出了個大難題,他把積案暴露出來,查嗎:不查?警察不查案子還算什麽警察;查?隻要你敢查,他就對李剛下毒手。一號凶手玩這一手讓張雲清幾人進退維穀。

其實大家都知道,案子是肯定得查的,或許一號凶手也不認為他這麽做會鉗製住警方,可是在調查過程中,大家的負罪感會逐漸增加,到最後如果李剛死了,大家都會覺得是自己害死了李剛,這樣一號凶手的目的就達到了。

殺人誅心?張雲清冷笑,一號凶手還真是玩得一手好棋。

“陳隊、張昊,你們安慰一下思琪,我去羽佳那邊看看。”張雲清說完撇下幾人快步走向了王羽佳。

這是一具叫人心驚膽戰的骷髏,他的身上粘滿了泥土,幾根枯草一般的頭發連接著幹巴巴的頭皮,眼窩空洞、衣衫襤褸,兩排牙齒尚算齊整,上麵留有一層淡黃色的煙垢。張雲清注意到在死者頭骨的眉心處有一個拳眼大小的小洞,看樣子應該是致命傷,隻是看不出是什麽東西造成的。

張雲清在王羽佳身旁蹲下,問道:“羽佳,情況怎麽樣了?”

“自己看吧,你又不是不會。”王羽佳一邊翻看著死者的肱骨,一邊說道。

張雲清聞言幹笑兩聲,道:“還是你來告訴我吧。”他查案有個習慣,隻對自己關注的事情感興趣。就拿上次無頭女屍案來說,張雲清也具備一些足跡鑒定的能力,可他還是自己絞盡腦汁去分析案情,把鑒定工作留給了警方的足跡鑒定專家。

這樣做張雲清是想通過結論來印證自己的推理,同時,張雲清也隻是個凡人,不可能麵麵俱到,他相信大家的辦事能力。

這一次王羽佳停下來看了張雲清一眼,解釋道:“死者,男性,年齡二十二歲左右,身高在一米七左右,這裏的土質較為幹燥,屍骨開始脫脂,大概死了八年左右,致命傷在頭部,初步檢驗是被人用利器戳穿眉心致死,死者的右手肱骨生前受過傷,做過接骨手術……”

“這個部位可是人頭骨上最脆弱的地方呢,可是我看不出是什麽利器造成的。”張雲清指著死者眉心處的那個小洞說道。

王羽佳也搖了搖頭:“有點像鏨子一類的東西。可鏨子的尖端大部分是扁平的,而傷口卻是圓形的,我想不到其他東西了,難道是凶手自製的凶器?”

“不知道。”張雲清習慣性地咬著下嘴唇,搖了搖頭。

“你那邊有發現嗎?”

張雲清將發現紙條的事告訴了王羽佳,並加上了自己的一些分析,王羽佳聽了張雲清的話柳眉緊鎖,下意識地撩起耳發往張思琪的方向看過去:“這下思琪應該很難受吧。一號凶手擺明了在玩我們。”

張雲清很開心能聽見王羽佳這麽說,她的關注點在張思琪身上,並沒有立即詢問紙條的含義,這說明比起案情來她更關心她的同事,也從側麵說明王羽佳心裏是有溫度的,並非像她表麵那般冷漠。

“那你有時間就安慰安慰她。”

“這不是我的工作。”王羽佳的聲音又恢複了往日的冰冷,她真正想說的是:她不會安慰人。但話到嘴邊就變了味。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王羽佳紅著臉問了一句,“你不會覺得我太那個了吧。”

“太哪個?”張雲清怪笑著反問道。王羽佳用盡全身力氣瞪了張雲清一眼,什麽也沒說就把頭轉了回去。

結束完一夜的搜證工作,當張雲清幾人走出樹林時天已經蒙蒙亮了,雨早就停了,晨風吹動著被雨水打濕的衣衫,涼嗖嗖的。

張雲清幾人都成了泥人,渾身上下髒兮兮的,找不到一點幹淨的地方,積滿泥土的鞋子連走路都費勁,這份沉重一如幾人此時的心情。

“思琪……”

“我沒事,你們坐局裏的車吧,我回家收拾幾件衣服搬警隊去。”張思琪不等張雲清說完開口打斷道,跟著就快步走開。

“我看思琪姐這次是要跟一號凶手耗上了。”張昊看著張思琪落寞的背影說道。

“也真夠難為她的,這丫頭自打進警隊就跟著我們李隊,師徒倆關係很好。這次李隊出事最擔心的就屬她了。”陳江感慨道。

“心疼人家就早點開口。”張雲清笑了笑,輕輕一拳擂在陳江胸口上,“羽佳、張昊我們也走。”

“雲清,你小子什麽意思啊?喂、我說,要不要我叫人開車送你們……”陳江在張雲清幾人身後追了幾步,見對方沒有搭理他,隻得悻悻地退了回去,現場還有些掃尾工作的等待著他去處理。

離開南山公園,幾人在公園門口分道揚鑣,張雲清回家換了身衣服,吃了早飯,然後又立即趕回警局。

無頭女屍案餘溫未退,電視上每天還在呼籲廣大青少年朋友愛惜自己,不要給犯罪分子以可趁之機,誰也沒想到就這幾天時間又有新案子暴露出來。其實這都在張雲清的推理之中,一號凶手為了拖延警方調查積案的進度,要麽會暴露舊案要麽會製造新的案子,相比之下前者的偵破難度要比後者大不少。

如今張雲清最擔心的事不是偵破這件白骨案,而是他們從白骨案找不到可以讓一號凶手暴露的線索。

這次的較量漸漸變成了消耗戰,誰贏得了時間誰就搶占了先機,在張雲清看來凶手也有點耗不起了,不然他不會這麽快就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

細細想來也對,不管一號凶手手上控製著多少像蔣尚晨這樣的犯罪分子,數量始終是有限的,再者以他謹慎多疑的行事風格,挖掘新人製造新案隻會讓他暴露得更快,當然警方也消耗不起,不僅是李剛、老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也存在巨大的安全隱患。

張雲清在出租車上胡思亂想了一陣,回過神時警局到了。

王強早早地來到警局召開案情分析會,說是分析會,會上一個發言的人都沒有,除了張雲清、王羽佳等少數幾人,其他人都像鬥敗了的公雞,一個個垂頭喪氣,抽煙的抽煙,玩手機的玩手機。

王強看了張雲清好幾眼,想讓張雲清說點什麽,張雲清都假裝沒有看見。技術室那邊還在利用顱骨測量三維複原係統還原死者生前的容貌,張雲清知道大家都在等結果,要偵破這件案子還是得先查出死者的身份才行,畢竟現場沒有找到任何有指向性的證據。

“好了!未戰先怯,哪有點做警察的樣子,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雲清、你來給大夥分析分析這次紙條的含義。”王強見大家都沒有開口的意思,隻好點將了。讓張雲清起來發言,也是打發一下時間。

張雲清知道自己推遲不掉,解釋道:“根據之前的推理和調查,我們發現凶手在控製一些心智不健全或者說有心理缺陷的人進行犯罪。相較前麵的案子,在這件案子中他留下了一大段話給我們。首先是那首勉強可以稱之為詩的順口溜,請大家注意這幾個關鍵詞幸福、控訴、烘爐、寂無、救贖……”

“凶手想告訴我們什麽?”

“他在表達他犯罪的初心。”張雲清稍作停頓,道,“他在透過這首詩傳遞給我們一個信息,他認為他控製別人作案的行為是在解禁人的思想、解放人被禁錮的靈魂,這在他的心目中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

與其說是傳遞給警方,不如說是傳遞給張雲清一個人,凶手在信中有這樣的一句話:“這是我給你的任務。”是給“你”的,不是給“你們”的。凶手顯然已經發現了張雲清的存在。

但張雲清總有種異樣的感覺,這次的紙條和之前的似乎都不一樣,它好像是一封另類的邀請函,邀請張雲清來領略他的內心世界、來見證他們的犯罪行為。

比一號凶手想法獨特、奇葩、變態的人張雲清見識過很多了,但這是他第一次碰見這麽厲害的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