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新案子】

南山公園坐落在天楓市二環路,距離步行街不遠。張雲清小時候就來過這裏,這些年翻修過幾次,還建了一個人工湖,夏秋季的景色特別漂亮,也是最近幾天附近百姓消暑、納涼的好去處。

張雲清三人坐出租車趕到南山公園,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雨比之前小了很多,但還是有豌豆大小,“啪嗒啪嗒”掉在頭上,有點疼。

“拿著。”張雲清脫下外套遞給王羽佳擋雨。

“我不用……”王羽佳很不好意思,還看了一旁的張昊幾眼,張昊做出一副東張西望的樣子,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情況。張雲清不由分說,直接將外套塞進王羽佳手裏,隨後就領著張昊冒雨趕往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在距離人工湖不遠的半山斜坡上,斜坡上種滿了枝繁葉茂的柏樹,去年還修了兩個石桌供路人休息。

張雲清三人趕到現場時,張雲清和張昊都淋成了落湯雞,不時用手擦掉臉上的雨珠。柏樹林裏黑漆漆的,隻能看見電筒的光芒在來回掃射,與此同時陳江的聲音也在張雲清幾人的耳旁響起:“都找仔細一點,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王羽佳是法醫出身,雖然刑警隊有了新的法醫,但她還是改不了以往養成的習慣,一到現場就習慣性地往裏麵走,臨走之時還把衣服還給了張雲清。

“你當心感冒。”

“我沒你想的那麽嬌氣。”

“嗬嗬。”

沒一會兒林子裏就有王羽佳的聲音傳出來:“都小心點,不要傷了周圍植物的根係。”警方常通過案發現場植物的根係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尤其是這種隻剩下一具白骨的案子,植物根係特別重要。

張雲清隨即也帶著張昊穿過警方的封鎖線進入現場,進去之後就看見刑警隊員們忙碌的身影,張思琪也在幫著刑警隊收集證物,王羽佳則是在和刑警隊的新法醫初檢屍體。

“小子,你們來啦,你們那邊怎麽樣?有沒有線索?”雨聲有點大,張思琪的聲音也比平時大了不少。

“發現一點線索,回去再說。”張雲清賣了個關子走到陳江身旁,問道,“陳隊長,什麽情況?”

陳江隨後便把案情告訴了張雲清。原來今天下了大雨,園丁擔心山體滑坡,就出門四處檢查,而後發現了被雨水衝出來的白骨,現在警員還在給這個人做筆錄。

陳江說完發現張昊的臉色特別難看,白得有點嚇人,不解道:“小張,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張昊苦笑著說道:“我記得有一年和同學出來玩,還在這林子裏打過牌,真是……”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哈哈,我以前也來過。別怕別怕,人都死好久了。”

“就是因為死很久了才可怕。”張昊白了陳江一眼,“你不知道,那一次是我和我當時的女朋友還有同學一起來的,我們在這裏度過了很美好的時光。那是我的初戀,我有時候還夢見過這裏,很懷念當時的情景。這讓我以後……”

“哈哈哈。”陳江笑了兩聲便把嘴捂了起來,現在不是取笑張昊的時候,等破了案子他得笑個夠本才行。

“這倒黴孩子。”張雲清搖了搖頭,獨自走到了發現現場的那個園丁身前。園丁是個小老頭,個頭不高,背有點駝,張雲清過來時兩個警員正在對他問話。

這一次張雲清一反常態,剛一走近就厲聲喝道:“老頭!老實交代!怎麽發現的屍體!雷雨天進林子,你把我們警察當猴耍呢!人到了還說謊,不怕被雷劈?你現在不說,我就把你帶回去,有你說的時候!”

老頭被張雲清嚇得不輕,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別說是他,就連旁邊的兩個警員也從沒見過張雲清這個樣子,張雲清的雙眼反射著電筒的寒光,麵露猙獰,一點也看不到他平日裏那謙謙君子的樣子。

“警察同誌別抓我,我說、我說。今天晚上我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那人在電話裏告訴我說在這片林子、石桌東麵十步左右的地方有他埋的財寶,如果我想要,就去把它挖出來。剛開始我就覺得那人是個神經病,但想了想還是帶著鐵鍬過來了,一是好奇二是財迷心竅,結果我把土挖開就發現了那具白骨。我這不是擔心你們找我麻煩嗎,所以之前沒有告訴你們實情。警察同誌,可千萬別抓我啊……”

“這裏的石桌是什麽時候修的?”

“去年。”

“那人在電話裏還有沒有說什麽?”張雲清的聲音冷冰冰的,聽得人骨頭裏直冒冷氣。園丁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示意隻有這些。

張雲清讓兩個警員繼續給老頭錄口供,轉過身時招牌式的笑容爬上了他的臉頰。張雲清自然是故意嚇唬園丁的,在麵對不同的審訊對象時得采取不用的方法,有的人吃硬不吃軟,有的人吃軟不吃硬,就拿審訊蔣尚晨來說,張雲清就使用了審訊心理學上的寒暄法、置換法、變通法等等。

言歸正傳。

張雲清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借助警員們手中電筒的光芒,靜靜地掃視著整個現場。正如園丁所說發現屍骨的地方就在距離石桌東麵十步左右的地方,王羽佳和另外一個法醫正蹲在那裏初檢屍骨。

然而林子裏的石桌還有一個。張雲清微微皺眉,朗聲喚道:“張昊、思琪,給我取把鏟子來!”

張昊取來了鏟子,張雲清便在距離另一個石桌東麵十步的地方賣力挖了起來。此時雨已經停了,張雲清出了一身的汗,汗水和雨水浸泡著他的身體,濕熱的感覺讓他特別難受,但張雲清還是一鏟一鏟堅定地往下挖。

“小子,你在挖什麽?”張思琪不解道。

“不知道。”張雲清頭也沒轉。

這個答案令周圍幾人都哭笑不得,就在這時,張雲清的鐵鍬像是碰到了什麽硬物,張雲清用力敲了兩下,發出“當當”的脆響聲。他立即扔掉鐵鍬,俯下身子、撥開泥土,從土裏取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鐵盒子。

盒子是新的,沒有生鏽也沒有任何的花紋,而且沒有上鎖。張雲清先謹慎地將盒子放在耳邊聽了聽裏麵的動靜,然後又敲了幾下,再確定沒有異常之後才緩緩將盒子打開。一張折疊好的紙條出現在張雲清幾人的視線中。

“人性的自由是我半生的追逐,我的靈魂在向我控訴,麻木的生活在訴說死亡的溫度,那怕隻有一點光也將燃爆我胸膛的烘爐,所有的不甘與屈辱、痛苦與無助,都將化為滿天的塵土,歸於寂無。這是屬於我的幸福、命運的救贖!”

字條上有一首詩,下麵還有一小段話:“警察先生,不知道挖寶的感覺如何?這件案子是我給你的任務,我在此保證,當你們偵破這件案子後將收獲到李剛的遺物。君子協定,一諾千金。”

“師、師父……”張思琪捂著嘴,淚水在眼眶中轉了幾圈,終於沒忍住決堤而出,劃過她冰冷的麵頰,分不清哪裏是雨哪裏是淚。

事到如今,就連張昊也看得出來,紙條是一號凶手留下的,而那具白骨也是他故意暴露出來的。不過這次還是有運氣成分,如果園丁先挖出來的是箱子,白骨還沒有那麽快見光。

“幸福、控訴、烘爐、寂無、救贖……”張雲清嘴裏不斷咀嚼著詩上麵的幾個詞語,他清醒地意識到一號凶手已經盯上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