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夜審】

“雲清,小王在你那邊表現得怎麽樣?”王強見張雲清不說話,靜靜地等了一小會兒,接著問道。

“非常好,她讓我想起了很多我之前忽略掉的東西,如果不是她。”張雲清頓了一下,回過神,“王局,看來羽佳和你的關係不一般呢,你的關心都寫在臉上了。思琪調來跟我的時間最長你都沒問過她的表現,等等、王羽佳是您女兒!”張雲清發現了一個讓自己都感到驚訝的結論。

“嗬嗬,似乎什麽都瞞不過你,我想你遲早也會發現的。不過你得給我們保密,局裏上下也就陳局知道我和她的關係。我不希望我的身份影響到她的工作,這也是她的意思。”王強淡然一笑,說道,“之前你讓我把她調到你組上,我還挺高興的,能入你張雲清法眼的人可不多啊。”

“王局你過獎了。”張雲清含笑搖了搖頭,“我覺得您應該好好檢討一下自己了,羽佳多好的一個姑娘怎麽會這樣冷冰冰的。用思琪以前對她的評價,像誰都欠了她五百萬似的,也不愛和大家接觸。”

“都怪我。”王強有些沉重道,“這些年我一直忙於辦案,經常幾個月才回家一兩次。疏於對她的關心和照顧,佳佳的學習和生活都是她母親在照顧,她小時候很開朗的,我也不知道她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這丫頭今年都二十六了,家裏麵給她安排了幾次相親,男方的條件都挺好的,她也去了,可就是不同意。我跟他媽都著急呢,男孩子還好,女孩子過了二十五歲就開始走下坡路了。你有空也幫我開解開解她?”

從當事人口中聽到的東西果然不一樣,說什麽王羽佳相親被拒絕過很多次,那都是以訛傳訛。

“沒問題,不過你們對她的關心和認可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朋友關係永遠取代不了血緣親情,能給予一個人的關心和關心的程度也是不一樣的。”張雲清不禁聯想到了自己身在國外的父親,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他父親也很關心他的個人問題,但張雲清還是無法原諒父親在那件事情上的不作為,即便他父親並沒有破案的能力、至今也沒有再婚。

和王強聊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屋外的天色像台燈一下被人擰暗了許多,往天這個時間還有太陽,現在的天空黑得像隨時可能滴下墨汁,閃電在黑雲中交織,不時將天空照亮,跟著就有豆大的雨珠從天而降,大風將一下午的悶熱吹散。

張雲清準備提審蔣尚晨和唐濤,如今這二人都被公安機關正式批捕,收押在天楓市看守所裏。看守所離這裏還有段距離,張雲清便跟王強打了聲招呼離開了辦公室。

來到樓下還沒走進小會議室,張雲清就能聽到裏麵張思琪和張昊幾人說話的聲音。就聽張思琪罵罵咧咧道:“媽蛋,從今天起,老娘吃住在局裏,跟這些積案耗上了,什麽時候找出一號凶手的案子什麽時候回家。”

“思琪姐,素質、素質啊,人民警察怎麽出口成髒呢。”

“廢話,警察不是人,警察沒情緒啊!”張思琪不滿道。

“思琪妹子,有時候我們不要太為難自己了,其實破案也是講天賦的。我給你們講個笑話調劑一下,李白的詩《贈汪倫》大家都知道,但你們知道當時真實的情況嗎?其實當時情況是這樣的,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悠悠。李白苦笑不止,感歎道,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啊。”

“哈哈,陳哥我給你點讚!”

“我尊敬的陳副隊長,請收起你的惡趣味,你小子究竟是來幫忙的,還是來和稀泥的?我們現在沒功夫聽你在這裏白話……咦,雲清,你回來了,和王局談得怎麽樣?”張思琪正說著就見張雲清從門外走了進來。

“不怎麽樣,就匯報了一下我們的工作。陳江也在呢?三天兩頭往我們小組跑,莫不是想加入我們?”張雲清玩笑道。

“雲清,坦白說我還真想來。不過我又喜歡當官的感覺,我還是留在刑警隊比較好。真是討厭、又說出暴露自己性格的話了,哈哈。”

張雲清看著這一屋子的人,不禁搖了搖頭,隻感覺那個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王羽佳反而更正常一點。

“小張、思琪,羽佳,把卷宗送回去,今天就到這裏,明天我們接著查。都跟我去一趟看守所。”張雲清道。

“雲清哥,去那裏幹什麽?要不明天再去吧,外麵下著暴雨呢。”說話間,張昊看了看窗外。

“願意去的跟我來。”張雲清說完轉身就走,張思琪晃動指頭朝張昊比劃了兩下,追了出去。

整個天楓市都籠罩在雨幕中,暴雨肆意地衝刷著大街小巷,不少市民被疾風驟雨逼進了路旁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鋪中,還有一些模糊的身影冒雨站在路邊張望著、等待著,雨幕中一輛輛藍白色的出租車被他們招手截停。

閃電不時從夜空中劃過,雨刷在玻璃上擦出“茲茲”的聲響,張思琪開著車,車上是張雲清幾人。

王羽佳有點後悔跟他們過來了,陳江把副駕駛位置先坐了,她隻能和張雲清、張昊坐後麵,王羽佳和張昊坐靠窗位,張雲清被夾在中間。或許是靠窗的地方被雨水濺濕了,張昊不住地往中間擠,這下可好,張雲清的身體和王羽佳緊挨在一起,隨便動一下,對方都能感覺到,這讓王羽佳和張雲清都有幾分尷尬和不自在。

“雲清哥,羽佳姐,我這邊有點濕,你們再過去一點。”張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說著屁股一扭,又擠進來一寸,張雲清現在都能嗅到從王羽佳身上透出來的淡淡的香味,王羽佳紅著臉,有意將頭扭向了一旁。

“我說陳副隊長,你又跟過來幹什麽?我們小組的人都坐不下了,還把我留給羽佳姐的副駕駛位置占了。”張思琪鬱悶道。

“思琪妹子,別這樣,我也是很關心案情的。”陳江笑道。

“你說什麽?你的聲音好小,我聽得不是很清楚。你是想要下車嗎?要不要我把你放在路邊?”張思琪故意裝作聽不清楚的樣子說道,弄得陳江苦笑不得,好在張思琪隻是嚇唬嚇唬他,不然把他扔在路邊,鐵定淋成落湯雞。

其實張雲清老早就看出來了,陳江真正關心的不是案子,而是張思琪,不過他似乎並沒有想過要跟張思琪表白,說來也好笑,張思琪總是一口一句“陳副隊長”,那個“副”字還說得特別重,倒還真是一對歡喜冤家。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車,王羽佳撣了撣頭發,抖落沾在發絲上的雨珠,不好意思去看走在他旁邊的張雲清,張雲清倒是比之前在車上平靜多了,招牌式的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

張雲清對看守所民警說明了身份和來意,民警熱情地接待了幾人,並安排張雲清幾人和唐濤、蔣尚晨見麵。這次張雲清決定親自審訊這兩個人,王羽佳和張昊負責幫他記錄口供,這裏沒有觀察室,張思琪和陳江隻能留在辦公室等他們,這讓張思琪挺不樂意的,她還是想看看張雲清如何審訊這兩個人。

審訊室的門鎖住了一夜的風雨和清冷,站在張雲清幾人麵前的是剛剛被民警帶進來的犯罪嫌疑人唐濤。

相比幾日前,唐濤有了一些變化,他戴著手銬、腳鐐,衣服也穿的是看守所分發給他們在押人員的,看氣質不再像之前那個文質彬彬的儒商,但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這幾天在這裏應該休息得挺好。

“你好,初次見麵,我是張雲清,今天來是想問問你一些事情。你看上去狀態不錯,先坐吧。”張雲清淡然一笑,說道。

“這位警官,別跟我開玩笑了,我這樣子看上去可一點不好。”唐濤說著有意晃動雙手將手銬展示給張雲清看,“不過你挺有禮貌的,不像別的警察都凶巴巴的。”

“我跟你問好純屬個人修養,不代表我認可你所犯下的那些罪行,坐下說吧。”張雲清的語氣依舊平靜,但王羽佳卻從中聽出了幾分不屑,她知道張雲清與唐濤的博弈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嗬。”唐濤輕哼一聲,一屁股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