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追蹤】
“行,我先看看卷宗。你們接著查別的案子,思琪,幹得不錯,這案子很有可能和一號凶手有關。”張雲清道。
“雲清,你都沒看過卷宗就這麽肯定?”王羽佳費解道。
“剛開始聽你們的描述我並不覺得這個案子可以吸引到我,但到後來在了解了大致的案情後我發現這個案子裏有一些很有意思的東西。第一,那幾個失蹤的孩子在這半年時間內去了哪裏?顯然他是被本案的凶手控製住了;
第二,與孩子一同失蹤的那個犯罪分子去了哪裏?你們並沒有對我提起過關於他的調查結果,顯然這個人也失蹤了;
第三,大部分的兒童綁架案,凶手撕票的可能性極高,就因為孩子的不穩定性容易使凶犯暴露,而這一次,凶手控製了這些孩子整整半年,為了防止這些孩子暴露,他還殘忍地割掉了孩子們的舌頭,他留下這些孩子究竟想要做什麽;
第四,這幾個孩子的死亡時間不一致,卻同樣都是被凶手用火燒死的,凶手的殘忍令人發指,但我不覺得這件案子是一號凶手所為,我懷疑這案子是一號凶手為另一個凶手準備的,就像無頭女屍案一樣,他在培養他的戰友。”
張雲清的話聽得張思琪幾人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張思琪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嚷嚷道:“你小子能不能不把一號凶手想得這麽邪乎,這可是八年前的案子。他要是從那時起就開始作案那得多可怕。”
這一次王羽佳也和張思琪站在了同一條戰線上,她點著頭說道:“是啊雲清,如果照你所說一號凶手不僅精通心理學還精通醫學,割舌這種行為不注意是會鬧出人命的。”
“我沒有危言聳聽。”張雲清搖了搖頭,道,“一號凶手是個犯罪天才,他把每一件他所參與的罪案都當作藝術品,他為其他罪犯提供條件和便利甚至是技術指導,然後冷眼旁觀,在觀看別人殺人的時候獲得滿足和作案經驗。你們發現了嗎?在這件案子中的幾個孩子是很難查出他們真實身份的,因此我們可以排除掉綁架勒索這一選項,然而這幾個孩子卻是在半年後被害,整整半年時間他們完全被人控製住了,又沒有證據顯示凶手利用他們謀取錢財。以受害者所處的年齡特征,情殺和仇殺就更不可能了,那你們覺得凶手幹嘛要自己掏腰包養幾個孩子?再從作案手法上分析,幾個孩子都是被燒死的,但一號凶手是絕對不會用這種手法作案的,以後有時間我會給你們解釋為什麽一號凶手不會使用這種手法作案。”
通過這一番分析張雲清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件案子極有可能和一號凶手有關:“不過站在李隊長的角度,他不會選擇這件案子調查,而這件案子也不是我們要找的、可以直接擊潰一號凶手,將他繩之於法的案子。從時間上看,李隊長調查積案的時間有限,緊接著就失蹤了,在選擇積案之前他是有過深思熟慮的,一旦選定不會輕易更改,也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重新選擇另一個案子進行調查,所以,我們還得繼續找,年份定在八年之前沒有破獲的案件,這樣範圍縮小了很多。”
就像年輕人玩遊戲打怪升級,連環殺手所犯下的第一件案子因為欠缺經驗,所暴露出來的破綻是最多的。
張雲清堅信,李剛調查的那件案子是一號凶手親手所為,也是他的逆鱗,同時也是一直插在一號凶手背後的一根刺。
一號凶手在這件案子中所暴露出來的破綻是不可逆的,有證人他可以抹殺、有證物他可以想辦法銷毀,但這件案子裏卻有一樣他永遠無法毀滅的證據或者線索。同時,這件案子也是這個犯罪天才暴露本性最多的案子。
眼下張雲清和他的積案偵破小組隻需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找到這個案子。張雲清隻怕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無頭女屍案告破,一號凶手必然會進行新的計劃,暴露舊案或者製造新的疑案來延緩警方的調查進度。
這無異於和死神搶時間,張雲清耽擱不起,所以就算八年前的這樁案子有可能關係到一號凶手,張雲清也暫時不會花費時間著手調查。
會議室內漸漸又安靜了下來,張思琪回到原位繼續翻看卷宗,雖然大家嘴上都沒說,但心裏對張雲清都欽佩不已,張雲清還沒有翻看張思琪給他的卷宗,隻是通過大家對案情的描述就分析出了這麽多的疑點,而且還將他對一號凶手的側寫與之結合起來,這不是普通警察能夠做到的。
不過張雲清也有可恨之處,說話總是說一半掐一半。幾人聽得興起,卻沒了下文,都感覺心裏堵得慌。
傍晚的天楓市,天氣格外悶熱,空氣仿佛黏在了一起,人們像泥塘裏瀕臨死亡的魚兒,大口地抽吸著活命的氧氣。辦公室裏隻有王強和張雲清兩人,張雲清半倚在百葉窗邊,手捧王強為他泡的一杯碧螺春。
兩人的神情都顯凝重,王強道:“雲清,這兩天有線索嗎?按照我們之前的推理,凶手必然會再次作案,李剛又下落不明,我愁得頭發都掉光了。”說完自嘲一笑,抿了一口杯中的濃茶。
張雲清聞言看了一眼王強原本就光禿禿的腦門,含笑搖了搖頭,道:“今天我跟小張他們翻閱了李隊長借閱過的積案卷宗,我發現其中有幾件很有可能和我們要找的一號凶手有直接或間接的關係。可問題是這幾件案子偵破難度非常大,李隊長不太可能會選擇它們。我們隻有找到李隊長在調查的那件案子才有可能在短時間內抓住凶手。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件案子不在那三十五件積案之中,可是這又不符合我們對案件的推理,李隊長是在複查積案時無意間接觸到凶手,被凶手擄走的。李隊長所調查的案子自然就在這三十五件積案之中,可今天我們整理了大半積案都沒有發現。”
“要不就從可能和一號凶手產生聯係的案件入手?這樣幹等著凶手再次作案,我都有點受不了了。”王強伸手抹去額頭上的汗珠,從警數十年,這段時間是他最難熬的時間,來自各方麵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
“這樣不行,這樣我們始終比凶手慢一步。凶手不斷製造新的惡性案件,我們又在複查和他有關的案件,循環往複、拚時間拚消耗,我們都扛不住,隻有把握住凶手的命門我們才可以趕在他前麵將他擒獲。其實王局你不要有這麽大的壓力,即便是我在國外工作的這些年,也沒有遇見過像一號凶手這般難纏的犯罪天才。”張雲清輕歎一聲道。
“可是媒體、大眾、上級領導不這麽看,他們隻關心我們能不能破案,多久能破案,就算你把偵破難度告訴他們,他們也未必聽得懂。這些年曝光出了很多我們公安機關以前存在的某些問題,什麽刑訊逼供、什麽冤假錯案,致使老百姓對我們失去了信任,媒體也對我們詬病良多,也直接影響到了我們工作的開展。交警隊搞路麵訪談、教育視頻,人家說你是在作秀,警員調查案子,老百姓不支持不配合,破了案人家覺得你是吃這口飯的,是應該的,破不了案人家指著你鼻子罵你無能……”王強說不下去了,不住地搖頭,最後給了一句讓張雲清差點噴飯的結語,“我也是醉了。”
張雲清並不關心王強所承受的壓力,他的關注點一直都在這件案子上,聽完王強的話他剛想笑,忽然像似想到了什麽,快步走到辦公桌前,問道:“王局,你平時在生活中有沒有其他的愛好?”
王強被張雲清的話問得有點莫名其妙,張雲清這小子不會是發燒燒糊塗了吧?這樣的問題聽上去就像似張雲清在懷疑他是一號凶手,現在也不是談天說地,聊興趣愛好的時候吧:“怎麽突然問這個?”
“您先回答我。”張雲清故作神秘道,“我修改一下之前的這個問題,您平時會通過什麽工具來記錄自己的生活?會向誰傾述你的心事?”
王強懵懂地眨動著眼睛,如實道:“我閑暇之餘會看看書,寫寫博客,有時會瀏覽一下網上的微博,學幾句網絡流行語。局裏的新人、年輕人比較多,和他們溝通交流,自然不能讓自己顯得太落後。網絡時代嘛,我們這種老頭子也得順應時代潮流才行,最近我女兒還在教我使用微信。至於向誰傾訴心事,自然是貼己的人了,我和你嫂子聊心事的時候比較多。雲清,你怎麽問起這個?”
“是這樣,根據我這幾天的觀察。在國內大部分的人會選擇一個或兩個平台記錄自己的生活和心情故事。QQ空間裏麵八零後年輕人曬婚照、曬親子照的比較多,上班族使用微信的比較多,九零後秀恩愛的比較多,名校畢業的特別喜歡用人人網。上了年紀的還是更偏愛於早幾年流行的博客寫作。當然、做營銷的什麽地方都看到。”
“雲清,我發現你小子有時候挺腹黑啊,什麽叫名校畢業特別喜歡用人人網。”王強被張雲清的一句話逗樂了。
張雲清不禁苦笑,道:“我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而已。這幾天我一直在思考一號凶手接觸其他凶手的渠道和媒介,他是從哪裏了解到、接觸到這些心理存在異常的人群的?難道他真是心理谘詢師?如今的談話節目也多,很多人都喜歡將自己的心事向陌生人傾訴,反正對方也不認識自己,說了也沒什麽關係……看來是時候見見蔣尚晨和唐濤了。”最後一句話張雲清說得很小聲,像似在自言自語,說完習慣性地咬起了下嘴唇,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