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培訓】
“布倫特·E·特維,是加州一名私人診所的醫生、心理學家,他的女朋友以前曾被家人侵犯,他對性侵犯者有過比較深入的研究。我今天給大家談的不是他關於性侵犯的理論,而是要談談他的演繹推理法。首先是特維演繹推理法的基礎假設,這基礎假設有幾點:第一,所有的犯罪都有動機。這一點大家可以理解嗎?”
剛開始培訓,張雲清談得比較細致,務必讓張思琪幾人能夠聽懂,對於王羽佳他倒是不擔心,別看這女孩平時都是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其實她的理解能力和思維活躍度比張思琪和張昊要強很多,幾天接觸下來他知道王羽佳是個外冷內熱的女孩。
在張雲清的認知裏並不存在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人,高冷隻是一種偽裝,或者說是一種長期的生活模式、行為模式所養成的一種氣質。王羽佳的內心是堅強的,但也有她敏感、脆弱的地方,隻是張雲清還觸及不到那些柔軟。
“小子,你當我們三歲小孩呢,這話的意思是說假設所有的犯罪都是有動機的。簡直是在侮辱我們的智商。”張思琪不滿道。
張雲清見大家都能聽懂他的話,就不再停留,接著說道:“第二點,假設每件案子的罪犯都有自己獨特的行為和動機特征;第三,沒有兩個案子是完全一致的,人類行為是根據環境和生理原因而形成的;第四,不同的罪犯可能有不同的原因,但他們卻選擇了同樣的行為。就拿無頭女屍案來說,模仿殺人原本就是因為不同原因而產生的複製行為。唐濤在殺害郭秀梅之後為郭秀梅洗澡、換衣服是符合側寫的,他內心有愧疚和後悔,而一號凶手選擇用同樣的方式處理死者何琳的屍體,隻是為了模仿。但這裏麵其實又有不同之處,唐濤的替郭秀梅洗澡、換衣服是在他割頭拋屍之前,他這樣處理是為了掩蓋死者的真實身份;而一號凶手讓蔣尚晨處理屍體時,換衣服洗澡是在割頭之後的,順序不同所表現出來的心理特征也不一樣;第五,犯罪手段會根據時間和案件的積累而不斷進化。這一點大家看到蔣尚晨後不難理解,現在的他還十分青澀,如果我們沒有抓到他,他或許會擺脫一號凶手的控製自行作案,而且作案情節會比無頭女屍案更加嚴重;第六,罪犯在犯下多起罪行時可能會有多種動機。以上這幾點是在案件初期側寫人員對案件提出的假設,我們需要做的是來印證或者推翻這些假設。”
張雲清的話聽得張昊幾人都不住地點頭,王羽佳好奇道:“那我們如何來印證和推翻這些假設呢?應該有方法吧?”
“維特將方法分為四個階段:第一,采取模棱兩可的證據分析,用多種方式解讀證據,找出可能性最高的解讀方式,包括但不限於犯罪現場的照片錄像和畫像,調查報告,調查日誌等等;第二點,被害者研究。了解被害者如何被選中,何時何地被選中以及背後的動機,從而了解罪犯。這裏麵需要注意的一點是風險評估,被害者生活方式帶來的危險,好比何琳,她在夜店上班,又喜歡喝酒,逢酒必醉,這就給了犯罪分子可趁之機,在案件初期我們還要判斷受害者在麵臨危險時的風險,凶手會如何對對待她?她可能做出什麽樣合理的反應?這都在考慮範圍之內,同時凶手作案也是要承擔一定風險的。”
“這我知道。”張昊高舉右手打斷道,“雲清哥你之前推測凶手用撿死魚的方式擄走受害者,這就是因為凶手要規避或者降低作案給他帶來的風險。”
“沒錯,你說得很好。”張雲清並不吝惜自己的讚美之詞,聽得張昊心裏樂滋滋的,還朝著張思琪擠眉弄眼,很是得意。
“有什麽了不起的。”張思琪小聲地嘀咕了一句,索性掏出手機在手機上把張雲清的話記了下來。
“第三個階段就是搜集犯罪現場的特征了,包括凶手接近受害者的方式、攻擊受害者的方法、控製受害者的手段,是否有性行為體現,他的本質和後果又是什麽;第四個階段是分析罪犯特征,他的性別是男是女?他的身材怎樣?他的工作情況、工作習慣怎樣?
他作案之後是否有過懺悔或者其他情緒的流露?他使用的車輛是什麽,這直接關係到他的收入水平或其他有關線索的調查。他以前有沒有犯罪記錄?他各種能力的水平?他可能住在哪裏,和犯罪地點有沒有聯係?他有無病史?他婚姻狀況如何等等。值得一提的是第四個階段在破案之前是沒有結果的,不斷發現的新證據,新疑點,新線索將不斷修正我們之前的推理,直至案件告破。”
張思琪記錄完張雲清說的話,抬起頭感歎道:“我現在才發現要偵破一件案子需要我們辦案人員關注的地方太多了。”隻感覺張雲清所說的東西和她在大學學的東西有不少相近卻又不同的地方,學校的知識點畢竟是死的,而方式方法卻是前人通過無數次的調查和實驗總結出來的。
“嗯。”張雲清點頭道,“我們國家暴露出來的案件大部分都是衝動殺人案,又稱之為**殺人案,隻要通過調查現場證據,走訪受害者的人際關係網,調查受害者互聯網上的關係網就有可能發現嫌疑人。但這並不表明我們國家沒有心理異常的犯罪分子。另外我們現在所麵臨的形勢非常嚴峻。不知道你們最近在網上有沒有聽到過一則消息,轟動一時的南大碎屍案已經整整二十年了,過了追訴期。其實網友並不知道追訴期是針對未被發現的犯罪。但這並不表示我們有足夠多的時間,我們要調查的積案時間最長的已經有十幾年了,時間越長要破案的難度就越大。”提起這事張雲清的心情沉甸甸的,他母親的案子已經十七年了,張雲清希望能盡快抓到一號凶手,到時候就可以著手調查他母親的案子了。
“雲清,你怎麽會突然想起要給我們做這樣一次培訓呢?”王羽佳好奇道。
“並非心血**。我之前就計劃過等小組成立之後給大家做一次培訓,學多學少看自己本事,有興趣的也可以閱讀一些相關書籍,在這個碎片化閱讀時代,閱讀方式也在順應時代潮流而改變,我們每天會接收到大量的來自互聯網、多媒體、自媒體的信息資料,但真正願意靜下來進行傳統的閱讀,看幾本書、幾本好書的人不多了。”還有一點張雲清並沒有說,今天的這次培訓對他們明天的調查工作極為重要。
三十五件積案卷宗,張雲清不可能一一進行深入的研究,要知道翻閱和研究是兩碼事,所以張雲清需要來自張思琪幾人的幫助。
張雲清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過了,就這幾個鍾頭時間,不僅是張思琪幾人覺得受益匪淺,張雲清也打開了新的思路。催眠,一個他之前不曾聯想到的詞語從王羽佳的口中帶入了他的意識。
就目前掌握到的線索和證據,也隻有催眠能夠解釋無頭女屍案留下的幾個疑點。一號凶手如果真懂催眠,那事態就嚴峻了。
不過張雲清也不會去想著調查天楓市的心理醫生或者心理谘詢師、心理學家,在這個知識普及的時代,凶手要學會催眠看幾本書就行了。但這裏麵有一個問題,學會是一碼事,臨床實踐是另一碼事,那需要有大量的研究對象供其積累經驗,如非這樣,以一號凶手的謹慎是不會貿然使用這種方式來影響案情的。
通過蔣尚晨的口供,凶手在與蔣尚晨接觸時卻是利用了蔣尚晨的心理,剛開始一號凶手問蔣尚晨“敢不敢”、“有沒有興趣”做一件事,然後又說關注了蔣尚晨一段時間,逐漸加深蔣尚晨的好奇。
別說是蔣尚晨了,就算普通人也想知道這個在暗中關注他的人是誰。另外,在幾個案發現場發現的幾張紙條,張雲清也發現一號凶手在利用人的心理。如此看來這個人確實懂一些心理學,會催眠也不奇怪。
唯一的疑點,一號凶手是通過什麽渠道來了解到、接觸到蔣尚晨或者其他心智不太正常的人群的?
“真是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家夥。”張雲清凝目沉思。
“小子,想什麽呢?沒別的事吃飯去了。完了我還得回警局跟進我師父的案子。”張思琪的話將張雲清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王羽佳聽說大家要聚餐,不是特別想去,張思琪卻在第一時間拽住了她的胳膊,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倆是關係特別好的姐妹。
張昊不禁笑道:“雲清哥,你看思琪姐,多單純的一個姑娘,一點小恩小惠就把她給收買了。”
“嗬嗬,不是小恩小惠,是她懂得感恩,你相信我,她倆熟悉之後會成為好朋友的。”張雲清笑道。
“我相信你,我們也走吧。”張昊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