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14號盒子】怪化屋
由於唐天霖與影魔從小契約，為了提升與夢魘的同調性，他在接受融合前，將影魔與自身暫時分離。
而當他完成了對夢魘的掌控，拿回影魔，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因此，當唐天霖沿著三年前留下的印記找過去，發現那得到影魔的倒黴蛋，跟他父親一起，幹起了奇物走私的生意。
他就計上心頭，先在交易過程中，刻意挑撥父子矛盾。
然後在魏父偷偷找上門時，利用手下渠道，將夢魘交給了對方。
唐天霖本來隻是想借這對父子，獵捕奇物主飼養自己的怪物，同時暗度陳倉地轉移魏父獲取的資源能量。
結果，事情鬧到了唐家麵前。
暗樁傳來情報說，接下任務的，是失蹤一年的宋罄。
對方改名叫罄書，手裏拿著的確實是《奇物誌》。
得知此事，唐天霖立刻修改了計劃，連夜趕到了香港。
他對夢魘和影魔都有第一控製權，幾經考量後，放棄直接對周南和魏父下手。
而是搶奪魏瑾的身份，把自己隱藏在這兩人身後，一步步降低罄書的戒心。
現在，就是由他收獲成果的時候。
《奇物誌》雖然還在罄書手上，但是他被影魔禁錮住，連翻動書頁都做不到，更別說解封能力。
唐天霖直接伸手，將這本書拿下來，可無論怎樣，都打不開那看似脆弱的鎖扣，頓時皺起了眉。
“《奇物誌》是宋家世代祖傳的至寶，早就跟宋家人根源相連，而我是最後的宋家人。”
罄書大半身體都被染成了黑色，說話也變得緩慢，“就算我把它交給你，等我死後，它也會自動鎖死，誰也不能再將它打開。”
如此一來，《奇物誌》就形同雞肋。
唐天霖心裏一沉，聽出他弦外之音：“怎麽，你想加入啟示會？”
話一出口，唐天霖自己都笑了，試問這天底下，有誰會加入滅門仇人的組織。給對方當牛做馬？
倘若罄書真這樣回答，無論是真是假，唐天霖都不會信他。
然而，罄書下一句話出人意料：“不，我隻是提醒你把槍放下，要是走火斃了我，你就後悔莫及了。”
唐天霖順著他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向臥床。
躺在最外側的唐穎，還在昏睡，眉頭緊皺，身軀不受控製地發抖，蒼白的臉上全是冷汗。
為了抓住罄書，唐天霖以夢魔做了餌。
現在已經徹底失去了對夢魔的操控，再不能將困在夢裏的人喚醒，也不能阻止夢魔在夢境裏的獵殺行動。
唐穎不是早有準備的罄書。
如果她在夢裏死去，那就是真的死了。
“那又如何？”
唐天霖嘲諷地勾起唇角，“難道你以為，我對她，還會留有所謂的兄妹之情？”
雖然他身在外界，看不到夢裏究竟，可是他對夢魔的特性太過了解，能把他們的噩夢，猜個八九不離十。
罄書或許也看到了唐穎的夢境，卻還天真地以為，能夠憑此要挾他不成？
罄書笑容漸收：“唐家對這次的任務很重視，卻安排她來做我的搭檔，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論身份重要，唐穎比不上唐天宇。
論實力經驗，唐穎還不夠獨立執行奇物任務。
論處理俗務的左右逢源，唐家能找出幾十上百個比她更好的人選。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哪都不占優勢的旁支菜鳥，竟擔負起了這次任務的重擔。
“你利用這對父子接連，殘害唐家數名子弟，真當他們沒發現其中有鬼？”
那些慘死的奇物主，一半死於夢魘侵蝕，一半是被影魔虐殺，這件事引起了唐家的高度警覺。
他們本就懷疑唐天霖當年沒死，現在更覺得，渾水之下暗藏陰影。
相比繼續送人枉死，不如讓罄書帶唐穎去試探情況，能成是最好，就算不成也無所謂。
反正有《奇物誌》在，罄書隨時可以回收蛛女，對唐家來說，就算不上損失。
換言之，在唐穎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她已經被唐家當作了棄子。
饒是冷漠如唐天霖，在意識到真相刹那，也是微怔。
與此同時，剛才還被牢牢禁錮住的罄書，忽然動了。
身上凝固的黑影，如同被水衝洗的墨跡般，飛快褪色。
他振臂一甩，《奇物誌》被用力拋向天花板，將那蓋華美的水晶吊燈，生生砸破！
火花一閃，伴隨著接連幾聲爆響，電路因此受損。
明亮的房間，霎時陷入黑暗。
即將撲到罄書身上的影子，也在刹那化為烏有。
光與物體，是影子形成，不可或缺的兩大條件。
沒了光照，影魔就隻能被禁錮在黑暗裏無法化形，唐天霖所掌控的兩種能力，終於全部失效。
唐天霖眸光一冷，朝著罄書所在方向，毫不猶豫地開槍。
然而，子彈打出去就像是泥流入海，半點聲音也沒發出來。
下意識地，唐天霖警覺地後退一步，卻發現腳下軟得不可思議，還有不知哪來的黏膩**，差點讓他滑了一跤。
一股奇異的味道彌漫開來，有些腥臭又有些草木香。
沾滿粘液的細密絲網，從上方垂落下來，它一扯就斷，從中滾落出大大小小的活物。
唐天霖厭惡地將之踹開，同時摸出手機照明，發現那都是縮小畸形的人！
刹那間，唐天霖臉色驟變。
他這才發現，房間裏多出一隻巨大的深綠色蘑菇，肥大的傘蓋，遮蔽了整個天花板。
菌絲將門窗和牆壁，擋得嚴嚴實實，褐色孢子在褶區裏蠢蠢欲動。
被它圈養的“肉蟲”，正在被釋放，手腳並用地朝他爬過來。
而當它們抬起頭時，都長著他已逝父母的臉！
“能與夢魘兼容的幻想怪物，確實很少，可影魔不是唯一的特例，在此之上，還有個天然同調性更高的怪物，它的名字是……”
罄書的聲音從蘑菇裏傳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怪化屋。”
因此，他才會在明知影魔環伺的前提下，仍舊決定先拿住夢魔，使之能與怪化屋合二為一，突破它們本身能力的瓶頸。
恐懼與噩夢，本就是最完美的搭檔。
……
唐天霖知道，自己這回栽了。
他還是小看了罄書。
這個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隻能狼狽逃竄的普通大學生。
對方大難不死，覺醒了奇物天賦，又掌握著《奇物誌》，就算在啟示會裏，也少有人能與之匹敵。
麵對惡犬一樣撲咬上來的“父母們”，唐天霖鬆開已無用處的手槍，道：“殺了我吧。”
然而，怪物尖銳的爪牙。停在了他麵前。
“你如果死了，唐穎也活不久，這世上好人本就不多，再少就更可憐了。”
粗壯的蘑菇根莖，裂開肉縫，罄書從中走了出來。
染金鈴墜在書封邊角，隨著走動，叮當作響。
借著菌褶區下微弱的綠芒，唐天霖凝視他片刻：“你知道什麽？”
“我不知道，但我不傻，唐家能放棄唐穎一次，就會有無數次，除非你一直活著，做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們才會始終保留這隻針對你的毒蜘蛛。”
頓了頓，罄書唇角上揚，“當年，你殺害父母叛逃唐家的事，還有其他不為人知的內幕，比如……跟你現在的組織有關係？”
唐天霖沒作聲，隻是盯著他。
“我看到了唐穎的夢，你殺了父母不假，可她那時候太小了，能看到的隻有表麵·……別瞪著我，我對你雖然好奇，卻很有限。”
罄書微微一笑，雙眸卻在綠芒下，顯得格外幽深森冷，“我想問你的是……當初。你們是怎麽進入畫牢結界的？”
所謂畫牢，取自“畫地為牢”的傳說，是全世界最強大的結界型幻想怪物之一。
也是宋家祖宅，隱於夕照山千百年，不受侵襲的保障。
然而，在慘案發生當天，畫牢分明沒有被觸動，收割生命的死神，卻悄無聲息地進入了這片淨土，殺了宋家人一個措手不及。
唐天霖眉頭微皺：“我不知道……我們是提前兩天接到任務的，會長隻交待，畫牢會在那天傍晚失效，而我們抵達夕照山的時候，確實沒有受到阻擋。”
罄書定定地凝視他好一陣，忽然問：“你們啟示會裏，有一個戴白色小醜麵具的人嗎？”
唐天霖沉默了片刻：“有的，他是白馬騎士，象征瘟疫。”
“他是誰，在哪裏？”
“我不知道他真名是什麽，但是……他已經死了。”
唐天霖沉聲道，“兩年前，因任務失敗，死在日本，屍體是我親自確認身份的，啟示會至今沒有找到補位的人選，你是什麽時候見到他的？”
……
唐穎做了一個漫長的噩夢。
在她親眼目睹，罄書中槍倒下之後，那個戴著白色小醜麵具的凶手，就跟周遭樹林一起，在她麵前潰散成無盡黑暗。
失去了強行穩定存在的錨，唐穎又墜回了屬於自己的噩夢裏。
這回，不再是死氣沉沉的四合院，而是一個狹窄漆黑的空間。
這是個足有人高的大木箱子。
除了最上方的出氣孔，其他地方都被封得嚴嚴實實，像一口能出氣的棺材。
她從成年女子變回了半大女孩，隻是比起父母死亡時，長大一了些，已經算是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