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逝者如斯
因為賽蘭芳的怨氣進入了我的體內,讓我能夠感受到她的怨念,從而了解了她生前的經曆,才明白她也是遭惡人覬覦,從而含恨自殺,變成了一個髒東西。
而我就不幸成為了她怨念之下的倒黴蛋,被她纏上甚至還要吞噬我的血肉乃至性命。某種意義上來講,賽蘭芳死後也成了惡,禍害人間,形同逼死她的地主家。
姥爺看見我並沒有因為祛除了纏身的髒東西而高興,不禁感到有些疑惑。我這個孫子可是他看著長大的,心裏想什麽姥爺都一清二楚,可偏偏這個時候他怎麽也猜不到我會想什麽。
於是姥爺直接問道:“風兒怎麽了?怎麽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姥爺追問之下,我便把昏迷中看見了賽蘭芳生平的情況告訴了他。姥爺聽完我的講述之後,略微沉默了片刻,才舉起手中的煙鬥,吧嗒吧嗒抽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煙氣,這才緩緩開口:“那應該隻是髒東西侵入你體內時殘留的些許怨氣還未化解,所以感受到了她過往的事情。過會兒就會消失了,你不用擔心。”
我點點頭,但還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原來我一直懼怕的髒東西也並不是天生就是惡人,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姥爺看出了我心中的抑鬱難平,敲了敲煙鬥杆子,然後為我開解道:“逝者如斯,死了便是死了,這是天常人倫之理,小風你不必感到氣悶,世上不平事許多,如果這要去管,恐怕耗盡一生也做不到,並非力可能及的。做好自己便是最好的。”
我有點不明白姥爺的話,隻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在我這個年紀自然就是想當然的覺得想到就去做,去做肯定就能做到,我覺得任何人都是無所不能的,並不知道力有窮盡時的道理。
姥爺看我半懂不懂,也並沒有說明,隻是慈祥的摸了摸我的腦袋,然後緩緩說道:“你再躺下歇一會兒,姥爺我幫你煮點藥湯調養一下身體,一會兒喝了藥湯以後就帶你回家。”
我乖乖躺下,姥爺幫我掖好被子緩步走出房間,正要關門的時候我叫住了他。姥爺疑惑的看向我,我則把心底的疑惑問了出口:“姥爺,假如遇見那些髒東西,我們都是要祛除的嗎?”
麵對我的問題,姥爺表現得有些驚訝,似乎沒有想到我會問出這個問題,他低下頭思索了片刻才回答我:“那些怨鬼亡魂都不屬於這個世界,殘存下來的也隻是百害無一利的怨念,假如見到的話,自然是應該祛除掉。”
姥爺回答了我的問題,但是我還是不明白:“可是……”
看著我的表情,姥爺就知道我想要問什麽了,他搶在我的話前頭打斷道:“小風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麽溪山古閣的人不祛除鳳釵上的怨念?反而拿來害人?”
我點點頭,姥爺則是不由歎了一口氣道:“這也是我們這一行的悲哀。髒東西對於普通人來說百利而無一害,在陰圈之內確實一種可以兜售的物件,有人需要髒東西來達到某種目的,可能是吸收陰氣,可能是看家護院,也可能是報複仇殺。被標上價碼,就不再是人見人惡的髒東西了。也因此本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成了灰色地帶的一部分,而我們這些人都賴以為生。”
姥爺的回答說得很深,現在我這個年紀根本聽不懂,雲裏霧裏的跟著點頭。直到好幾年後年長許多的我才能漸漸明白姥爺說的話的意思。
唉聲歎氣的姥爺看我一臉懵懂的樣子,笑了起來:“我說這些你也不明白,小風你明白一件事就行,溪山古閣他們的做法是最殘酷的,冤魂不得超生,那冤魂明碼標價使用販賣,和人販子何異。將來你要是接了我的行當,能把髒東西祛除也是大好事一件。”
我這才聽明白了,連忙用力的點頭,把姥爺的這句話記在心底。
“行了,快休息吧。你身體裏的怨念才剛剛拔除,還殘留了些許,需要多休息。姥爺出去幫你煮藥了。”姥爺說完,便緩緩將門給關上。
我則仰麵躺在**,眼睛卻怎麽也閉不上,在心底胡思亂想著。
自那之後我也確實再沒有夢見過什麽唱大戲的人了,對於賽蘭芳這個人包括夢中她的事跡也都隨著時間漸漸的模糊,沒過多久我就幾乎把這件事忘在腦後,再也沒有想過了。
每日下午放學我都會去姥爺的店裏,跟著姥爺學本事,以前姥爺和其他人做生意,談到敏感處總是會讓我回避,現在卻總是要帶上我,有時候還要考校考校我,讓我來和那些上門的客人溝通。
我對這個行當也自然越發熟悉,明白了許多以前總是雲裏霧裏的事情。除開生意上的應對和了解,最值得一提的自然就是那近乎於超能力的陰氣了。
在這一行總在交易古物盜穴摸金,自然少不了和那些髒東西打交道,要是遇見髒東西抓了瞎,那可就是小命玩兒完了。所以對付髒東西的方法,在這一行或多或少都不是什麽大事情。幾乎每個人都有一手應對方法。
有憑借陣法的,有憑借符籙的,還有憑借陰陽術的,各有各的好處,不過到了姥爺這裏,前麵的方法就都顯得不怎麽稀奇了。
姥爺可以通過刺激身上的穴道脈絡,吸納空氣中的一種氣息。那種氣息就是靈氣,一種超自然的東西,萬物有靈,就是存於天地間蘊養萬物的能量。如果非要解釋的話,包括那些沒有實體的髒東西也可以說是這股能量了,靈氣一旦沾染上髒東西,那就自然而然的多了死氣。
像是姥爺這般陰圈的人,都習慣把和髒東西同源的靈氣稱作陰氣,這個名字也因此廣為流傳了。
上次我在樹上落下來,被姥爺用瑩藍色的熒光凝結成的絲帶拉住,才不至於摔死。那瑩藍色的光芒似乎就是陰氣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