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絕地撈油
馬燈下，我看到那個人靠著牆邊，似乎受傷很重，臉上滿是血跡，皮膚被燒得漆黑。
老癢怪叫一聲，拔出刀說：“九生，你踩我肩膀先走！”
我心裏頭頓時無比感動，老癢雖說不省油，但是卻很靠譜，我搖搖頭，沒理會，眼瞅著地上的屍油正慢慢湧來。
忽然間，那裏頭的人喊道：“小九，用石灰粉！”
我一聽，激動的差點跳起來，扭頭大喊：“老爹，是你？”
果然，那個虛弱的人是我的老爹，他努力從腰間拔下一個布袋子，然後扔了過來，我急忙撿起來，打開一看，裏頭是石灰粉。
於是趕忙用石灰粉撒在腳下，形成一個圓圈，說來也奇怪，這些屍油靠近石灰粉後，立馬起了排斥性，竟然開始燃燒了起來，發出滋滋聲。
“對了，這玩意怕石灰。”老癢這會子才反應過來。
其實撈油子的門道很多，這裏頭有很多禁忌和隱秘，一般來說說隻有像我爹這樣的大家人士能精通一二左右。
眼瞅著屍油一時半會無法上前，我一看對麵，我爹的傷勢很重，似乎在咬牙支撐著，隨即對老癢說：“你開道，我救我爹！”
老癢二話不說，將石灰粉朝著地麵一灑，屍油被腐蝕出一條路，隨後，我急忙衝了上去。
直到跟前後，我才發現老爹的傷勢很重，基本上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頭發更是被燒得不成樣子。
“爹，你沒事吧？”我忙要攙扶。
“九生，去，將那棺材裏的屍油取出來。”老爹指著後邊。
我扭頭一看，發現這裏頭也有一口棺材，不像外頭一般，棺材通體紅色，乃是用楠木打造而成，這明顯就是大富人家。
“老爹，咱們走吧，別折騰了。”我猶豫了下。
“你個慫蛋，老子拚死到這，能兩手空空出去嗎，怎麽向雇主交代？”老爹語氣很硬。
看他那樣，我也不敢忤逆，隻能壯著膽子朝著裏頭走去，紅色的棺材擺放年頭稍稍有點久，上麵的朱砂掉落了不少。
棺材板已經打開了，很顯然是老爹幹的，我低頭一瞅，發現裏頭躺著一具屍體，一個穿著官服的死屍，麵相幹枯，隻有一層老皮覆蓋。
屍體已經風化，但是卻沒有腐爛，著實令人稀奇，不過也有可能是這黑風嶺的作用，讓陽氣無法腐蝕。
這是一個提督大官，雖說這年頭已經沒有了舊社會的製度，但還是令我頗為新奇。
“快點撈油，咱們走！”老爹在後頭催促。
我也沒法子，隻能拿起黑竹刀，然後掀開這死屍的衣服，還別說，屍體雖說有幾十年，但心髒部位卻始終有一塊嫩肉。
常言五髒聚心，這心髒乃是中堂之位，精華所在，我瞅了老半天，心裏頭念叨著對不住了，然後用刀狠狠一刮。
那塊嫩肉一下子被割了下來，煉油脂暫時來不及了，我急忙打開瓶子，將嫩肉放入其中。
做完後，我心裏頭鬆了口氣，急忙要起身，但就在這時，忽然間那原本死透的屍體猛然間睜開了眼睛。
一雙空洞無神，又瘮人的灰色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一下子，我頭皮炸開，啊的一聲尖叫，急忙從棺材內蹦出來。
老爹在後頭喊道：“兔崽子，你想把我嚇死是不？”
我哆嗦的指著棺材：“爹，詐屍了！”
老爹一聽，急忙衝上來一看，見此一幕後，大叫不好，拉著我就往屋子外頭跑。
老癢看到我們倆這火急火燎的樣，也受了刺激，急忙用腳踹門，大宅的門還好不太結實，踹了十幾下後也就開了。
我攙著老爹逃出了這可怕的陰宅，到了外頭後，我們三又迅速的往棧道下跑，穿過楓林，最終逃到了河的對岸。
此時，我才癱軟在地上，大口的喘著氣，老爹倒在地上，氣息遊弱。
黑風嶺上，那兩盞紅燈籠的微光依舊在搖曳著，仿佛一雙人眼，死死的盯著我們，說實話，挺嚇人的，尤其是最後那棺材裏的屍體，簡直就是噩夢。
這一趟還算順利，我把我爹給救了出來，老癢在一旁哈哈大笑，很是得意，當即，我們三坐著馬車趕回了村子。
等到村子時，天色已經大亮，老爹這一路折騰，已經昏迷了過去，當村裏人看到我們三回來，都特別的驚訝，尤其是路過的洪老大，更是傻眼了。
我娘聽說我爹回來後，高興的急忙衝出來，不過見到我爹那樣，又哭了。
三天後，我爹也醒了，老家夥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裝著心髒肉的瓶子給要走了，同時麵帶凶狠。
“小九，洪老大呢？”老爹問道。
“應該在家裏頭。”我剛一說完，老爹就破口大罵：“他大爺的，你和老癢給我帶上家夥，把洪老大抓過來。”
老爹在村子裏頭的威望還是有的，不過那是氣勢上的威壓，我心生狐疑，洪老大怎麽了。
當即，我把老癢叫出來，然後朝著洪老大家敢去，然而等到他家裏頭，才發現大門緊閉，洪老大一家子早已經搬走了。
老癢在一旁嘀咕：“昨晚上我看到他們一家子收拾東西走了，說是去省城。”
我愣了下，問道：“洪老大似乎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當然了，這事還得去問我老爹，恐怕隻有他知道咋回事，當即我倆急忙趕了回去，到了家裏頭，我爹已經起來，雖說身子受傷嚴重，但好在他也不在意，坐在院子裏頭曬著太陽。
“老爹，咋回事？”我問道。
老爹臉色陰沉，顧不上身上的傷，取出旱煙抽抽了兩下。
“這家夥把我們都出賣了。”老爹很是氣憤，我和老癢更是震驚不已，洪老大雖說平日裏也不是啥好人，但是他膽子沒有那麽大才對啊。
隨後我爹說明了原因，原來洪老大與省城的張大帥勾結在一起，他們準備去盜挖一些官人大墓，活取屍油，用以人油蠟燭之用。
我不明所以，問道：“老爹，屍油還有其他用嗎？”
老爹臉色嚴肅，抽了口煙說：“小九，本來我想讓你做正當營生，但是看來你也脫不了撈油的命，你聽著，咱們撈的屍油可不簡單，活人點蠟、邪士做蠱、道士引鬼，是做邪門買賣，有損陽壽。”
我一聽，倒是頭一回聽到屍油的用途，往常大夥挖到屍油，大多都由我老爹處理，最後賣給第三方，至於買家是誰，還從來沒人知道。
不過我爹說這活一般都是他和洪老大來做，所以那家夥知曉不少路子。
如今洪老大跑了，自然也沒法子追究，我一想，倒也坦然：“老爹，算了，人家都跑了。”
我爹眉頭一皺，那眉毛都已經燒焦了，憤憤說：“就怕這家夥回來禍害我陳家祖宅。”
這話我也聽的一頭霧水，不過老爹也不明說，而是讓我和老癢盯著點。
好在接下來的大半個月基本上平安無事，雖說黑風嶺出了人命，但是幹撈油子這一行的，也算是有自知之明，老爹花了點錢也就打發了，這年頭，能有飯吃，活下來就是最大的恩賜了。
不過一切的平靜都是鏡花水月，大概一個月後的一天晚上，老癢匆匆忙忙跑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