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羿射九日，最後一箭
我很希望自己能夠徹底消除心魔，隻是，人的思想往往難以自控，就算有一個偉大的目標，但實際行動卻難以抵達。
白菲就是我的心魔，而白龍王所做的一切，也完全囿於他無法消除自己的心魔。
他想救兩個女兒，實際能力，恐怕連一個都救不了。將轉世唐卡與乾坤混元一氣圖疊加融合，造成另一個嶄新的大荒結界，是前輩奇術師從未做過的，而他依靠強大的想象力，冒死一試，最終結局如何，必須自己承受。
“開始吧。”
我無法說更多，在這個結界之中，白龍王既是裁判，又是運動員。正因如此，他每向前走一步，都要受到兩股力量的同時牽引。
踏錯一步，即是深淵。
斷橋緩緩複原，我繼續前行。
過了湖岸，前麵是一片寬廣的草地。草地剛剛澆過，每一片草葉都綠得發亮，映著不知何處射進來的陽光。
我下意識地向上望去，穹頂之外，血雨之中，竟然出現了十個太陽。
因為血雨的緣故，十個太陽散發出來的不是金燦燦的日光，而是陰森森的血紅之光。
“羿射九日，天地玄黃……”
我猛地記起了先天八卦典籍中的讖語，後羿不懂天機，隻知道射掉太陽，就能讓人間百姓免受炙烤之苦，但他忘記了，天地間的一切事物，都受陰陽關係支配。
九陽必定有九陰相對，他隻消滅九個太陽，而九陰仍然存在。
破壞了盤古開天辟地之後最偉大的平衡關係，地球就將失去最強大的活力和動力。
九陽落，而九陰生。
後輩道術高人洞察天機，創造《九陰真經》，妄圖以強大的人類之力，扭轉羿射九日後留下的禍患。隻可惜，能夠改變世界的超級人物，數千年才會出現一個。《九陰真經》沒有改變曆史的軌跡，最終留下“九個陰間”。
這一切，51地區終極資料庫中，已經做了係統的闡述。
“消滅陰間”曾經是盟軍特工機關最重要的任務之一，很可惜，這任務成功與否，沒有一個明確指標。即便是諱莫如深的“摩薩德”組織，也沒能一以貫之，追查到底。
當我看到十個太陽，瞬間的驚愕，簡直無法用言語表達。
如果此刻我能改變人類曆史進程，一定會全力阻止羿射九日，讓陰陽保持絕對的平衡。
“我要這一切倒行逆轉，回到最初的時刻……”
白龍王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而這已經不重要了。
他想逆天而為，這本來就不科學。
既然不符合科學和真理，那又怎麽可能成功？
“前輩，不要勉強行動了，那會害了她們。”
我大聲阻止，白龍王發出一聲長長的苦笑，然後就沒了聲響。
當我繼續前行，草地外麵，是一條清淺的小溪，溪底鋪著五顏六色的鵝卵石，溪水之中，還有無數金鱗小魚遊來遊去。
我向四麵張望，沒有橋梁可供通行，如果再向前去，就隻能涉水而過。
麵對溪水和遊魚，我油然想到莊子和惠子的“濠上之辯”。
當人類麵對種種糾葛時，日子過得辛苦萬狀，竟然連一條魚都不如。
“葉開，到這邊來……”
小溪對麵，有人向我招手。
隔著五十步遠，我看不清對方的模樣，但那竟然是夏拉的聲音。
我深吸了一口氣，踏入兩尺深的小溪，然後大步前行。
小溪至少有三十步寬，水底的鵝卵石十分滑之膩，但我驚訝於夏拉的出現，根本顧不得水花飛濺，到了最後，加速快跑起來。
過了小溪，再向前追了十幾分鍾，終於看到一棵彎彎曲曲的虯鬆之下，站著一身黑色長袍的夏拉。
她還像從前那麽漂亮，隻不過，似乎不該出現在這裏。
“我洞悉白龍王一切計劃，提前在這裏等你。落日會要的，就是這樣一種大荒結界，從這裏入手，獲得最重大的秘密，然後毀滅一切，飄然離去。”
夏拉臉上的笑容深邃而燦爛，眼神之中，又帶著成竹在胸、把握一切的灑脫。
她向我伸出手，聲音雖然淡定，卻又帶著掩藏不住的喜悅。
“來，我帶去你看十個太陽。”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任由她握住。
落日會的名字來源於羿射九日，而這個組織的創始人，就是想要熄滅地球上所有的日光，隻剩月光下的晦暗世界。
這種詭異的想法早就進入了“偽科學”的範疇，沒有任何科學性可言。
正因如此，落日會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是一個邪惡教派，與二戰的“陰間”組織完全相同。
我們快步向前，很快就登上了一座土丘。
夏拉向上指著：“仔細看，很快十個太陽就會墜落，自此以後，天下一片晦暗，不再有一絲日光。那些不適合生活在陽光下的人，就有救了。”
我不禁苦笑，既然是人，就不會害怕陽光。隻有陰間惡鬼，才有這種忌諱。
“夏拉，落日會不可能得逞，51地區已經發出了格殺令，一定要消滅落日會，讓世界恢複和平。”
夏拉捂著嘴大笑起來：“喂，葉開，51地區的格殺令算什麽？他們那群草包飯桶——對不起，並不包括你。如今，全世界充滿了草包，屍位素餐，毫無廉恥，我們落日會第一步是消滅十個太陽，第二步就是正式接管雪山諸國，在這裏創造一個巨大的雪山聯盟。到那時，一切都是我的，一切都是我們的。”
我知道，夏拉隻是單方情願。
射日事件永遠不會重來了，人類知道太陽的巨大重要性，除非是絕對的瘋子，否則，誰會做出落日會這種瘋狂的舉動？
“夏拉，雖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麽，但這一次，不要破壞白龍王的行動，可以嗎？”
我心裏早就衡量過一切，當下必定會全力以赴幫助白龍王，以取得最完美結果。
夏拉微笑，握緊了我的手。
“葉開，那算得了什麽呢？有人圖謀個人生死，有人圖謀宇宙萬物。白龍王修行半生，卻勘不破生死，那還有什麽修行的價值？我隻佩服他異想天開，將轉世唐卡和乾坤混元一氣圖疊加，正好給了我射落十日的機會——落日會的輝煌時刻，馬上就要到了。”
驀地，大地震顫起來，仿佛有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正一步步逼近。
緊接著，穹頂之上出現了兩個巨大的腳掌，一個披頭散發的巨人手中挽著一把十幾米長的雕弓，引弓搭箭，指向天空紅日。
我在轉世唐卡壇城之內，無法阻止壇城外將要發生的事。
“夏拉，三思而行，不要做毀天滅地的錯事。讓那巨人停止，快停下來……”
巨人開始射箭，天空中的紅日一個接一個熄滅消失。
“葉開，天時、地利、人和都聚齊了，我要感謝你，終於幫我們引發了白龍王救人之行。陰間控製了白小蝶，也控製了白龍王和白菲的心，嗬嗬嗬嗬……落日會擅於狩獵，這一刻終於到了。”
我無法阻止這一切發生，但我還還有最後一招，那就是格殺夏拉，徹底消滅落日會的野心。
“夏拉，最後一次警告，讓巨人停止吧，不然——”
下一秒鍾，我和夏拉同時動手。原來，她已經做好了完全的防備，所有笑臉，都是可怕的偽裝。
她的雙手袖口裏麵，全都藏著小刀，一連十幾招，刀鋒都差一點就削斷了我的喉結。
我牽住她的袖子，左右閃避，突然使出東瀛柔道中的貼身寢技，將她摔倒在地，隨即控製住她的雙肩，令她掙紮不得。
上麵，隻剩三輪紅日，而巨人背後的箭袋裏，還有一大把長箭。
“夏拉，結束了，如果你不下令停止，我就隻能被迫殺人了。”
我當然不想殺她，畢竟51地區和落日會之間，沒有必然的敵對關係。
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我絕對不會起了殺心。
“殺了我，你將後悔一生。”
夏拉並不驚慌，而是淡定地微笑起來。
巨人再次射箭，又一輪紅日熄滅了。
我不再發出警告，隻是冷冷地盯著她。
羿射九日，最後留下一輪紅日，地球上的百姓才能安居樂業下去。
我最多還有幾秒鍾時間，在殺掉夏拉和拯救世界之間，我肯定會選擇後者。
“葉開，殺了我，你會後悔一生……”
夏拉眼中突然射出兩道耀目的電光，一下子照亮了我的腦海深處。
“大哥，大哥……”
我聽到了自己發自內心的呼喚聲，隨即也聽到了大哥的回應。
“葉開，我在落日會的禁錮之中，不要來找我，危險，危險……”
毫無疑問，那是大哥的聲音，雖然虛弱而艱難，但我絕對不會聽錯。
我又連叫了幾聲，大哥不再回應，悄無聲息。
“我大哥怎麽會在落日會？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拉搖頭，一臉無辜地微笑著：“抱歉，真正成為合作夥伴之前，我隻能說這麽多。”
又一輪紅日熄滅，那個巨人的大手伸向了箭袋，隻要再射一箭，人類的希望之光就要徹底熄滅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不得不麵對這個艱難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