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切玉寶刀
這是一種悖論，我曾經進入轉世唐卡，僥幸帶領金小九突破血陣，平安歸來，而金小九也因此而徹底擺脫降頭的桎梏。
那是偶然，不是必然。
如果我再次進入轉世唐卡，未必還有那樣的好運氣。
“前輩，這件事本來就荒謬，她們都是你的女兒，一命換一命，何其荒謬？用白菲去換白小蝶，隻不過是拆了東牆補西牆。現在，能夠避免悲劇發生的關鍵，就在於你。”
我的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滿腔憤怒，說不出來。石頭下麵，又有一團暗火熊熊燃燒。
“白菲不是我的親生女兒，隻有白小蝶才是。我們都辜負小蝶太多，這一次，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我怔了怔，白氏一族充滿了人間悲喜，但無論過去的幾十年裏，誰欠誰，誰負誰，都已經成了曆史，無法一一算清。
“前輩，我……我真的……如果能救她們，我願意全力以赴。”
“殺人和救人，哪一件更麻煩？”
我長歎一聲，明知道結局，還是順著白龍王的意思說下去：“當然是殺人容易救人難——前輩，你殺身成仁，把陪伴她們成長的重擔拋給我，豈非太不公平？”
白龍王笑著點頭：“年輕人，我和白菲果然沒有看錯你。大仁大義，大智大勇，了無恐懼，一往無前，很好很好……”
他拎著那把切玉刀，向後連退了五步，倏地閃身，進入了彩色球體之中。
在我的認識中，球體也是黑洞，隻不過表現形式不同而已。
假如沒有白龍王的“托孤”，或許我還能退卻，選擇避開白氏一族的漩渦，但現在，白龍王已經將我的退路切斷，將一切托付給我，我根本無可逃避。
“既來之，則安之，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我低聲告訴自己，然後大踏步前進，追隨白龍王，進入球體。
一瞬間，我驚詫地低呼出聲：“怎麽可能這樣？”
當下，我並非站在壇城甬道之中，而是一個草長鶯飛、陽春三月的清新世界。
四天神布施寺是在加德滿都郊區，不可能有江南風景，所以我立刻反應過來，這裏就是乾坤混元一氣圖的世界。
白龍王是當世少有的奇術高手，他應該是采用了縮地成寸、五鬼搬運之術，把位於廷布的國家圖書館密室也搬過來。
人類思想是現代科學中速度最快的東西，不必經過太多專業訓練，就能做到“所見即所得”。
正因如此，五鬼搬運、五行遁術才是世間唯一能夠超越光速的行動方式。
我緩緩向前，四周樹枝上停著的鳥雀一起鳴唱，嘰嘰喳喳，悅耳至極。
自從來到雪山地區，就再也沒有聽到鳥鳴之聲了。
同時，我又聞到花香、果香、青草芬芳，突然間心胸舒暢，恨不能在眼前綠茵茵的草地上打幾個滾，徹底放空自己。
當我仰麵望天，卻發現看到的不是晴空暖陽，而是一個巨大的穹頂。
那穹頂也是透明的，所以我能看得清清楚楚，穹頂之外，正下著傾盆血雨。
刹那間，我的心猛地冷下來。原來，無論眼前看到的景象多麽曼妙，仍然是在轉世唐卡的壇城之內。隻不過，有形甬道無限放大，讓我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既然如此，白菲和白小蝶就更容易在此迷失，找不到歸家之路。
一念及此，我大步向前，隻想趕緊找到她們，帶她們離開。
走過一段小橋水榭，側麵忽然傳來猿猴嬉戲之聲，十幾隻灰色的獼猴跳躍而來，圍著我連聲怪叫，抓耳撓腮。
猴子肯定不是雪山產物，而是幻覺中的形象。
當我過了小橋，又是一座長長的拱橋。
我上橋之後，猛然間左右路麵消失，隻剩一座孤零零的橋麵留在這裏。
站在橋上，左右都是浩渺湖麵，但卻空無一人。
我大聲叫著白菲、白小蝶的名字，但卻沒有任何回聲。
“到底救誰？現在決定權在你手上，你會救誰？白菲還是白小蝶？”
有個聲音在半空中響著，逼問我這個答案。
“先救白菲。”
我給出了最公平的說法，白菲能夠為人類做更多工作，而白小蝶就算僥幸活下來，也隻能是為自己打算，做一個善良的公民，不可能為社會服務，匡扶正義，保衛江湖。
“最後的機會了，你必須做出終極選擇……”
我仰天大叫：“救白菲，不是白小蝶。”
在這裏，沒有太多顧忌，我就可以說出自己的心裏話，而不用顧忌所有人的看法。
就在此刻，左右水麵上各劃來一條小船。
左側，白菲撐篙，右側是白小蝶撐篙。兩個人同樣漂亮，同樣青春逼人，同樣身材纖細，惹人憐愛。
那麽，這就是需要我做出選擇的時候，而不僅僅是隨波逐流。
那聲音又響了，似乎正是白龍王在說話：“葉開，做出抉擇吧，選擇誰，就上誰的船？”
如果隻是一道普通的選擇題，我可以輕易地給出答案。可是，麵對兩條船上的白氏姐妹，我卻很難重選。
畢竟，落選的那個，現在就要慷慨赴死。
“你們都走吧，都走吧，一切隨緣，不要留在這裏。我希望你們都能平安回去，但現在已經做不到了。”
我不禁感歎，對於白氏姐妹來說，這種抉擇太殘酷了。
倏地，白龍王出現在斷橋上，右手挽著切玉刀。
“就算白菲走或者我走，都要請你看一看這把刀。這曾經是我最大的希望，可現在已經結束了。”
這個失意悵惘的中年人窮盡智慧後，還是無法救援自己的兩個女兒，此刻心裏一定充滿了恨意。
冷兵器與熱兵器完全不同，看到這把寶刀的刀刃，就想到了熱血飛濺的死亡。
“你確定能救得了他們？”
我對白龍王的想法並不讚同，即便他將全身的鮮血放幹，向上天表明誠意，也很難奏效。
白龍王已經做了能夠做的一切，天意如此，要滅白小蝶，而白菲願意一命換一命，也是天意。
就在這座斷橋上，我見識到了白氏一族所有的幻術。
他們讓我們選擇，我們也同樣為難，畢竟，我們對於未來的抉擇，一旦選錯，也要勇敢地走下去。
如果幫助別人去選，味道就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