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夜探王宮
這當然不是我要的結局，但不丹王的懦弱昏庸、自私自利，直接導致了局麵失控。
“葉開，不要多管閑事，孔雀妃是龍象家族的小公主，她不能有事……就算所有人都出事，她也不能有事。不然的話，不丹國的頂梁柱就要倒了。”
不丹王的眼中，出現了貪婪而狡詐的目光，與他的灑脫外表，極不相稱。
“你到底要幹什麽？留下孔雀妃，殺了鴉夫人？還是說，無論留下誰，都隻是為了自己的大權？”
我情不自禁地扣緊了扳機，對不丹王感到無比失望。
過去三年，不丹王興修水利、振作商業、開辟高新經濟區、打造雪山旅遊線，已經讓不丹在國際上的地位和聲望節節上升。
按照這種路線發展，廷布將會變成雪山重鎮，為不丹國的未來，樹立一個現代化都市的醒目標杆。
很可惜，如今的不丹王，卻展現出了最醜陋的一麵。
“走吧，送我們走。”
既然無法在廷布繼續待下去，就必須返回加德滿都。
“葉開，你確定現在就走？你的女朋友金小九中了‘夜叉降頭’，隻有乾坤混元一氣圖才能救她。嗬嗬，現在不是我求你，而是你求我，是不是？”
不丹王的話讓我瞬間清醒，沒有圖書館地下室的那張圖，金小九的下場比孔雀妃更淒慘。
一時之間，我躊躇不決。
“葉開，聽我說，你們留在廷布，我答應你，絕對不傷害任何人，隻有一個要求，那就是，你們老老實實待在酒店裏，不要出來滋事。一個月，隻要一個月，之後大家就相安無事，分道揚鑣，怎麽樣？”
我聽到“一個月”的限期，就知道一個月內，必有大事發生。
按照不丹王的說法，他巧妙地隱瞞了真相，拖延一個月的時間，就能達成個人目的。
“前輩，一個月內，將會發生什麽？我可以答應你留下來，但你必須說實話，一個月內，廷布有什麽大變動？”
不丹王搖頭，嘿嘿冷笑，緊咬牙關，再也沒有開口。
我沒有放鬆，一手握槍，一手拿出手機，給阿飛打電話谘詢。
幸好，一個月內，不丹風平浪靜，沒有任何外訪、內訪計劃。
我跟阿飛簡單地交流了幾句，他的建議是，在本地住下去，等待不丹王主動露出破綻。
“葉開，麵對亂局，不丹王無計可施。定下一個月的期限，或許隻是他不甘心就此失勢，最後垂死掙紮幾次而已。按你說的，鏡中夜叉出現，王宮危機四伏，他能有什麽翻身良策？”
我不完全同意阿飛的意見，但是為了金小九，必須冒險一試。
“好，成交。”我同時放下手機和手槍，後退一步，同意了不丹王的請求。
亂局暫時平息，我和不丹王之間達成停火協議，馬上返回酒店，照料金小九。
按照約定，我隨時可以帶金小九去圖書館密室。
當然，每次過去，都可能遭遇龍族的突然襲擊。他們想把乾坤混元一氣圖帶走，那個計劃日臻完善，說不定哪一天就要動手。
很明顯，金小九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即便是吃一頓飯的工夫，都會大汗淋漓，近乎虛脫。
“我恐怕要留在不丹了，真想不到，到這邊來，是一次如此錯誤的選擇。早知如此，不如留在加德滿都，等白龍王籌謀救治之策。葉開，如果我死了，送我回東海，我可不想葬在雪山。我是海的女兒，這裏不是我的故鄉……”
我無法阻止金小九說下去，此情此景，阿飛和司空摘星已經不忍心再看，隻能守在門外，默默聽著。
“好，我答應你，但是，沒死之前，每一頓都要好好吃飯，與病魔作鬥爭。”
我竭盡全力鼓勵她，但最終換來的是最糟糕的消息，她的雙腳以下，已經“消失”了。
也就是說，發生在亂雲大人身上的降頭變化，已經降臨在她身上。
第一次出現這種變化，是在停戰三天後的淩晨。
我聽到臥室裏傳來金小九急促而慌亂的叫喊聲，就顧不得避嫌，飛奔進去，看見她站在**，腳踝之下，什麽都沒有，整個人仿佛懸空而立。
“我消失了，我像亂雲大人一樣消失了，葉開，我消失了……”
她在**跳躍，但很明顯的，腳踝以下，不剩一絲一毫。
降頭術的力量恐怖如斯，令我當場出了一身冷汗。
長此以往，金小九就將變成第二個亂雲大人。
她以纖弱身體，背負著孔雀妃和亂雲大人這兩個江湖人物的苦難，但這究竟是為了什麽？下降頭的人，難道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向無辜者痛下殺手？
痛苦叫嚷了三個小時之後，金小九終於平靜下來，眼中神色極度悲哀，如同雙雙化灰的蝴蝶。
“你們走吧，我是回不去了。”
她坐在床頭，默默地望著窗外。
能夠救她的，除了乾坤混元一氣圖、白龍王，剩下的就隻有轉世唐卡了。
“一個月後，我們可以回四天神布施寺，請白龍王出手。他能救得了那兩個人，就能救你。金小姐，再忍耐幾天，我保證你會平安無事。”
我忽然發現，其實大家已經沒有退路。金小九竭盡全力完成救治亂雲大人的任務之後，就讓自己陷入了九死一生之地。
“這就是我的命。”
金小九凝視那麵大窗，我懷疑，她心裏一定在憧憬著一躍而下，就能解除所有的痛苦。
“我保證，你能活著回東海去。”
我淡定地回應她，並且在心裏已經發誓，打破降頭術的天花板，讓她好好地活下去。
“其實，你不該管我，在加德滿都的時候，大家一拍兩散，就是最好的結局。”
我笑著搖頭，然後出門，在走廊裏打電話給白菲。
意外的是，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十分空洞，似乎白菲正行走在一條巨大的隧道裏。
“請轉告白龍王，無論如何，等我們返回加德滿都，求他施展手段，搭救金小九。”
白菲長歎：“葉開，這已經是你第二次說同樣的話，無論白龍王有沒有這種回天之術，我保證，請他竭盡全力。”
驀地，聽筒裏傳來某種機器呼嘯之聲，隨即，通話中斷。
我不禁一愣，直覺上，白菲一直在進行一個秘密計劃，其中也包括送走那個神秘女孩子在內。
這是個我看不透的人，但我相信，在白龍王這件事上，她絕對不會騙我。
我握著手機陷入了沉思，一個月之期太久，我必須行動起來，不能坐以待斃。
這段日子，司空摘星已經陷入了頹廢狀態，除了借酒消愁，就是流連在廷布的各種娛樂場所，用徹夜買醉麻醉自己。
我安頓好金小九，馬上下樓，先打電話聯係到司空摘星，然後進入了酒店的地下二層。
霓虹閃爍的入口處，門楣上掛著金光閃閃的牌匾，上麵用各種國家文字寫著“銷金窟”這行字。
這裏有一切娛樂設備，是個名副其實的銷金窟。
找到司空摘星的時候，他的麵前擺著一排洋酒瓶子，身邊的女孩子打扮得一個比一個更妖豔。
“葉開，來喝酒，喝酒……一醉方休，不醉無歸……不丹是個好地方，這家酒店不錯，你盡管敞開喝，我來買單，來來來，哈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著，但笑中帶淚。
我沒有一句怨言，坐在他身邊，輕輕揮手，暫時讓那些女孩子離開。
司空摘星為我倒酒，過去穩定如鐵的雙手，竟然如同雞爪一樣顫抖起來。
“司空，我需要你幫忙，這件事除你之外，別人無法完成。”
我的真實想法是盜竊龍族機密，看看他們對乾坤混元一氣圖到底知道多少。此前，我一直懷疑朱玉尊話裏有話，並沒有吐露實情。
如果他們對那張寶圖誌在必得，必然有極強的企圖心，而這種企圖心，則來自於某個大人物對於寶圖的需求。
我甚至還能想到，落日會與龍族之間的明爭暗鬥，也會圍繞寶圖展開。
司空摘星斜倚在沙發上，醉眼迷離，麵帶苦笑。
過去，我無法想象，那個快樂無憂的天下第一神偷司空摘星會變成這個樣子。
“要我做什麽？”
“刺探龍族朱玉尊的秘密，他們來到廷布，就想帶走乾坤混元一氣圖。可是，那張圖是治療金小九的必需之物。刺探秘密，一擊即中，打退龍族再說。我們還要在廷布待一個月，有很多事要做。司空，振作起來，金小九一定不會有事，我保證。”
我很清楚，金小九是司空摘星的致命死穴。
正是因為她陷入了必死困境，司空摘星才失去了希望。
“葉開，有多大把握？”
我笑了，把司空摘星手上的酒杯拿開。
“我們三人聯手，九成以上把握。”
當然，我這樣說的時候，其實沒有任何把握。
我很清楚，當亂雲大人的“消失”怪病在金小九身上重演，留給我們的時間就不多了。
司空摘星跳起來，抓起一瓶礦泉水，澆在自己頭頂上。
“葉開，隻要……隻要你說能救金小九，我死了也願意。現在我就去找龍族的人，掐住他們的七寸，讓他們老老實實放棄那張寶圖。一個月後，我們離開廷布，那就任由他們了。”
他的衣服濕了大半，水珠掛在耳朵上、下巴上，看上去狼狽至極。不過，我看到他眼裏已經出現了光芒。
一個江湖人，如果眼中有光，心中就有希望。
“司空，刺痛龍族，同時提防落日會和其它勢力。我懷疑，我們陪著孔雀妃回到廷布，很多勢力就聞著血腥味跟來了，而且都是些刀頭舔血的狠人，得罪不得。惹不起，必須得躲得起，躲不起，就得想辦法一舉消滅，不留後患。”
形勢逼人，我不得不修改自己的做事原則。
如果還不能挽回頹勢，我就得不顧一切動用51地區的力量，哪怕因此而受到總部的處分，也無所謂了。
大丈夫有所不為，有所必為，如此而已。
司空摘星已經酒醒了一半，接著把另外兩瓶礦泉水全都澆在頭上，連坐著的沙發都濕透了。
“葉開，真是好笑，剛剛有人傳了消息給我，要我去王宮裏偷一件寶貝。猜猜看，要我偷什麽？”
我想都不想，直接叫出了名字：“照妖鏡。”
那是我跟不丹王、海倫在酒窖交談時，頓悟到的名字。
鏡外美人，鏡中夜叉，簡直是一則曠世奇談。不過，偏偏就有人信了，竊聽到這個消息後，馬上組織人馬，進宮偷鏡。
“哇，你怎麽知道？”
司空摘星驚訝地跳起來，頭發上的水珠甩了我一身。
酒窖脫身之後，我一直都在思考，不丹王到底看到了什麽？
起初，我並不相信世界上存在“照妖鏡”。同時，我也不相信，世界上存在某種“妖”。
如今，身在廷布，而不丹王又信誓旦旦，說自己在鏡中發現了夜叉惡鬼，慢慢的，我也猶豫起來。
“司空，你相信世上有照妖鏡嗎？對方給出的酬金數目是多少？如何結算？”
司空摘星取出手機，調出自己的瑞士銀行賬戶，裏麵有一筆一小時前發生的交易，某個太平洋島國的獨立賬戶向司空摘星支付了五萬英鎊。
“這是訂金，得手後，還有四十五萬英鎊，匯到同一賬號。”
我不禁苦笑起來，這個概念是我和不丹王、海倫創造的，卻間接地給司空摘星帶來了一筆高達五十萬英鎊的大生意，真的是太神奇了。
“葉開，跟我一起進宮，看看那麵照妖鏡。如果是真的，別說是五十萬，五百萬也不賣，把它當成傳家之寶，一代一代傳下去，無論哪裏出現了妖怪，寶鏡一照，妖怪立刻顯形，想想就很有趣，哈哈哈哈……”
一瞬間，司空摘星捧腹大笑，這筆生意竟然給他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快樂，將此前的頹喪一掃而空。
我也想過，重新跟不丹王探討這個問題，但對方實在太強勢了，根本不想給我這樣的機會。
“好，司空，我們一起進宮。”
我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那就是探索“夜叉降頭”是否真的能夠將一個人的表象和內裏分離，鏡內鏡外出現兩個不同形象？
司空摘星的易容術相當精妙，等到他完全醒酒之後，我們在街角的小旅館內易容為兩名特警，然後從王宮的西北角小門進入，迅速放倒了兩名守衛，拿到對方的徽章和腰牌，大搖大擺地進入王宮的內院。
此前，阿飛出手，黑進了王宮的電腦保安係統，找到了不丹王、孔雀妃的臥室位置，並且巧妙地屏蔽了進入那間豪華臥室的攝像頭。
進入臥室之前，司空摘星取出了電子迷香，將軟管從木門底下的縫隙裏插進去，噴了五次，隨即開門，帶著我進去。
臥室右側的大**，不丹王和孔雀妃已經熟睡。在電子迷香的作用下，他們至少要沉睡三個小時以上，不會幹擾我們做任何事。
我輕易地找到了不丹王說過的那麵法式鏡子，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坐在鏡前的軟椅上。
鏡子裏映出的是真實的我，雖然經過易容，但五官相貌，卻大致無二。
“就是這麵鏡子？我剛剛仔細看了，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啊？我再找找，看還有沒有其它鏡子？”
司空摘星四處搜尋，在旁邊的洗手間裏又找到了一塊小一點的梳妝鏡。
我沒有離開椅子，因為我知道，不丹王說的就是這麵鏡子。
當時，他躺在**，孔雀妃坐在鏡子前，先看到了孔雀妃的側影，接著就看到了鏡子裏的夜叉惡鬼。
我回過頭，遠遠地注視著孔雀妃。
地燈的微光投射在她的頭發上，正好讓她的臉處於幽暗之中。
隻用了五秒鍾，我就想出了辦法，把她攙扶過來，看看鏡子裏有什麽，就知道照妖鏡和不丹王那些話的真偽了。
我低聲吩咐司空摘星：“我們馬上把孔雀妃攙扶過來——先用被子緊緊包好，不要出現任何走光現象。”
司空摘星擠了擠眼睛，剛想開個玩笑，被我狠狠一瞪，笑容立刻收回。
我們這次的行動使用了電子迷香，這是51地區調查員的忌諱之一，絕對不能外傳，更不能鬧出事來。所以，即便不丹王和孔雀妃在沉睡之中，我們也得小心行事，不能有任何疏漏之處。
“葉開，如果鏡子裏出現夜叉，我們該怎麽辦？不知怎的，我有點心慌，滿頭都是冷汗……”
司空摘星抬起右臂，用力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我再次深深吸氣，在一樁前所未有的疑案麵前，我跟他一樣，也沒有任何經驗。隻不過，我相信這件事沒有不丹王說得那麽簡單，一定是因為某個細節的疏漏，造成了“鏡中夜叉”。
“司空，電子迷香已經起作用，就算出現夜叉，也隻是睡中夜叉，又有什麽可怕的？”
司空摘星嘴角哆嗦了兩下，用力搓了搓手，走向床頭的時候，竟然腳下踉蹌起來。
既然選定目標，我就會義無反顧去做，承擔最壞的結果。這就是我的做事原則，也是大哥、梅麗莎這些超級智者們的行事規則。
那張大床的左右各有五米空間，躺在上麵的不丹王和孔雀妃都能從自己那一麵直接下床。
此刻，我和司空摘星站在大床的右側，伸手就能觸碰到孔雀妃。
“可以開始了嗎？葉開，我很緊張，我從來沒這麽緊張過……”
司空摘星的喉嚨裏發出輕輕的“嗬嗬”聲，那是一個人過度緊張時，出現的不由自主的反應。
他一邊說，一邊抓住了寶藍色繡花錦被的一角。
猛地，不丹王坐了起來，雙眼筆直向前望著。
司空摘星嚇了一跳，猛地放開了被角，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