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六道輪回，人在地獄
大哥在我心中，始終如天神一般，容不得半點不敬。
“我說的是真話。”
曹大師放下畫筆，俯下身子，左掌放入墨桶之中，再拿出來時，墨跡淋漓，滴答不止。
“我說他在那裏——”
他攤開左掌，在屏風上的雪地中深深印下去。
頓時，茫茫白雪之中，出現了一個黑色掌印，看上去詭異到了極點。
“就在這裏，無盡深淵之下。你既然開口問我，我就給你答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信與不信，全都在你。”
我凝視著屏風上的雪原，腦海中回旋著大哥離去時的場景。
那一別，人在天涯，音信渺茫。
總部特殊部門的一位量子力學專家曾經在酒醉後告訴我：“地球上的任何事物之間，都存在量子糾纏現象。東方古人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就是這個道理。葉開，你想念一個人，那一個人也會想念你。所以，你不死，就知道他沒死，他也有同樣的感應。越是同胞兄弟，感受越強烈。我敢打包票，他仍然活在地球上。隻不過，天之大，海之深，山之高，必須付出極大耐心，才能成功……”
他當時舉了親身經曆的例子，深愛的一位女科學家因為特殊物理實驗而墜入了人造黑洞，從此消失。
為了找回那個女人，他進行了七百多次人造黑洞實驗，終於在黑洞交匯之時，成功地把她迎接回來。
“繼續努力，隻要不死，就有成功機率。”
這就是那位科學家給我的忠告，永遠銘記在心。
“那裏是何處？”
“阿鼻地獄入口，就在遙遠的西極大雪山之內，由落日會掌控。”
曹大師的眼神有些奇怪，仿佛遭到深度催眠一般，垂著右手，懸著左掌，任由墨汁沿著他的指尖滴落。
“如果他在那裏，怎樣才能找到？”
這樣問的同時，我已經能夠想到答案。
“當然是歸降落日會，成為我們中的一員。之後，六道輪回，深淵之下，你可以去往任何地方。相信我，你要找的人，就在那裏。”
我無法信任曹大師，甚至說，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不應該信任落日會這種江湖勢力。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在我心裏，落日會圖謀不軌，一定與社會的發展背道而馳。相信他們，等於是滑向深淵。
“我不信。”
我搖搖頭，落日會困不住大哥，這種理論，梅麗莎也說過。
“我已經給了答案，你又不信。你到底要什麽？”
麵對曹大師的詰問，我淡定地笑了。
加入51地區，我為的就是找到大哥。
大哥曾經教育我，人之所以牢牢屹立在食物鏈頂端，就是因為能夠使用工具。任何困境中，必須借力而為，才能開辟道路。
“黑洞，如人在黑洞之中，如何自救、他救、獲救？”
這是另外一位超級物理學家告訴我的，地球上能夠藏得下、找不到的地方，隻有黑洞。
黑洞無處不在，有些甚至藏在人的大腦之中，形成思想黑洞。
據他判斷，大哥一定是陷入了黑洞。
我也俯身，把左拳放入墨桶，再拿出來時，猛地向前，一拳擊穿了屏風，在畫麵上留下一個墨色“黑洞”。
曹大師變色，因為“黑洞”大於地獄，地獄至少還有人、有物、有靈魂、有路徑，而黑洞隻剩一團漆黑，連光線都無法通過。
“落日會不要攪局，趕緊退出加德滿都，聽懂了嗎？”
我不願在此刻開罪落日會，隻想息事寧人，讓金小九得償所願，拿到轉世唐卡。
“現在，有十二個槍口對準你後背，你猜猜看，如果你繼續威脅我，身上會穿射幾十個窟窿？像不像篩子？”
曹大師幸災樂禍地笑起來，剛剛道貌岸然的模樣**然無存。
我能感覺到，子彈上膛的槍械所散發出的淩厲殺氣。十二把槍，也的確可以瞬間交織成彈道的矩陣，任何人無法逃脫。
隻不過，我有曹大師這樣一麵擋箭牌，自然可以輕鬆脫身。
“曹大師，我不殺你，咱們之間就此一拍兩散，互不幹涉，怎麽樣？”
我意識到，轉生者盛會是落日會主持，或許其中藏著更加齷齪的陰謀。現在退出去，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選擇。
“葉開，現在已經晚了。我看到，你的腦子裏藏著一種奇特的東西，那應該很有趣——跟我回去吧，我會給你一個最好的歸宿，嗬嗬嗬嗬……”
曹大師不懷好意地陰笑起來，一邊笑，一邊下意識地輕輕舔著嘴角，仿佛饕餮之徒，看見了人間美味。
資料中說，曹大師號稱“神筆”，也是“靈魂神廚”，也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思想食腦者”。
這群人始終把靈長類之中的智者，當成是可以食用的材料，借此來提升自身的智慧。
當他露出這樣的眼神，我就動了殺機。
“曹大師，你始終認為，長天戰神就在阿鼻地獄之下？隻要找到落日會老巢，就能開啟入口？”
曹大師點頭，眼神露出一絲絲輕蔑，大概是覺得，我已經準備屈服投降。那麽，他必將高高在上，隻等著招降納叛。
我點點頭，突然扣住了他的咽喉，隨即旋身，將他甩到我身前，成了一麵不折不扣的擋箭牌。
對麵牆上，至少出現了百十個射擊孔。
我知道十二名槍手的具體位置，如果沒有曹大師，我就完了。
“告訴他們，想殺我，就得先把你射成篩子。”
我保持冷靜，隻要給我三秒鍾時間，就能離開這間大屋，完全脫離險境。
關於落日會，江湖上了解太少，僅有的信息，也是斷斷續續拚湊起來的。就像眼下，我真的懷疑，如果殺了曹大師，或許會引發更大的麻煩。
“殺了……他，殺了他，送回去，食腦者協會……他是人間少見的大智者，殺了他……”
曹大師喘不過氣來，但仍然嘶聲大叫著，根本不顧自己的死活。
我右手鷹爪一緊，曹大師喉嚨裏咯咯兩聲，氣息斷絕，立刻無法出聲。
十二把槍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動靜。
又等了十幾秒鍾，曹大師拚命掙紮，再次大叫：“開……開槍……開槍啊，開……”
其實，大家都是聰明人，到了這時候，都明白槍手那邊一定出了問題。不然，早就亂槍齊發了。
果然，有人輕輕咳嗽了一聲，從門口走進來，繞過沙發，抱著胳膊，懶洋洋地望著我。
那是金小九，她的臉上依然帶著無限的倦容。
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
金小九拚命煎熬自己，為了亂雲大人圖謀轉世唐卡。如此下去，恐怕唐卡還沒到手，她就倒下了。
“葉開，他知道轉世唐卡的秘密？”
我點點頭，無論曹大師知道多少，既然他是轉生者盛會的組織者，一定知道某種轉世的秘訣。
他開口，或許就能解決金小九的麻煩了。
“帶他走吧，到對麵去的那些人，全都中了曼陀羅迷香——”
金小九抽了抽鼻子，冷傲地一笑：“這些人，在香氣濃烈的環境中已經出現了鼻息障礙，倒下之後，還沒有意識到中了曼陀羅花的迷香。唉，轉生者盛會，其意義何在？”
她看見了屏風上的掌印和黑洞，緩步走過來。
“葉開，你也知道，轉生者如在黑洞之中？”
我沒有多說一個字，控製著曹大師向外走。
當下，我們抓了曹大師，破壞了落日會的計劃，已經在加德滿都掀起了波瀾。隻有回到金小九落腳的酒店，才能暫告安全。
返程路上，金小九告訴我，他們從監聽中知道了轉生者即將登門襲擊，立刻撤出，使出了空城計。
敵人中了曼陀羅迷香倒下，他們就回去收拾殘局。
金小九知道曹大師出現，立刻做出決斷，進入“梵唱雪花”民宿，消滅槍手，為我解圍。
“葉天，天體物理學家斷言，進入黑洞，就等於是遠離時間和空間，人類身體也會因此而停止生長，細胞分裂同時止步，相當於身體冷凍。亂雲大人知曉了這一點，就準備把自己置於黑洞之中，從而……中止身體的不斷變化。屏風上的黑洞，仿佛一下子在我腦海中開辟了一條登天之路，真是奇妙之極——”
我沒有接話，黑洞理論高深莫測，當代物理學家根本沒有完全掌握。
一旦進入黑洞失敗，就會被撕裂為粉末，求生變成求死。
“曹大師，能否對這個問題發表高見？”
曹大師閉目養神，嘴角掛著冷笑。
金小九又重複了一遍，但曹大師充耳不聞，不予理睬。
我心頭一沉，知道金小九因為黑洞理論而接近崩潰邊緣，曹大師這樣的態度，隻怕會讓金小九失控。
嗤的一聲，我和曹大師都沒來得及反應，金小九右掌中已經彈出了一把兩寸長的小刀，直接刺入了曹大師的肋下。
一刀、兩刀、三刀——三刀之後，金小九才緩緩停手，在曹大師衣袖上擦去了刀刃上的鮮血。，
“曹大師，關於藏身於黑洞的問題，現在可以給我一些建議嗎？”
我冷眼旁觀，沒有勸阻。
曹大師這種人，吃硬不吃軟。三刀下去，他就該明白，現在輪不到他裝老大。在金小九麵前，任何人都別想蒙混過關。
“我……不知道，落日會從來不相信天體物理學，隻相信自己的判斷。我們和神之間，隻隔著一層窗戶紙。我們……我們與金取幫遠日無仇，近日無怨，何必苦苦相逼？”
金小九冷笑：“我說一句話，一向都是隻說一遍，絕對不願重複。你瞧不起我，不給我麵子，我當然要稍作懲罰。現在，曹大師，告訴我，落日會是否已經掌握了黑洞的秘密？”
接下來，曹大師說的話讓我無比震驚，因為總部的資料中，全球任何一個幫派，都不可能掌握人類極限——六道輪回，而曹大師居然大言不慚地說，落日會已經做到了。
“我們掌控六道輪回，前生、此生和後生，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要想獲得好的人生結局，就要向落日會低頭。看看那些轉生者，你就明白，他們才是真正的聰明人。你們見到的那些人，把所有家產捐給落日會，然後俯身投靠，成為落日會的一員，從此過上幸福無憂的生活。”
下意識的，金小九轉頭看我。
她的眼神之中，充滿了終極的困惑。
哲學家曾說，未知生，焉知死？
人類正是因為看不透生死之間的關係，才懼怕死亡而祈求永生。
傳說中，一個人死了，經過六道輪回，就能重得生命。為人或者為獸，都是六道輪回抉擇的結果。
既然落日會控製了六道輪回，就等於無限接近地獄之神，掌控了人類的未來。
我和金小九都不是落日會的信眾，當然無法接受這一點。
“曹大師，那麽，你們真的是無所不能了？”
金小九冷淡地笑了，對曹大師肋下汩汩流血的傷口視而不見。
我無法相信曹大師的話，就像總部的人不相信天堂、地獄的存在一樣。
車子進了酒店停車場，我們帶著曹大師回了房間。
“不要衝動，留他一條活命，或許將來能跟落日會講講條件。如果現在就殺了他，等於是錯失良機。”
我必須勸阻金小九，不然的話，曹大師性命不保。
“葉開，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繼限拷問曹大師有用，我現在就給他上十八道酷刑，讓他開口……必須讓他開口……”
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從金小九眼角滾落，沿著長睫毛垂下。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頭望著我。
“葉開，幫幫忙，讓他開口。我極度需要轉世唐卡，如果亂雲大人有事，我就要拉一萬個人給他償命——”
我猛然間後退一步，緊盯著金小九的眼睛。
當下，我必須判斷金小九說的是氣話、胡話還是真話。
“抱歉，葉開，幫幫我，幫幫我……”
金小九的身體搖晃了一下，我及時張開雙臂，她就倒在我懷裏。
失去意識之前，金小九不斷地低語：“葉開，拜托了，拜托了……”
我把金小九抱回房間，放在**，然後拉過毛毯，蓋在她身上。
此刻，昏迷中的金小九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沒有一絲血色。頭發、眉毛、睫毛漆黑，形成鮮明對比。
她是那麽美，此刻這種病態的美，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也得被深深打動。
為了亂雲大人，她甘願獻出一切。這種忠心，當世少見。
我歎了口氣，退出了房間，準備審問曹大師。
其實，我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才能轉生？”
曹大師坐在我對麵，手腕和腳踝都被紮帶捆住，動彈不得，也無法施展幻象之術。
對於我的問題，曹大師拒絕回答，隻是低頭看著桌上的煙灰缸。
“告訴我，金小九的朋友怎樣才能轉生？我隻有這一個問題，隻要一個答案。曹大師，解決了這個問題，你就可以走了。”
曹大師很倔強，聽任傷口流血，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的耐性強於金小九，直到重複了第十遍，仍然得不到回答。
猛地，我跳起來，抄起煙灰缸，狠狠地砸在曹大師的頭上。
對方不說話，隻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不願配合，守口如瓶。
一種是不知道答案，隻能胡說八道。
我希望是第一種，不然的話，曹大師的命就保不住了。
曹大師滿頭冒血，暈了過去。
我叫人進來，搶救曹大師，然後一個人去了隔壁單人臥室。
那個神秘女孩子突然出現在高山觀察所外麵，如果沒有發現飛行器助力，那就是黑洞相助的結果。
同樣，在老城區廣場，她從天而降，沒有任何預兆，似乎也跟黑洞有關。
她說自己來自地獄，或許也跟落日會有關。
在人類社會中，有些組織非常奇妙。
他們自建立以來，就處於半隱居狀態，遠離老百姓的普通生活。
我記得，51地區還調查過另一個更加神秘的組織——“非人協會”，那裏麵的成員，更加匪夷所思，全都是人類社會以外的各種怪人怪物。
找不到神秘女孩子，我就隻能铩羽而歸了。
幸好，如果我跟金取幫建立聯係，今後在江湖上，就會多一個幫手了。
所以，順水推舟，我必須幫助金小九，拿到轉世唐卡的秘密。
關於亂雲大人的下落，我始終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是中了毒、得了病，至少金小九也得透露一二，讓我稍微明白發生了什麽。
當下，一提到亂雲大人，金小九就刻意岔開話題，根本不做正麵回答。
有人敲門匯報，已經給曹大師上藥包紮，對方身材皮實，一時半會死不了。
除了金小九，我不會隨便問她的手下任何問題。
同時，我有任何疑惑，都可以向阿飛求教。
我吩咐金小九的人，對曹大師嚴加看管，不得有一秒鍾的放鬆，更不能讓他自殺或者逃跑。
接著，我在酒店上下巡視了一遍，一是杜絕隱患，確保落日會的敵人沒有混進來，二是借機觀察其它房間，看是否能僥幸發現亂雲大人的蹤跡。
結果，我的巡視毫無結果，既沒有敵人，也沒有亂雲大人的影子。
我聯係阿飛，讓他幫我從海上秘密渠道查一查，亂雲七武海究竟怎麽了？
阿飛沒有掛電話，立刻就回應我：“葉開，我剛剛接受另外幾名雇主的垂詢，都是問亂雲七武海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派金取幫的人到加德滿都來幹活。你猜怎麽樣？這個消息實在太勁爆了，連我都無法相信。他……他……”
我聽得出，阿飛在顫抖，聲音斷斷續續，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到底怎麽了？”
“葉開，我說出來你別笑，也別抓狂——亂雲大人的身體消失了一半，現在隻剩半個。”
我愣住，如果一個人失去了一半身體，那就是個殘疾人或者死人了。
“阿飛，這是真的？亂雲大人已經死了？”
阿飛立刻糾正，同時加快了語速：“葉開，不是這樣，亂雲大人失去了一半身體，也就是下半身、腰帶以下。他現在活著，可是，任何人都看不見他的下半身，不知道是否還存在。他走路不受影響，行動也一切如常，但聯合國的醫療權威說，這種消失會持續進行，今年身體的失去一半，明年或許就都失去了。
這一次，我徹底愣住，難以想象，那是一種什麽場景。
“阿飛，有沒有照片？我得看看，因為實在想象不出，亂雲大人究竟怎麽了？”
“有。”
阿飛的聲音也充滿了困惑，很快就把照片發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