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吻
無數的念頭在心中閃過,我手上的力道卻不敢鬆懈。
我的耳鬢突然有些癢。就好像是有一個毛刷在耳朵上輕輕的,一遍又一遍的刷來刷去。
我晃了晃腦袋,可那感覺如影隨形。
微微側頭,我看到一撮沾著血的頭發,正在我的耳邊輕輕掃。掃的那麽仔細那麽認真,就好像是在對待一件工藝品。
我心裏咯噔一下,迅速側身向後看去。
隻見芳芳姐正咧著嘴衝我笑,手裏拿著自己的頭發。
“你哪來的?!”
“你哪來的~”
芳芳姐嬉笑著重複我的話,臉上的表情十分的詭異,有著不似她這個年齡的童真。而且是一個不諳世事隨時可能爆發出怪異行為的“童真”。
血跡順著她的腳底一直蔓延到床底,我終於明白她是怎麽出來的了。
如今前有狼後有虎,我幾乎被逼上了絕路。
芳芳姐圍著我轉了起來,一圈又一圈,用十分期待的眼神看著我,就好像是希望我做點什麽似的。
我咽了口唾沫,小聲的說了句:“你要幹嘛?”
芳芳姐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圍著我跳了兩下:“你要幹嘛?”
“你……你為什麽要學我?”
“你為什麽要學我~”
說完之後,芳芳姐突然高興的一邊跳一邊拍起了手,像是對我的“識趣”非常的感興趣。
隻不過,隨著我說的話越來越多,芳芳姐明顯開始不滿意了。
她開始學我的動作,但又對我頂著門不動的樣子十分不滿。
門外的二嬸的手已經收了回去,臉也不再在玻璃上,但是我能聽到那時遠時近“咚咚咚”的聲音,知道她還沒走遠,就在外麵徘徊。
經過幾個回合的鬥智鬥勇,她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安,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了憤怒。
“沒意思,沒意思,沒意思!”
說著,她走向旁邊,隻是一拳便將床打成了兩半。
她突然愣住了,就像當機了一般。
過了許久,她緩慢的,一點一點僵硬的回過頭,嘴角上揚,臉上帶著嗜血的笑:“這個有意思。”
我心下一驚,趕忙閃開。
芳芳姐一拳打過來,將擋住門的桌子打成了兩半。
外麵剛剛還偶爾響一次的“咚咚”聲停滯了片刻。
就像是暴風雨來前的寧靜。
突然外麵傳來一陣巨大的“咚咚咚”聲,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急。
終於,那聲音如約到了門前,隨著一聲更大的巨響,門被從外麵推開了。
二嬸,或者說曾經的二嬸,此刻堵在門口,正緊緊的盯著我。
她隻剩下一條腿,露在外麵的皮膚上能看到許多歪歪曲曲的針腳。最詭異的還是她的脖子……姑且還稱那個連接胸膛和頭顱的東西是脖子。
那是一根鋼管,就像是所有家居拖把上的那根棍子。
這詭異的場景讓我毛骨悚然,不由得靠向窗戶,祈禱可以有條生路。
窗外的那個人,終於動了,他緩慢的行走著,慢慢的走向這間房子,慢慢的抬起頭。
我看到了他的臉,那張讓我印象深刻的滿是針腳的臉。
二叔。
原來,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逃離開這間屋子。
他們已經把這裏包圍了。
隻是一晃神的功夫,屋內的兩個人距我竟然隻有一步之遙。
我緊緊靠在窗戶上,拿出剛剛情急之中從地上撿起來的瓷片,對著自己的胳膊就割了下去——既然我是全陽女,我的血有那麽大的作用,如今在這種緊急關頭,應該也能做點什麽吧!
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但我已經毫無辦法。
但,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我看到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我的手腕。
帶著青草的淡淡清香在鼻尖**漾了一圈,仿佛意亂情迷。
我抬起頭,看到了那抹黑色的,幾乎讓我魂牽夢繞的衣角。
“你怎麽才來啊?”
一張口,我竟帶出了點點哭腔。
常五爺抓著我手腕的手顫了一下,近在咫尺的眼眸中閃爍出點點心疼:“我來了。”
聲音帶著點點不似平常的沙啞。
我往他身後退了退,低下頭將眼角的淚水擦掉,伸出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衣擺:“我要回家。”
“好,回家。”
常五爺伸出一隻手,緊緊握了握我的指尖。
接下來,我看到常五爺從腰間抽出了一條純黑色的長鞭,對著麵前的兩人甩了過去。
“別……”
皮肉開裂,骨架分離。
一隻手捂住了我的眼睛,長袍一甩擋住了所有的汙濁。
“他們已經死了,是被法術變成了沒有意識的木偶。這樣,他們的魂魄才能歸於天地。”
常五爺的聲音柔和,就像是在哄我入睡一般。
這一刻,我竟變得無比的羸弱,或許是因為剛剛過於驚嚇。
平常強如漢子的我,此刻卻隻是躲在常五爺的身後緊緊閉著眼睛,還要緊緊抓著他的手。
我感覺自己好像晃了一下,待到在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到了一個新的環境。
這裏沒有血腥味,沒有可怕的木偶,是個看起來相對幹淨整潔的陽台,透過窗戶可以看到遠處鬱鬱蔥蔥的麥田。
“你在這裏等我一會我們就回家,但千萬不要邁出這個圈子。”
我低下頭,看到自己腳底下竟然有一個小小的圈子,被不知道什麽材料畫上去的,閃著淡淡的金光,就像是常五爺的眼睛。
我緊緊抓著常五爺的袖口,眼裏閃著淚花:“常五爺……”
我想說“別離開我”或者“別讓我自己在這裏”,但話在嘴裏滾了兩滾,卻沒有說出口。
我知道,常五爺說的,必然是離開這裏的唯一辦法。
我放開了袖子,乖巧的點了點頭。
但眼中的失望被我微低的眼簾藏了下去。
額頭傳來淡淡的溫熱,青草的氣息比之前還要濃厚了。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腦子裏一片的混沌。
抬起眼簾,看到的是一截好看的下巴。
那馬下巴的上麵,現在我的額頭上的……
應該是常五爺的唇?
“乖,等我來接你。”
額上有些癢,柔軟的觸感更加的強烈。
我十分確定,那就是常五爺的唇!
我難以置信的推了他一把,卻像是推到了一塊堅硬的石頭上。
常五爺的手不知何時爬上了我的背,將我緊緊的攬在懷中。
他的唇還在我的額頭,這個吻綿長而柔情。
“等回去,我們把婚事辦了吧,我的時間不多了。”
常五爺像是在說“明天我們繼續喝酒”一樣,說的十分自然。
“等回去,我們把婚事辦了吧,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