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桃花釀和變形的臉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坐車回了老家。
大中午頭的我們一行人來到墳地,原本晴空萬裏卻突然陰沉了下來。
黃紙和一些其他的祭奠用品被一把火燒了,煙霧嫋嫋衝天直上。
我看著天空,有些愣神:“這風明明是從東邊刮來的。”
為什麽煙卻直直衝上天空絲毫沒有搖晃呢。
就好像是有一隻手將這些香火全部卷上了天。
這場麵,確實是詭異的很。
原本下午我就要走的,可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隱隱約約的還有小塊冰雹夾在其中,父母擔心路上不安全便說讓我第二天再走。
待到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著了,我卻依然難以入睡,輾轉反側默默流淚。
爸爸瘦了很多,聽媽媽說這些日子他經常在深夜中默默流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爺爺不會這麽快的去世,我們家不會幾天之內舉行兩場葬禮。
越想,淚水越是止不住,卻又不能哭出聲,怕驚擾到睡在隔壁的爸媽,隻能默默地流淚。
“需要酒嗎?”
熟悉的聲音裏帶著關切,就好像是一個將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拿出來一起分享一般。
我抬起眼眸,月色朦朧中一身黑衣的蛇仙君長身而立,眉眼溫柔。
我輕輕點了點頭。
一隻白玉的酒杯塞到我的手中,我順勢起身,一口將酒飲下。
甘甜可口,還帶著淡淡的桃花香。
“這是……桃花釀?”
我想到曾經在小說裏看到的名字。
“花魂釀就桃花酒,君識花香皆有緣。”我小聲念著這句詩,看著手裏的白玉酒杯。
常五爺的嘴角微微翹了翹,並不言語,幫我滿上了杯。
我抬起頭,再次一飲而盡。
常五爺一甩寬袖,手持同樣的白色酒杯,同樣喝光了杯中酒。
原來,常五爺在陪我借酒消愁。
“你不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嗎?”我苦笑著看向常五爺。
“今朝有酒今朝醉。”常五爺又為我滿上了杯。
月光下,他上挑的丹鳳眼像是被照上了一層淡淡的銀光。不知是不是我兩杯酒就已經有了些許的醉意,竟感覺這月光下的美人正在發光。
或許是酒真的解愁,隻是兩杯,我便不似剛剛的憂愁。
這一夜,我們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著。我好像說了好多好多的話,卻又記不清到底講了些什麽。
常五爺卻基本都在聽,很少言語。
喝到最後,我好像醉了,然後倒了,然後抱著什麽睡了過去。
直到睡著了,我的鼻尖都好像還能聞到淡淡的青草香味。
我原本以為,我會做一個好夢,卻是被一股股的涼風吹醒的。
頭痛欲裂,身體帶著宿醉的乏力。
身下堅硬冰冷,四周還帶著淡淡的血腥味,我抬頭看向四周,一時之間有些懵——我到底睡了多久,這是到了什麽地方?
四周的家具老舊還放的東倒西歪,牆上帶著斑斑點點的紅色**,明明窗戶是關著的卻總能感覺從哪裏吹來一股子一股子的涼風讓人遍體生寒。
我站起身,衝著四周喊了一句:“爸,媽?”
“爸,媽……”
如同嬉笑一般的回聲,嚇得我向後退了幾步。
“這是哪裏?”酒醒了一半,我不由喃喃。
“這是哪裏呀~”
聲音拉著長腔,還帶著些許的戲謔。
恐懼感蔓延全身,我用力拍了下兩下腦袋想要讓頭腦清醒點。
等再仔細看四周的環境,我整個人都愣住了,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這是二叔家。
雖然我隻來過一次,但芳芳姐在窗戶上爬的場景卻讓我畢生難忘。
此刻,我就站在那間臥室裏,正對著的正是那天的那扇窗戶!
那麽牆上的斑點——正是血跡!
跑,快跑,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裏!
我心下有了打算,手習慣性的摸到脖子上,卻發現我一直隨身帶著的鱗片此刻卻不見了。
我在心裏小聲叫著常五爺的名字,卻絲毫沒有回音。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咚……咚……咚……”的聲響,就像是有什麽十分沉重的東西正在緩慢的接近。
我看了眼屋子的四周,一咬牙,轉身將門關上,又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桌子全部頂了上去。
“咚……咚……咚……”
聲音一聲比一聲大,我能感覺到那東西就要到門口了。
用力拽著把手,卻發現明明沒有上鎖的窗戶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就好像是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緊緊的頂住了。
“咚!”
一聲巨大的聲響撞在門上,嚇得我全身一顫。
這間房子看起來十分的老舊,門的上麵還有一塊玻璃,能夠看到外麵。
鬼使神差的,我向那塊玻璃看了過去。
一張臉,一張擠變形了的臉緊緊的貼在上麵,嘴角裂開口腔裏無數蠕動的白色蟲子正擠在玻璃上,像是想要衝破玻璃尋找出路。
“啊!”
這張臉太過猝不及防,嚇得我大聲叫了起來。
“啊~”
那道變了強調,像是在戲謔我的“回聲”再次的出現。
窗戶上的臉,笑了。即便她的臉已經變形,嘴巴都看不出形狀,但是我能看出她臉上的喜悅。
像是對我的反應十分滿意。
“咚咚咚咚咚!”
一聲接著一聲,門在劇烈的震動,眼看著擋在上麵的桌子椅子就要被震開。
我用力敲打的窗戶,拿起扔在地上的水壺使出全身的力氣砸向窗戶。
我現在隻有一個想法——逃走,立馬逃離這裏。
窗外漆黑一片,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隻能借著慘白的月光看到麥子地裏背對著我有一個黑色的影子。
我大聲的敲著窗戶,想讓麥子地裏的人發現我,幫幫我。
可那人不知在做什麽,一動不動。
“哢嚓!”
隨著一聲巨響,門碎了一個大洞,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衝破木門從外麵伸了進來,它用力的擺動著像是想要抓住什麽東西。
我知道,它找的是我。
我必須做點什麽,否則很快門外的那個東西就會衝進來。
我使出吃奶的力氣拿著水壺向玻璃砸去。
“砰”的一聲,巨大的反彈力將我向後推,直接把我推到了後麵的**。
可是,玻璃上卻連一絲裂紋都沒有。
一計不成,不知哪來的勇氣,我跑到門口用力的頂住了門口的桌子。
我此刻的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不管怎麽樣,絕對不能讓外麵的東西進來。
腐爛的手臂四處抓著,腥臭味撲鼻,斷了的袖口上還帶著粉紅色的繡花,是這邊村子裏農村婦女喜歡的樣式。
我嘴唇動了動,沒敢出聲,害怕再有那可怕的回音。
心裏卻已經轉了幾轉——這花袖子我見過。
就是在上次回老家的時候,穿在二嬸子身上的。
所以外麵的這個東西是……二嬸子?
可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而且……
我咽了口唾沫抬起頭向上看去,那貼在窗戶上的詭異麵孔正在轉動眼球緊緊盯著我。
從地麵到玻璃上的距離至少有兩米二。
她是如何做到手在下麵,頭卻在那麽高的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