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黔驢技窮
用龜甲卜卦學問很深,很多人一輩子連門路都摸不清。
萬事知身上這一塊龜甲很有年頭,是他師傅也就是那位收養他的算命先生生前所用,傳到他手裏已經不知傳了多少代。龜甲烏黑鋥亮,被打磨的光潤可見。萬事知當日心情好,還特意把寶貝掏出來給我詳解,“這龜甲背部中間有三格,象征著天地人,周圍二十四格象征二十四節氣,龜甲底部十六格,象征著十六地支,再往大了說,那便是蘊含天地,吐納日月,其中之深奧便是用盡一生也未必學的全。”
萬事知卜卦很有一套,幾乎從不失手,連卜十卦還找不出結果確實少見。
老杜聽了,沉吟了片刻,果斷把我買給賣了,“你能不能搞來那孩子貼身帶過的東西?我讓方寸幫你試試看。”
“方寸?”萬事知以為老杜在開他玩笑,不悅地板起了臉,“我跟你說正經事兒,你居然拿個孩子出來逗我。”
“不是逗你,說不定他還真能幫上忙。”老杜耐著性子解釋,“也不知道是不是當年驅鬼祭壇沒有全部完成的關係,這孩子古怪的很,總說些莫名其妙嚇人唬道的話,但這些話又往往都是真的。”把之前買古董被騙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對萬事知說了。
萬事知自然不信這套鬼話,隻當老杜拿他開涮,臉色有些不悅。
老杜讓他想辦法找來一件被綁架男孩用過的東西試一試,最好是貼身佩戴的。
萬事知不肯聽他胡說八道,抬腿就走。
老杜隻當他是真的不信,也就沒有往心裏去。沒想到又過了幾天,萬事知居然帶著一個圓形的玉墜找了過來。原來他回去又接連卜了幾卦,還是看不出什麽線索。他是個見錢眼開的主,想起老杜的話來,死馬隻當活馬醫,讓中間幫著聯係的人出麵向港商一家要個被綁架男孩貼著佩戴過的東西。
那中間的聯係人也不是白幫忙的,肯定賺了筆差價。見萬事知提出這樣的要求,以為真有什麽辦法能找到孩子,二話沒說就去了港商那裏。
合著也巧,那港商都五十幾歲了,前妻和兒子在一場空難中死了,他是靠保險賠償起的家,之後又娶了比自己年輕三十多歲的女秘書,到了知天命的年紀才有這麽一個寶貝兒子,平時溺愛的不得了,一聽說有救兒子的辦法,想都沒想地交給中間人一枚玉墜。
玉墜是他在一次拍賣會搶下來的,給兒子當辟邪的寶物佩戴在身上。兒子這次剛洗過澡就被綁架了,所以玉墜來不及戴,就擱在了賓館衛生間的台子上。
萬事知拿著玉佩心急火燎地找到茶館來,正趕上我放學,老杜連忙把我攔了過來,讓我幫忙看看這玉墜。
我當時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隻當老杜又從哪兒淘來了這麽一件破爛。於是也沒太往心裏去,隨手拿過來感受了一番。
還真不得了,居然是件清朝時的寶物。我甚至看到了穿著清朝衣服的男人和女人成親的畫麵,那新娘的脖子上就掛著這麽一枚玉墜。
我忍不住誇起老杜來,“這是從哪兒弄來的?眼光不錯嘛,是個好東西,應該值不少錢。”
老杜和萬事知交換了一個眼神,原本一臉懷疑的萬事知也忍不住坐正了身子。老杜神秘兮兮地打聽道,“你看到了什麽?”
“沒什麽,這應該是清朝的古物。”我不太感興趣的打算把玉墜交給老杜,免得損壞在我手裏他跟我拚命。上次不小心摔了他一個茶碗,小氣的他足足有三個月沒跟我說過一句話,這種人實在惹不起,還是先走為上。
誰知老杜並不肯接,瞪大了眼睛繼續追問道,“有沒有看到一個小男孩?”
“男孩?”我一臉莫名其妙,“沒看到,就看到一個瘦不拉幾的清朝男人正在拜堂成親,這玉墜是他老婆的。你是從哪兒弄回來的這玩意,不會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上次瓷碗裏那雙駭人的眼睛嚇得我幾天沒有睡好,每天晚上都會夢到那女人從碗裏爬出來抓我的腳。骨骼在碗壁上不斷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隻要一想到後脊梁骨就發涼。
老杜緊張地說道,“你再仔細看看。”
我幹脆把玉墜放在了桌子上,“我不看,回頭看到嚇人的東西,我會睡不著覺的。再說了,你之前不是讓我說這些嚇人唬道的話嗎?今天是怎麽了?”說完,我轉身就要跑。
老杜一把抓住我,“你正經些,這關係著一個孩子的命呢。”於是把港商孩子被人綁架的事情如實說了,“你幫忙找找,要是真能救那孩子一命,也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還能幫你萬叔叔一個大忙。”
萬叔叔?
我有點兒想吐。事情關係到萬事知,我就更不想管了。斜著眼睛一臉不屑地望著萬事知,“哎喲喂,這世上還有你不知道的事兒呢?你不是萬事知嗎?應該是掐指一算,天機盡現的那種人啊,現在是怎麽了?黔驢技窮了啊?”
萬事知臉色被我搶白的青一陣紫一陣,一拍桌子跳了起來,“你個小兔崽子!”抓著腳上的一隻臭布鞋要揍我。
我急忙躲到了老杜身後。
老杜擋在中間拉架,“你說你這麽大的人了,跟個孩子較什麽勁?”又把我拉過來教訓了一頓,“他雖然不是啥靠譜人,但畢竟年紀在這兒擺著呢,你就算不願意叫聲叔,也不能這麽跟長輩說話啊。我之前跟你說的禮貌呢?都就著飯吃了?”
萬事知把臭鞋往地上一摔,“早知道這小子是個白眼狼,當年就不該救他。”張開嘴指著自己缺失的門牙道,“睜開你的狗眼睛看看,當初要不是為了救你,我的牙能掉嗎?”
我哼了一聲,忍不住刺他,“救我的人是你,可做主把我包棉被裏扔出去的人也是你啊。功過相抵,我可不欠你的。”
萬事知這次沒話說了,瞪著眼睛看老杜,“你說你,兩杯馬尿下肚什麽話都往外禿嚕,這話也跟孩子說。你那嘴是棉褲腰啊?咋就那麽鬆呢。”
老杜尷尬地撓了撓頭,“行了,你們兩個就別較勁了,正事要緊。”
我知道綁架這事扯上萬事知,他肯定不會白忙活,就坐下來問他,“這單買賣你從中抽多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