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龜甲卜卦

說來也奇怪，我剛一碰到那茶碗，就覺得一股涼氣襲上了全身，整個人眼前一黑，什麽都看不到了。恍惚間，黑暗中隱約出現了一個古裝扮相的女人，染著鮮紅的指甲，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

這畫麵要是再配合上一驚一乍的配樂，活生生一部恐怖電影的鏡頭。

一個低眉順眼的丫鬟恭敬地遞上了茶碗，女人接過茶碗撇去浮沫，湊到嘴邊喝了一口。沒過一會兒就一口黑血噴了出來，血全濺在了茶碗和丫鬟身上。

沒想到還是個下毒殺人的凶器，我甚至能察覺到茶碗裏有一雙怨懟的眼睛正直直地盯著我看，嚇得我渾身一哆嗦，茶碗直接摔落在地，頓時碎得七零八落。

花大錢買了一堆的破爛，唯一一件真品還被我給砸了，老杜氣得差點兒當場吐血身亡。後來在我再三警告勸說下，老杜總算放棄了靠古董發家的夢想。

原本這個能力隻有老杜知道，我又完全沒把它當回事，誰成想這家夥的嘴就像棉褲腰，轉身就把我給出賣了。

妥妥的叛徒！

有一次萬事知愁眉不展地跑來茶館喝茶，不斷地唉聲歎氣，一副苦大仇深十分苦惱的樣子。

萬事知這人是個整天把‘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掛在嘴邊上說的人。老杜覺得他心胸開闊，我卻覺得他壓根就沒長心。平日裏萬事知臉上總是洋溢著美滋滋的笑容，我問過他兩次，他說這叫伸手不打笑臉人。

我呸！為啥我看了就想打？

不過萬事知這樣愁眉苦臉的樣子的確十分罕見。

恰好店裏客人不多，老杜把銅壺往爐子上一坐，從櫃台裏端了兩盤瓜子花生湊過去和他攀談解悶。

“你這是怎麽了？”老杜憂心忡忡地問道，“不會是出什麽事兒了吧？”

我從前不大理解老杜和萬事知之間的感情，總覺得老杜人傻好騙，萬事知心眼又靈活，算計起老杜來那真是一算一個準。他們倆性格南轅北轍，居然還能好到穿一條褲子，甚至拜把子做兄弟，簡直是天方夜譚不可思議。

這就好比貓和老鼠做朋友，後來還相親相愛的在一起，簡直違反物種演化法則，達爾文知道後都要哭暈在廁所裏。

萬事知見老杜擔心自己，強撐起笑臉安慰他，“你別著急，不是我的事兒。”

老杜這才鬆了口氣，“不是你的事兒你一副死了娘似的表情，嚇了我一跳。”

“你懂什麽。”萬事知一邊扒著花生一邊歎氣，“我倒情願死了老娘，反正她活著對我也沒什麽好處，總比看著鈔票就在眼前飛卻抓不到的好。”

老杜以為他腦子壞了，“你是不是說夢話呢？鈔票在哪兒飛呢，我怎麽看不到？你缺錢就直說，要用多少，我借給你。”

從前萬事知這缺德事兒可沒少幹，每次來找老杜借錢都不明說，拐彎抹角的讓老杜自己提出來，他再就坡下驢，裝出一副感激不盡的模樣，看得我是氣血翻騰，恨不得抓著他的脖領子把他扔到南極喂企鵝去。

偏偏老杜這個實心眼還不覺得，後來還告訴我說老杜麵子淺，借錢的事兒不好意思張口。

我勒個去！

老杜你是用肚臍眼看的人嗎？萬事知麵子淺？他臉皮比長城城牆還要厚三寸，虧著他生得晚，要是生在秦始皇時代，還勞民傷財建什麽長城，直接把他的臉往山海關一立，絕對能嚇退無數匈奴。

萬事知對自己的光榮曆史心裏有數，而且借去的錢有一多半都沒了下文，還錢的事兒他連提都不敢提，這會兒被老杜一問，有些尷尬地說道，“你胡謅什麽？不是借錢的事兒……”眼看著店裏沒什麽人，他又不是個心裏能藏住事兒的，就直接跟老杜明說了，“最近發生了一起綁架案，你聽說了沒有？”

老杜開的是茶館，平日裏來這裏喝茶歇腳什麽人都有，東一句西一句的，可比報紙上報道出來的新聞熱鬧多了，他想不知道都難。老杜想也不想地說道，“是那個港商兒子的綁架案嗎？”

“沒錯，就是這一宗。”萬事知激動不已的不住點頭，“這港商是來內地投資的，家底厚得離譜，誰能想到他兒子居然在酒店給人綁架了，綁匪開價一百萬，不給就撕票。港商已經報了警，可惜這夥綁架犯機靈狡猾得很，留下的線索有限，警察那邊根本指望不上。港商就這麽一個兒子，唯恐他出事，一邊張羅著贖金，一邊動用了別的門路。我一個哥們找到我這裏來，說隻要能給港商提供線索，港商就給這個數。”一邊說，一邊伸出五根手指在老杜的麵前晃了晃。

老杜吃了一驚，“五萬？”

“狗屁啊，五萬誰跟他湊熱鬧。”萬事知嫌棄地翻了個白眼，“五十萬！”

老杜嚇得險些從凳子上栽倒，幸虧一旁的萬事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否則非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可。

也怪不得老杜這樣震驚，當時正值九五年左右，香港回歸之前，五十萬可不是什麽小數目，多少人家幹一輩子也未必能攢出五十萬來。

老杜張大了嘴，“五十萬，這麽多啊？”

“多什麽啊。”萬事知撇撇嘴，顯得有些不屑，“綁匪開價一百萬，這還折了個中呢。”

老杜憨厚地笑道，“也不少了，你要有五十萬，就趕緊買個房子安身落腳，可別這麽遊**下去了。這人啊，總得有個自己的窩，日子過得才踏實。”

萬事知歎了口長氣，“誰跟錢有仇啊，我也想賺，關鍵是沒那個能耐啊。我已經連續卜了不下十卦，全是雲霧迷蒙的卦象，根本看不出所以然來，想來這錢跟我是沒緣分咯。”

萬事知卜卦用龜甲，我不懂這裏麵的門道，曾經向他虛心請教過。正好他喝了點兒酒，借著酒勁搖頭晃腦地告訴我用龜甲卜卦起源甚早，已經不可追溯具體年代，甚至有人認為人類起源便有龜甲卜卦一說。古人一般會在龜甲刻上卜辭，然後放進火堆中燒。灼燒龜甲所發出的聲音被認為是在傳達神的指令，直到龜甲斷裂，再通過裂痕進行解讀。後傳至商朝，就發展為龜甲配合銅錢卜卦。

萬事知給我解釋到這裏，頗有些得意地捋了捋八字胡，“若真是卜卦一次就殺一隻龜，現在的王八早絕種了，哪還有‘千年王八萬年龜’這句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