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但行好事
“姑娘，我找遍了幾家醫館，郎中根本不敢開門，說光是聽著咱們這邊的動靜，就覺得嚇人，給多少銀子都不肯看病！”
那婢女說著，已然哭成了淚人。
季五峰此時卻再也忍不住了，“都別哭了！有什麽好爭的？花船沒了，可以再建，銀子沒了，可以再賺，有什麽比你們活著還重要的？”
這一聲斷喝，讓在場瞬間歸於寧靜。
在他的安排下，所有人都得到了妥善的處置，他還命教坊司那些水性好的，沿著兩人落水的方向一路搜尋。
可直至天亮，都絲毫不見梁明和江晚的身影。
此時的梁明，已經拖著陷入半昏迷的江晚上了岸。
因為之前掀起的巨浪，這水下有著不少暗流。
梁明一時不查，直接被其中一道暗流裹挾著到了下遊。
教坊司所在的湖麵極廣，水岸線接近百裏。
“真是要了人命，我隻是個文弱書生，怎麽現在幹的全是體力活？”
梁明念叨著，抱著江晚，將人拖到了樹下。
他拚著老命把人救了上來，又是搶救，又是人工呼吸，折騰了半晌，誰小姑娘的呼吸才終於恢複了正常。
他依在一塊石頭上，燃起了火堆，看著已經徹底亮起來的天際，複盤昨夜的遭遇。
據他所知，大夏雖然時局紛亂，但是鬼怪妖魔各行其道，輕易不會與其他物種有所牽扯。
像今天晚上這樣的局麵，更是從未有過！
到底是什麽東西把那隻淹死鬼和那兩隻成型的精怪聚集到一起的？
控製著那婢女的，又是何物？
梁明心中浮現了無數的問號，可不知怎的，這突然脫險，困意也隨之湧上來。
當梁明再次醒來時，江晚已經坐在了不遠處，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
他訕訕一笑，“醒了？身子感覺如何？”
江晚像是沒料到梁明會突然睜開眼睛，連忙撇開頭，避開視線，欲蓋彌彰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衫，耳朵尖上泛起了一抹紅，就連說話都結巴了。
“多，多謝梁大哥相救！”
梁明見狀，啞然失笑，旋即也想起了昨夜在水裏的情形。
江晚脫力落水，雖然身體不受控製，但意識還算清醒。
時至盛夏，無論男女穿著的衣裳大多都很輕薄。
沾了水，很難掩住身形。
他救人，自是免不了身體接觸。
“江晚姑娘若是介意，我就隻能先行賠罪了，事出有因，還望姑娘見諒。”
梁明當時滿腦子想的都是救人，哪會顧及到這一茬？
如今想來，若是換作一個平常女子，恐怕這會子已經要抹脖子上吊了，哪還會坐在這大大方方的看著自己？
這江晚，還真是與別人不同。
江晚連連擺手，語無倫次的解釋起來，“梁大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還沒道謝呢，怎麽會怪罪你呢？我隻是……隻是有個不情之請……”
話說到最後，江晚的聲音已如蚊子般大小。
繞是梁明耳力極佳，也依舊聽不真切。
可思來想去，無外乎也是保密之類的問題，梁明拍著胸脯保證。
“你放心，昨夜發生的所有事情，我絕對不會跟外人透露半點的，女孩子家名節為重……”
“不是這事！”江晚打斷了他的話，左顧右盼間，像是下定決心，“是關於我昨夜召喚凶神附體的事，梁大哥，我當時一心救人……”
“江晚姑娘，是覺得凶神附體之事不妥？”梁明有些訝異。
按道理講，這位姑娘應該不止一次看見自己驅使無常和判官了。
怎的還會有如此念頭？
“凶神也好，真佛也罷，皆是為了救人，又哪有好壞之分？你為了救人，能放下心中桎梏，可見是個心地善良之輩，何必執著於過程？”梁明寬慰道。
“你若是覺得召喚凶神附體，心有不安，何不看看你梁大哥我？無常判官聽我號令，地府鬼將我占其二，難道我就是壞人嗎？”
梁明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給人家小姑娘洗腦的傳銷頭子。
他之前一直擔心自己的能力泄露出去會招致殺身之禍。
為此，就連在江晚麵前使用能力之時，都是有所保留的。
生怕一步走錯，滿盤皆輸。
可始至如今，除去之前和噬魂門的那些雜碎有所衝突以外，還沒有他人來找自己的麻煩。
由此可見，修煉鬼道，並不是真的不為世俗所容。
在梁明的循循善誘下，愁容滿麵的江晚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
“聽了梁大哥的話，我覺得心裏安生多了，你說的對，但行好事，莫問前程，以後的事情，誰又說的準呢？左右我又沒做虧心事，也沒讓他去害人害命，如此便夠了！”
江晚頂著一張如花般的笑顏，從石頭上站起了身。
“此處應該已經不在興城了，回程的話，光靠走路，起碼得有兩日之久，如今你我二人不在，教坊司不知得亂成什麽樣，還是盡快啟程吧。”
梁明也是如此想，找了些野果充饑解渴，便踏上了歸程。
此時，教坊司裏，所有的姑娘齊聚一堂，受傷的沒受傷的黑壓壓的站成一片。
宋知月站在首位，頂著一雙已經哭的猶如核桃般大小的雙眼，正在小聲的啜泣著。
一想到自己從今往後可能見不到梁明，她心如刀割。
梁明不止一次幫助過她，每次見麵都是彬彬有禮，恪守規矩，絕不會像其他男子一般，一見麵便對她動手動腳。
早在不知多久前，宋知月就已經對他有了好感。
可現如今，教坊司的人搜遍了整個湖麵，依舊沒有瞧見人影，隻收到了一件染血的外衫。
教坊司的眾人個個愁雲慘淡，就連季五峰都免不了勞累縱橫。
“找！不在教坊司裏，就是在外圍水域！派人拿著銀子去外頭，請最好的水把頭！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就不信兩個大活人能憑空失蹤！”
小廝根本不敢多言，領了銀袋子，轉身就衝了出去。
整整兩天，季五峰興師動眾的把整個湖麵都翻了一遍，還曾讓人深入湖底，翻遍了野草叢生的地方。
卻依舊沒見著人影。
最後，帶著兩人畫像的告示，再一次被貼在了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