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宗陵四
“嘻嘻……”
微弱的笑聲，逃不過在場全部人敏銳的耳朵，笑聲不止一道，很多，匯聚在一起，極為慎人。
紅色、白色之中，左右兩邊各跳出兩個比小拇指還要小的小人，兩個小人嘻嘻笑著，小小的臉上是一張極大的黑色嘴巴，它們從死者的耳朵裏跑出，鑽入鬆軟的綠色藻類，快速逃遁，身子最後沒入黑暗的森林中。
有人出手，想要去殺死這些小人，可它們速度很多，輕巧的躲開。跑在最後的兩個小人，一起轉頭，對著這些外來者露出詭異的笑容。
歡迎來到我的國度，外來者，你們將成為國度的養分。
“耳中人，我說過這裏的東西不要亂動，有些人不聽，就是自尋死路。”
手帕作為阻擋物，長青在一個死者的懷裏，掏出一塊裂成兩半的玉佩，小小的玉佩內是空殼，或許那兩個小小的人兒，就藏在裏麵。
人群裏好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手不自覺的探向自己的衣袋裏。
東西，給丟掉。
那些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裏，長青不屑一笑，不聽話的人還真多。
耳中人？賀無言記得自己在聊齋裏看到過。
說的好像是有，一個深信氣功術的書生，日日苦練氣功，直到有一天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兩人相聊勝歡。書生提出想見對方一麵，聲音的主人同意後從書生的耳朵裏跳出，那是個小人，高三寸多，麵貌猙獰，醜惡得像夜叉。後來鄰居敲門，嚇走了小人。失去小人的書生，大病一場、開始發瘋，治了半年方才痊愈。
故事是這般寫，後來人分析，小人是書生‘走火入魔’幻想出的存在，甚至衍生出一個大道理——小人其實是書生自己，每個人的心魔就是自己。
現在來看，耳中人長得沒有如此醜，是真實存在的。
“想到什麽了？”
見賀無言陷入沉思，長青感興趣的詢問。
“沒什麽，就是在想小人一直在耳朵裏講話，老子能撐多久才瘋。”
“哈哈哈哈哈，我看你是不可能有這種體驗感。”
這裏的危險來至於一些傳說中的生物，有的地方危險則是擺在明麵上的，有的危險來自於外來者的貪婪。
森林裏，有人發現了埋藏了大量珠寶、術法秘籍的地窖。他們興奮、瘋狂，去將刀刃對準之前與自己並肩前行的同伴，試圖獨占寶藏。當他們沉浸在財寶之中時，地窖的門漸漸消失，名叫貪婪的無形手纏上他們，將他們拉入徹底的黑暗之中。
有的人九死一生逃離了黑猴的追殺，沒想到，休息間有人突然慘叫，去看，一人倒在血泊之中，手持武器的蘇素，正巧笑嫣然的看著他們。或者，是藏在黑暗裏的溫傲，他如黑精靈般，追殺著正在逃命的外來者。
宗陵內，比宗陵外還要危險。
“吾妻，你怎麽在這裏？”
迷霧中，看到自己快要忘記長相的亡妻，他顫抖著手，難言激動的內心。
“我愛你，為了你，守身幾十年，宗陵真的能實現自己的願望，我終於再見到你了，你還是如此的漂亮，可惜我已經老了。”
女人在微笑，正如他們第一次相遇時那般，眼中是他（她），此生最大的幸事。
她在招手，她在微笑，她在等著自己。
“我現在就過去。”
黑暗吞並了他，陷入美夢中，徹底沉淪。
創造幻境的小白靈獸，拍拍圓鼓鼓的肚子，滿臉的滿足。
如果說小溪般大小的‘銀河’還不夠震撼，當一條寬四十來米的大河，橫跨在他們，震撼，十足的震撼。
“護城河，中間的地方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這麽大麵積的護城河，包裹著一座巨大的城市，高高的城牆，距離這麽遠他們還能望到，可見一麵。
走了整整八九天，糧食、飲水差不多已經耗盡，終於走出了森林，看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宗陵的中央。
“傳聞他把那個國家的皇都、宮殿複製建築了出來，沒想到……是真的。”
你能想象得到嗎？一個地下的建築裏，會建造出一片森林與一整座城市，想想地麵上的建築，也不大，可地下……平原、荒山下方，恐怕全部被掏空。
鬱白，奪脈派裏好幾個人，眼眶微紅，早已記不清的兒時記憶，漸漸浮現，似乎……那座繁華、熱鬧的城市，還如記憶那般。
“一模一樣，真的一模一樣。”
他們雙膝跪地，對著麵前的城市，表示出了自己的思念。
七八歲被騙離開自己的國家，再回來……家沒了，國沒了，人也沒有了。有的，隻是那個殺人魔，屠一國助自己成神的傳聞以及一片被沙子覆蓋的廢墟。
“好熟悉……”
賀無言嘴裏念叨著。
他好像見過這座城市，你看，比城牆還要高出一大截的建築，東邊的好像是皇宮的主宮殿，西邊的好像是國師府，中央那個最高的是……
“天樓。”
觀天看星之樓，掌天下大事之樓。
“哎呀，你們別這麽傷感悲秋好不好，先想想怎麽過去吧。”
蘇寒他們這些人，根本不了解他們的感情，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應該是，怎麽渡過這麽寬的護城河。
翻滾的墨藍色水，閃爍的‘繁星’，你看不到護城河到底有多深，也不知道，又有多少未知的危險隱藏在下麵，等待獵物們自己掉入陷阱中。
本來五十多人的大隊伍，走到這裏隻剩下寥寥二十多人，可最後一關……還沒過呢。
“這麽著急去送死？先找城門吧。”
“都到這了，離你死期也不遠，賀無言你小心點，我不見意現在就對你動手。”
被賀無言懟的蘇寒，臉色極其難看。
千年來，第一次有個普通人敢在他麵前如此肆無忌憚。
“蘇寒，我還在呢。”
吳桐護在賀無言麵前。
雙方對視，血腥氣濃烈，已經開始考慮什麽時候反水，都快到中心，不見意先送對方入輪回。
城門很好走，護城河邊的空地沒有多少危險，圍著走上一天，很快就找到了似乎有扇門的位置，隻是……本應該存在的橋，可沒有。
能走到這裏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有頭有臉或者手段了得的人，賀無言之前遇到過的北妖王，也帶妖族走到了這裏。
一群人在河岸邊幹瞪眼，想動手打一架，又怕打完後被躲在暗處的蘇素、溫傲等人撿便宜，一時，竟僵持在了原地。
“過河，入城後我們再打，現在打，連進去的希望都沒有。”
長青說出的話，並不是沒有道理。
有些人藏在暗處，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輕功飛過去？
好吧，那是輕功不是長翅膀的飛行能力，不可能直接飛過四十多米的河麵，站在河岸邊，望著遙遙在望的城牆，愁呀。
“讓那些閑散的人，先過去。”
賀無言耳尖，聽到吳桐的低聲囑咐。
不止是吳桐，蘇寒也在吩咐。
他們不想自己出人，那就用點言語手段，讓幾個貪心的人先去試試水。
但能走到這的，都知道宗陵的危險，作為護城河、最後一道防線，危險絕對比不知已葬身多少人的森林還要危險。看了看蘇寒、吳桐這些領導者，散門派的人匯聚，自己抱團，他們一點也不想當小白鼠。
“膽子真小。”
一道不屑的嗤笑響起，抬頭去看空中。
十幾道身影快速飛動，時不時落地，借著實地助力，再躍起。開口說話之人，動作很快，越過引河水麵，差不多三分之一處落水麵，似乎腳踩在什麽硬物上，又躍出一段。
有人闖入，引河開始展現自己的危險。
三四米高的浪花拍打而起，隨著水流撲騰起成千上萬條長著翅膀、嘴巴有人頭大的大魚，嘴巴張開合攏，撲空，單聽牙齒碰撞的脆響，每個人都感到心寒，這一口能把人的大腿咬斷。
除了大小不一的食人魚，還有……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尾的妖族，南妖域的殘餘妖族，怪不得之前沒看到，原來他們駐守在這裏，等著他們。
長長的魚尾拍打水麵，激**的浪花之中，那人已越過一半河麵。
人魚沒有什麽要不要臉可談，手中架起弓弩，幾十發利箭飛出，破空飛向闖河者。
身子在空中一躍，踏在一根飛箭上，接力又拔高一個度數，那人看著輕鬆，額頭已是冷汗直流，隻要差一步掉下去，必定被食人魚撕裂得連屍首都不剩。
距離對岸還有三米，下方沒有借力點，眼見自己與河麵越來越近，他衣袍一甩，一件法器丟下，踏在法器之上借力，成功踩在實地上。就是，可憐那件法器掉入引河裏，撈也撈不起。
喘了口氣，那人如闖入農村裏的野豬，蒙著頭直往城門跑去，推門，進去，身影沒入在視線中。
“給亂了。”
長青勾唇一笑，偽裝出的文雅、聰明此刻**然無存，瘋狂讓他變得格外陌生。
有第一個人進入城中，那些走在後麵的人，會心甘情願讓別人占盡先機？不可能的，亂，大亂。
“那些是什麽東西？”
賀無言不關心那些，他拉著吳桐，還是這些能人異士的視線比自己好。
翻滾、混亂的引河中，似乎有無數條鐵鏈在鏈接兩岸，鐵鏈間掛著十幾個漆黑的方疙瘩，如果不是浪花在翻滾，賀無言都不會注意到。
那些食人魚真的是擋視野，全烤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