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耳中人
組成臨時隊伍的每個人,都提前知道了在場武力值最強的長青、吳桐幾個人的意思,賀無言不到最後不能死,一個普通人在他們麵前蹦躂,也不能說什麽,隻能忍著,你有本事,就在吳桐的刀下殺死賀無言。
“休息好了嗎?”
長青見賀無言吃飽喝足,也不在意那些不是長生者的人,到底有沒有休息好,就單獨問賀無言。
“沒問題了,活力十足,咱現在繼續走?”
“嗯,現在就動身,待在一個地方越久,感覺越不好。”
長青這話沒有說錯,找了最安全的地方作為休息點,他心中的不安卻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不安,似乎,危險正在靠近他。
“感覺有人在看著我們,休息好就走。”
吳桐抱著自己的大刀,講出的話。
嚇得幾十號人紛紛看向周圍幽暗的森林,那一棵棵有可能誘人掉入幻覺最後自盡的金屬樹,黑色的影子層層疊疊,宛如高大的巨人,藏在幽暗的空間裏,靜靜的注視著他們這群外來者。寒意,席卷全身,對於未知的恐懼,讓一些人忘記去想為何長青幾個人如此看重一個普通人。
被無數雙眼睛注視的感覺,越來越清晰,揮之不去,讓一行人前行的腳步,越來越重。
“他們匯聚在一起了。”
“國師說,不能傷害將軍。”
“可他們要到引河了。”
“這可怎麽辦?”
“溫大人來了嗎?”
……
黑暗中,幾十個半透明的靈物在著急、煩躁,還有些不知所措。
沒想到外來者會有絕大半匯聚到將軍身邊,他們根本不敢發出那些危險的東西出去,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先尾隨大部隊,注視外來者的進度,希望……國師能快點過來吧。
就算是長生者,一整天也有喝上口水,隊伍裏絕大多數人並沒有步入‘仙’,還是需要吃喝的,在高強度的精神緊繃下,消耗掉的水更多。吳桐算著賀無言叫休息的時間,他們進來這裏至少也有兩天快三天,幹糧、飲用水已經要見底。
更加危險的是,每天晚上有些人會突然發瘋最後自盡,樹越來越多,不小心碰到的情況越來越多。前進的速度越來越慢,每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心中的幾分不安,很快衍生出煩躁,暴怒的情緒在傳染,時不時的,就有人相互出手,上演場血案。
“怎麽看現在的情況?”
長青詢問出聲,他問的不是蘇寒、吳桐這些大人物,而是到現在還吃喝不愁的賀無言。
“危險的隻有這些會創造幻覺的樹,襲擊人的黑猴、致命的花,都沒有再出現,老子個人的意思是,對方要玩心理戰術,高程度的精神緊繃過長,很容易讓我們出現幻覺、內亂的情況。”
“讓我們內亂?想得美。”
一個長生者嗤笑一聲,滿臉寫著不以為意。
他們是什麽心理素質?不過是長期感覺到不安,根本不可能把他們逼瘋。
“篩選。”
長青警告性的瞪了眼開口打斷他的長生者,轉頭,越發覺得這個賀無言看得順眼。
“老子也是這麽猜想的。”
篩選,篩選什麽?選出能進入宗陵中心的人,那些貪心不足的人、實力薄弱的人、運氣差的人,根本不配進入中心,去看一看匯聚全部龍脈的壯觀景象。
“如果我讓你想辦法,抓住窺視我們的人,你怎麽做?”
“諸葛長青,注意點。”
一直扮演冷酷保鏢的吳桐,皺眉。
他們不是沒想過釣出一直圍觀他們的神秘存在,甚至想過丟出賀無言說不定能讓對方把人搶走,可……想歸想,他絕不容許。
那些神秘存在,誰能確保百分之兩百不動賀無言一根汗毛,誰能確保他們不是西樓留下的最後一手?
“吳大哥,長青兄就是跟老子聊聊天,不氣不氣喲。釣是釣不出來,要是我們全部差點死了,說不定他們會出來給我們來一下落井下石。”
“你就坑我們吧。”
長青一笑,也不惱。
全部人陷入生死攸關的危險,那些存在出來是一回事,可出來後他們絕對會全軍覆滅在這裏,唯獨賀無言的待遇,很有可能和我們截然相反。
“西殿下,他們看透了。”
男孩低聲笑笑,目光戲謔的看向被全部人認為,已經身受重傷、進入虛弱期的西樓。
見西樓依然板著張臉,男孩繼續開口。
“他有所不同,特別是跟前兩次不一樣,更像與你首次相見的性子,還要按原計劃進行嗎?”
提到賀無言,西樓眉間的川字更深。
“再看。”
“嘖,接下來怎麽辦?讓他們內亂的辦法,行不通喲。”
“其他地方按計劃行動,這邊……讓懂事的小家夥出手。”
“好吧,知道你還不想動他,真的是一個幸運的家夥。”
男孩攤手,眼中是成年人特有的神情——嫉妒、羨慕。
“話多,小皇帝你話很多。”
一個小字,氣得男孩暴跳如雷,怒火衝冠,就像一隻炸了毛的奶貓。
“你才小,你全家都小。孤堂堂帝皇,那也是帶過兵打過仗的大人物……你別走,我們先說清楚,孤哪裏像小孩子了?”
宗陵是一個很危險的地方,但也是機遇最多的地方。
他撿到了一塊上好的玉佩,入手溫暖,雙魚盤旋雕刻得栩栩如生,仔細去感應,這是一件上好的法器,長期佩戴還能滋養、鞏固魂魄。
欣喜、興奮沒多久,他偷偷摸摸的把玉佩收入懷裏,絕不能告訴周圍的人,這兩天他可是見過很多人為爭搶寶藏、法器動手的爭鬥。跟我來的二弟,之前還偷偷拿我的符去賣,當我不知道?更加不能告訴二弟。
“你看俺幹什麽?”
二弟看我幹什麽?該不會剛才俺撿玉佩時,二弟看到了?
“沒什麽,大哥你怎麽了?不太舒服嗎?“
突然關心俺,有問題。
中途的休息,他找借口遠離了周圍人,包括他的二弟。找個沒人的地方,掏出越來越完美無瑕的玉佩,傻傻的笑了起來。
這是我的,這是我的。
“對,是你的,隻屬於你。”
聲音突然響起,嚇得他的心猛然提起,慌張的看向四周,沒有人。
“別看了,我知道你的秘密喲。嘻嘻,你很喜歡你二弟的妻子,新婚……”
聲音還在,聲音就出現在自己的耳朵裏,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耳朵裏出聲。
秘密?
“閉嘴,不準亂說。”
“嘻嘻,怎麽不能說了?你二弟的大兒子其實是你的兒子吧,為什麽不認回來?原來是怕丟人呀。對了,你還要靠亡妻的父親,才能在門派裏站穩腳跟。嘻嘻,你說我如果說出去……”
“閉嘴,那個不是我的兒子,我根本不需要依靠那個老頭子。”
“哈哈哈哈,不是你的兒子,對了你其實還在外麵養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
耳朵裏的聲音哈哈大笑,笑累了,它又繼續開口,把他隱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一件又一件的說出來。
似惡魔般,欣賞著這個人的瘋狂、憤怒、直到最後的無能為力,聆聽著他的苦苦哀求與最後無阻的不要再說的四字念叨,宛如聽著優美的歌聲,激勵著惡魔越說越起勁。
在絕望的時候,有的人會在絕望中死亡,有的人會在絕望中爆發。
他選擇了爆發,同樣也墜入了死神的懷抱。
“對了,你做過最絕情的事情應該就是把你的師姐,也就是你的妻子推下山崖,原因是她發現了你在外麵養的女人,要回去告訴父親要和離。她對你其實很好,比你大三歲,從小就很照顧你,甚至為了你推拒場比你還好的婚事。嘻嘻,你對得起她嗎?死我也會記住你的!她就在看著你,每天跟在你身邊看著你。”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求求你不要說了。”
垂著腦袋,他絮絮叨叨,暗淡無光的雙眸猛得露出一抹狠色,與當年他親手謀殺自己妻子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掏出腰間的匕首,舉起,狠狠的刺下,左邊沒有聲音了,拔出帶著溫度的匕首,眼前一片血紅,他似沒有感覺般,抬起刺入右邊。
世界終於安靜下來了,那些秘密,沒有人能知道,沒有人。
紅色變為了黑色,眼前是他一生所作所為,他看到了那個一直很愛他的女人,看到了曾經死在他手上的人,也看到了他的好友……看到了一切,直到黑色徹底吞並了他。
寂靜的休息中,‘你閉嘴’、‘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這類嘶聲力竭的聲音,突然在寂靜的海麵響起,如平地炸雷般,不止一個人在安靜中爆發,各處,十幾個人突然爆發。他們似乎聽到了周圍人沒有聽到的聲音,最後徹底發瘋,用尖銳的東西刺入腦中、耳朵裏。
紅色、白色的東西,流了一地。
生命就此終結。
也有人試圖去強製壓住發瘋的人,可他們眼中的世界隻有他們自己,瘋狂在繼續。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天呀,他們是又出現幻覺了嗎?”
“太可怕了。”
……
不安的因子爆發,他們在低聲議論,有的人甚至打算晚點就離開隊伍,他們不要再繼續往前,他們要離開。
你看到那些屍體,在自我了結的那一刻,臉上的笑容了嗎?那是滿足、安心。似乎死亡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