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歡樂的“歡樂頌”1

南山市刑偵支隊重案一組副組長郝東到外地開會回到刑偵支隊。組員安義向他匯報了最近發生的一個案子。

安義說:“那個殺人現場十分震撼人心!”

郝東問:“怎麽個情況?”

“死者名叫劉遠,一位作家。”安義繼續說。

郝東一麵專注地聽著,一麵從口袋裏摸出一包香煙,從中抽出一根點上火。

“事件的開端是始於一個禮拜之前,也就是4月21日,周六。那天晚上7點,東風小區七幢的804室,也就是劉遠的房間,突然炸響。”

“炸響?”郝東夾著煙的手在離嘴幾厘米處停了下來,加重語氣重複了最後兩個字。

“沒錯,劉遠的兩個鄰居都是這麽形容的,因為那聲音來的毫無征兆,極其突然。而且音量也大得出奇。”

“那個聲音是什麽?炸彈爆炸?”

“不是,”安義搖著頭說,“是音樂。”

郝東的眉頭皺成一個“川”字,但隻是吸了口煙,一言未發。

“起先鄰居不以為意,認為可能劉遠不過一時按錯了音量,但沒想到過了十分鍾,那音樂仍未減弱。這時其中一戶鄰居過去摁劉遠家的門鈴,但並沒有任何反應。”

“然後呢?”

“幾次嚐試都沒反應,很快另一戶人家似乎也不堪其擾走了出來。接著他們找到了物業,不過無論怎樣,屋內都沒人答應,後來又通過小區裏幾個認識他的人打聽到他家的座機和手機號碼,結果全是無人接聽。”

“然後就通知了警方了?”

“怎麽可能就因為這點事就報警呢?當時他們哪會想到等再次見到劉遠時他已是一具屍體了!所以他們都認為劉遠大概是有事出去了,但忘了關上音響。”

“稍等一下,”郝東嚴肅地問,“劉遠自己住在這裏嗎?”

“還有他的妻子,但沒兒女。”

“那為什麽不聯係他妻子呢?是因為沒有聯係方式嗎?”

“他妻子4月20日就前往琵琶島參加單位的旅遊了,所以聯係了也不能馬上趕回來。況且此時他們還沒意識已經出事了,因此他們隻得等劉遠回來。”

“從屋裏傳出的音樂聲是一首曲子不間斷播放還是不同的曲目?”

“一首曲子,不,確切地說連一首都不是。”

“這話是什麽意思?”

安義擼了一下頭發說:“嗯,關於這個過會兒再提。”

郝東微微點了點頭。

安義繼續訴說:“可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直到次日早上,音樂聲始終沒斷,並依舊聯係不到劉遠,他們這才覺得事情嚴重了。”

安義喝了一口水潤潤喉嚨繼續說:“劉遠妻子秦萍得知消息後立刻動身回來,在4月22日晚5點回到了住宅,終於把門打開了。”

郝東正襟危坐,他明白接下來所聽的是重點。

“結果可想而知,劉遠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之後他們通知警方,大約是半小時後我們抵達了殺人現場。”安義的的眉筆挑了挑說道:“他們很懂得保護現場這一道理,沒有觸碰現場的任何東西,甚至連那首通過音響傳出的震耳欲聾的曲子也沒關上,這才讓我切身體會了一番那原汁原味的奇異現場!”

安義舔了舔嘴唇說道:“一開門便是客廳,劉遠就倚在沙發邊,胸口上插著一把刀,而他的雙手正握住刀柄。周圍有一大灘血跡,屍體已經冰涼,並被麻繩捆著。”

“勘查現場發現了什麽?。”

“別急。很快你就會明白這屍體的貓膩。他家的電視是開著,播放著畫麵,起先我們認為不過是普通的電視節目並沒有太在意。”

“可實際上呢?”郝東有些著急地問。

“後來我們突然發現,電視上的畫麵不斷再重複,再仔細一看才注意這不是電視節目而是通過DVD放出的,而重複的畫麵也是有人動過手腳的。”

郝東用手托著頭仔細地聽著。

“畫麵上的內容也讓我們很是吃驚,那是一部電影的末尾,鏡頭是在一個廣場上,廣場中央有一個巨型鍾,時間是晚上,有一束昏黃的光線照射在那裏,周圍沒有一個人。接著電影的主人公拖著怪異的影子緩緩地步入了這場景,表情茫然、空洞。他在鍾下呆立了一會兒後,從口袋裏慢慢地掏出了一把匕首,冥想了一陣後,突然捅向自己的心髒,跪倒並靠在鍾邊,而此時那鍾奏響,時針恰好指向7點!”

“7點……”

“沒錯,這也正是劉遠鄰居聽到音樂的時間。”安義進一步說,“很快我們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電影裏的主人公最後也是拿著一把差不多的匕首捅向自己,劉遠死時的動作也是如此,電影裏的他倒下後是跪著靠在大鍾邊上,劉遠則是靠在沙發邊,並且也是跪著,甚至他們麵朝方向也完全一致,除此之外,連時間也相同。”

郝東聽得很專注,甚至煙灰掉落到桌麵上了都未曾察覺。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模仿電影情節的自殺或謀殺嘍?”

“是的。”

“那音樂是怎麽回事?”

“音樂是個關鍵。”安義說到這兒停了一會兒,原本平和的表情不見了,“老實說,僅僅是這樣的模仿殺人我至多感到驚訝,之所以我說這現場是震撼人心的,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那便是自始自終環繞著的音樂。”

那首幾天前就一直響個不停的音樂出現在那部電影的末尾,也就是那幕鏡頭的背景音樂,畫麵不斷重複那音樂也隨之重複,”

安義說得嗓子有些幹,他仰頭把早已冷掉的開水喝光,說,“組長,你覺得那導演會給與那一幕什麽樣的音效?”

“呃。若是要配合那樣的畫麵,應該是首憂傷舒緩的曲子吧。”

安義輕微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電影已經進入尾聲,而主人公最後的結局是自殺,那壓抑的氣氛應是淒涼絕望的,音樂理所應當該去配合這風格,但,那首音樂卻不這樣,灌入我耳際的居然是《歡樂頌》!”

郝東倒是沒有表現得太過吃驚,說:“這個意思,明白了。”郝東像總結性發言一樣說:“那是猶如火山噴發,衝破一切枷鎖,振奮人心的合唱。一方麵人們看到的是一具血腥的屍體,以及那和現實極其相似的電影,這該是詭異,甚至有點恐怖的場景;可另一方麵那激昂的、鼓舞人心的樂曲像海浪一般把人們包圍。”

安義點著頭說:“由於音量過大的緣故,讓我覺得這聲音不是從耳朵裏進去的,而是直接被衝入大腦。視覺和聽覺截然相反的情緒衝擊,當時我大腦就像短路了一樣根本無法思考,有一種奇異夢幻,好似靈魂出鞘的感覺,直到有人關了音響,才慢慢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