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西夏王冠帶來激戰幻覺
黃昏聚攏後，萬家燈火，迷離亮起。
馮一終於姍姍來遲，手裏拎著一個半大的黑色旅行箱，滿臉都是不屑與不甘。
“葉開，王冠就在這裏……你已經成了軍情六處的走狗？凱瑟琳和卡特許諾給你什麽，讓你心甘情願地站在他們一邊？”馮一坐下，死死盯著我，仿佛一條窮途末日的野狗。
其實，他西裝革履，風度翩翩，是別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根本不必卷入這些複雜的江湖戰鬥，就能過得很好。
我從他眼中看到了野心和貪欲，正是這些與他的身份極不相符的複雜情緒，讓他一步步下水，完全忘記了人生的方向。
“不說別的，隻說王冠。你拿我當幌子，把軍情六處的注意力吸引到二十幅唐卡上，自己卻渾水摸魚，拿到了真正的獵物。馮一，我不想做冤大頭，可以嗎？”我保持淡定，不跟他一般見識。
如果說，我們是博弈對手，那麽，他的好牌已經出完了，局麵正在向我傾斜，而軍情六處，就是我手裏最有力的籌碼，不出則已，一出必殺。
“王冠在箱子裏，給凱瑟琳他們打電話，告訴他們，王冠已經完璧歸趙，不要再找我麻煩了——我他媽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馮一控製不住情緒，開始罵髒話。
要想得到真正的西夏王冠，就不能再被馮一牽著鼻子走，所以我對他提著的行李箱並不抱任何希望，如果他是那種輕易就範的人，就不會引起軍情六處這麽大的關注，凱瑟琳和卡特也會把它放在一邊，毫不在意。
我告訴茉莉，打開箱子，看看王冠究竟是什麽樣的？
茉莉很聽話，把箱子放在桌上慢慢打開，箱子裏麵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子，等到茉莉掀開了蓋子，我就看到泡沫塑料包裹著的一個黑色王冠——
過去在西北探險的時候，我見過很多來自西夏王朝的王冠，大多是由黃金、白銀和珠寶構成，工藝粗糙，並沒有達到中原的工匠應有的水平，畢竟當時西北的部落裏麵沒有合格的工匠，很多工藝來自古老的傳承，無法跟中原相比。
茉莉揭開了塑料，把王冠捧出來，放在桌上。
我粗略判斷，王冠上最值錢的就是一圈五彩的寶石，其中有祖母綠和金剛石，假如單純按寶石的成色來看，王冠的價值應該在五百萬以上，再加上文物價值，最多不超過八百萬。
在大英博物館裏，這一類的文物數不勝數，根本排不上號，馮一帶走了這頂王冠，不至於引發軍情六處如臨大敵一般的行動。
“馮一，這就是凱瑟琳他們要的王冠嗎？”
我不確定馮一帶來的究竟是什麽？如果來得及，我會直接打電話給凱瑟琳，讓她派人驗收。
馮一點點頭：“那是當然，為了這頂王冠，我隱藏在地下道裏，險些丟了性命，你帶走了二十幅唐卡，我用王冠收尾，我們的行動本來天衣無縫，但你把我出賣給軍情六處，這就太不講江湖道義了。葉開，現在王冠已經送回來，你拿上它，向你的主子們邀功請賞去吧！”
馮一的情緒很不穩定，每隔幾分鍾就口出髒話，看來對我的表現很不滿意。
我微笑著向他點頭：“如果你不介意，現在我就打電話給凱瑟琳，讓她負責驗收，然後你跟大英博物館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
馮一猛地跳起來：“葉開，你實在欺人太甚！王冠還給他們，換二十幅唐卡，有我的一半對不對？”
這其實已經牽扯到分贓的問題，當前二十幅唐卡究竟屬於誰還沒有定論，他惦記這一點實在是鼠目寸光。我懷疑，軍情六處解決了主要的麻煩，肯定還會對唐卡嚴密搜索，絕不可能輕輕鬆鬆就讓我帶著它們離開英倫三島。
我告訴馮一：“稍安勿躁，現在我們已經成了一根線上的螞蚱，誰都跑不了。我打給凱瑟琳，你先等著，不要著急。”
我走到露台上，撥打了凱瑟琳的號碼，她的線人果然聰明，已經向她匯報馮一帶著行李箱過來的事情。
“葉開，如果馮一把王冠送回來，他就脫身了，跟我們再無關係，但是你手裏的二十幅唐卡，真正的主人也是大英博物館，不要讓我為難，還是趕緊把它們送回來，咱們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
我早就料到軍情六處的人得寸進尺，就想著一勞永逸解決所有的麻煩，所以我早有準備。
我笑著告訴：“凱瑟琳，既然我們之間是做交易，我把王冠還給你，唐卡就屬於我，否則我何必幫你？麻煩你告訴英倫皇室，唐卡我要定了，絕對不可能還回去，至於怎樣跟大英博物館解釋，那是你的事。”
事實正是如此，既然我跟軍情六處之間達成了交易，那麽我們雙方就得各取所需，成為雙贏，而不是像馮一說的，我完全變成了軍情六處的走狗。
凱瑟琳在電話裏表現得非常大度：“葉開，我們之前就討論過，如果唐卡失去了魂魄，就算在你手裏也毫無意義，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把它們交給我，我還給大英博物館，那麽你就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遊客，從華夏來到倫敦，盡情觀賞美景，品嚐美食，我還可以給你做向導，我們除了你的這次旅行，沒有其他交易發生，怎麽樣？”
我聽得出來，凱瑟琳的話軟中帶硬，如果我不遵守她的約定，那麽軍情六處馬上就會翻臉，采取強硬手段把所有的東西搶走。
我淡定地告訴對方：“凱瑟琳女士，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事情最好不要做，我敢跟你談生意，要拿走二十幅唐卡，就有絕對的信心，你可以采取強硬措施，但是倫敦唐人街這邊自有規則，如果你不想引起大規模的騷亂，那就試一試！”
關鍵時刻，我把自己放在唐人街的大背景當中，成為百萬華人的一部分。
既然如此，軍情六處想要動手，麵對的不僅僅是我一個人，也不是米利唐的江湖組織，而是所有的華夏人，一旦引發大規模的遊行，她就吃不了兜著走。
凱瑟琳猶豫起來，沒有想到我把事實構建得如此清楚，所以她嚇不住我，隻好另外想辦法：“哈哈哈哈，葉開，我剛剛隻是開個玩笑，你幫了我的忙，怎麽可能讓你吃虧？現在我們口頭約定，王冠是我的，唐卡是你的，怎麽樣？”
她很聰明，這種約定沒有法律效力，也不會產生更多糾紛，到時候軍情六處翻臉，我也沒有把柄能夠控告他們。
這就是特務和間諜的常用手段，表麵上嘻嘻哈哈，一團和氣，背後卻是明槍暗箭，通通招呼。
我們都是行家，這種談判對於任何一方來說都是家常便飯，所以隔著電話相互聯係，就不會起任何衝突。
我們約定，凱瑟琳馬上帶著專家過來鑒定西夏王冠，如果王冠沒有問題，不是贗品，那麽馮一就可以脫離這場糾紛了。我這樣做其實是在為馮一打算，不讓他涉及法律罪案，以至於在唐人街無法立足。
打完電話，我長出了一口氣，馮一是個危險人物，假如把他安頓好，唐人街的事就很容易做，不必反複提防，直到最後防不勝防。
我回到房間內，馮一正在喝茶，情緒似乎平靜了一些，我告訴他凱瑟琳的決定，並且要他再等半小時，等到那邊的專家過來驗收，大家就平安無事了。
馮一冷笑一聲：“葉開，你果然好手段，跟軍情六處走得這麽近，凱瑟琳和卡特是兩隻老狐狸，千萬提防他們，吃人不吐骨頭，在敦煌你或許是探寶行家，別人給你點麵子，但是在唐人街華夏人天生就是二等人，別被人家白人騙得雞飛蛋打，什麽都沒有，反而變成了華夏的罪人。”
馮一說的是氣話，但也很有道理，我跟凱瑟琳和卡特之間根本不可能是合作夥伴，而是競爭對手，但這一切都籠罩在和諧氣氛之下，絕對不會露出猙獰獠牙。
隻過了二十分鍾，樓下就開來了十幾輛黑色越野車，我們從露台上向下望去，越野車上下來的都是全副武裝的特種兵，分成四個小隊，包圍了萬花樓的前後左右。
馮一感歎：“這就是軍情六處的作風，葉開，你實在是惹火燒身，就算把王冠獻出去，恐怕也會惹來麻煩。”
我淡定地喝茶，不發表任何言論，即便麵對凱瑟琳和卡特，我也不會露出半點驚慌，在人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把馮一和王冠交出去，就能換來自身的安寧。
很快，凱瑟琳出現在房間內，身後跟著四名身材矯健的保鏢，同時還有兩個戴著近視眼鏡的中年人，他們的衣著打扮和表情動作，一看就知道不是軍情六處的人，而是大英博物館的鑒定專家。
他們看到王冠欣喜異常，其中一個人衝到桌邊，一下子把王冠抱起來……
事實很清楚，馮一低頭認罪，把真正的西夏王冠送回來，不敢惹怒軍情六處，而我到了這一步，就可以向凱瑟琳交差了。
凱瑟琳坐下，居高臨下盯著馮一：“我們已經監視你很久了，你做的那些事逃不過線人的眼睛，偷走西夏王冠，你究竟想要什麽？不就是所有的敦煌文物裏的精華？你其實不確定大英博物館裏麵這麽多文物，哪些才是對敦煌真正有用的，能夠湊成敦煌殘卷，所以你用這隻王冠作為搜索器，很可惜，你讀的研究資料並不完整，如果你看過最新的大英博物館東方文物盤點資料你就明白，這隻王冠並不能像傳說中那樣神奇，隻要戴上就能夠進入敦煌曆史，對不對？”
馮一如同鬥敗了的公雞，緩緩低下了頭。
這正是雙方的實力懸殊造成的，信息不對等，結果就相差巨大，無可反抗。
那位專家告訴凱瑟琳：“這隻王冠肯定能夠達到你說的效果，但是我們沒有西夏文化的密碼，對於這隻王冠的解讀也不正確，古代華夏人聰明無比，他們在亞洲創造了璀璨的文明，並且發明了很多神秘的技術，我相信，真正的聰明人戴上這頂王冠，就能心想事成。”
凱瑟琳笑著指向我：“這位就是真正的聰明人，如果你把王冠戴在他頭上，會不會發生一些令人驚奇的效果呢？”
那位專家看了看我上下打量，冷笑一聲：“華夏人的確很聰明，但距離真正的頂尖誌者還差得遠，隻有英倫三島才會出現洞察世界先機的大智者，凱瑟琳女士，你們軍情六處整天幹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做各種匪夷所思的實驗，弄得那些智者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還是算了吧，不要再宣揚你們那一套智者選拔規則，在我眼裏，這個東方人什麽都不是，不過是個可憐蟲！”
對方說話如此尖銳，讓我有些不悅，但是此時此刻不是爭強好勝的時候，我希望凱瑟琳拿到了王冠，就能收兵回營，然後我們之間相安無事。
“女士，既然王冠就在這裏，那就帶著她離開吧，我和茉莉還有一些事情要商量。同時我想告訴你，既然馮一把王冠送回來，那他就是我們的朋友，也是軍情六處的功臣，以後沒有他的事情，不要打擾他，怎麽樣？”
這就是我的要求，總是給別人留下退路，不管馮一的態度有多麽惡劣，我都希望他從這件事裏抽身出去，再也不給大家添麻煩，隻有這樣他才能好好活著，而不是橫屍街頭。
凱瑟琳笑起來：“就按照你說的辦，我們對馮一的監控也告一段落，但是馮一你最好以後老老實實，不要打大英博物館的主意，更不要觸犯軍情六處的利益，不然就算葉開講情，你也難逃一死。”
馮一大聲冷笑，轉身向外走，那些保鏢伸手攔路，凱瑟琳笑了笑，揮揮手，保鏢撤退到一邊，馮一才揚長而去。
凱瑟琳指揮那位鑒定專家：“把王冠戴到葉開的頭上，我就想看一看，古老的西夏王冠和當今的超級智者結合在一起，將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聽我的命令，趕緊給他帶上——”
那位專家雖然不情願，但不敢違抗軍情六處的命令，還是走過來把王冠放在我的頭頂，然後輕輕旋轉，讓王冠跟我的頭部緊貼在一起。
王冠是用金銀和寶石構成，自身的重量超過五公斤，我頓時感到頭頂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葉開，有人說，戴上這頂王冠，就能重回古老西夏，我希望你不管看到什麽、聽到什麽、想到什麽，都及時告訴我，我們之間合作，才是珠聯璧合的創意之舉。”
凱瑟琳對我始終很包容，這應該就是超級智者之間的惺惺相惜，她對於馮一的看法跟我一致，馮一隻不過是鼠目寸光，總是企圖采用撈偏門的辦法，出其不意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但是他對大英博物館的調查了解十分片麵，又沒有絕對的先進手段拿到第一手資料，所以出了這麽多麻煩。
在凱瑟琳眼中，馮一隻不過是小螞蟻，根本無足輕重。
王冠十分沉重，我正想告訴凱瑟琳趕緊把王冠拿掉，突然之間就聽到了號角之聲。
現代雖然某些工藝可以模仿古代號角，並且發出“嗚嗚”的聲音，但是真正的古代號角製作工藝和使用方式都跟現在完全不同。
我聽到的是一種雄渾有力的聲音，鋪天蓋地，縱橫東西，一聽到號角，似乎整個人就熱血上湧，心潮澎湃，隻想拿起兵刃，跨上戰馬，奔赴疆場殺敵……
我向四周望去，恍恍惚惚之間，再也看不見凱瑟琳和茉莉，隻看到一望無際的戈壁，對麵無數兵馬連成一線，擺出了一字長蛇陣，正在向我這邊緩緩推進。
在我旁邊擁簇著幾千匹戰馬，馬上的人都穿著少數民族的毛皮服裝，手裏握著長刀長槍，躍躍欲試，這是古代戰場，而我代表的就是少數民族這一方，我立刻明白，這頂王冠能夠讓人產生幻覺，而這幻覺就是一場曠世激戰。
號角聲越來越響，突然間，我的身邊再次響起呐喊聲，所有戰馬向前衝鋒，直奔對麵的一字長蛇陣——
天空中飄過烏雲，把剛剛還光芒萬丈的烈日遮掩得一絲不剩。
隻有幾分鍾時間，一場慘烈大戰就在我的眼前爆發，鮮血縱橫，血肉飄飛，讓我眼前變成了鮮血的世界。
我想阻止這一切，但無論怎樣叫喊，沒有人停止，這就是戰爭，一方消滅另一方才是戰爭的盡頭，如果王冠能夠讓我看到這些，那真的是一件寶物，當然，這些戰爭是以從前發生的，跟現在人沒有關係。
遠處，我看到了巍峨的鳴沙山，也看到了莫高窟的影子，原來我此刻就在敦煌，而這場戰爭就發生在鳴沙山下、莫高窟前，我雖然不知道雙方的爭奪目的是什麽？但在遙遠的古代，一個部落跟另一個部落之間的戰鬥往往來得迅猛如同奔雷，而這些無辜的戰士和百姓都是雙方頭領的炮灰。
戰鬥持續了半天，黃昏來臨時，戰場上已經失去了生機，雙方各有大半人倒下，剩餘的向兩邊退開，虎視眈眈，等待著下一次的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