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唐人街張鐵嘴
這一夜，我輾轉反側，一閉眼就是那二十幅唐卡，在風中飄來飄去，仿佛一個個羽化成仙的美人，正在向我告別。每一個美人都是一個唐晶的化身，她們身在唐卡，魂魄卻被永久地留在大英博物館內，被牛魔王控製。
“我來救你——我來救你，唐晶，不要怕，我就在這裏，我來救你……”我大叫著從夢中醒來。
窗外，夜星如同鑽石，閃爍著璀璨的光彩。
我一下子記起，這裏不是敦煌，而是倫敦唐人街，是英國人與華人江湖幫派的勢力範圍。
在這種地方，最應該做的就是借助當地的資源，而不是自以為是。
強龍難壓地頭蛇，到了最後還得遵循這樣的道理。
我想找到馮一，就必須依靠米利唐，同樣的，來自茉莉的支持，永遠都少不了。
我不管時間已經多晚，直接撥打了茉莉的電話。
電話接通，我告訴她：“現在必須找到馮一，他才是一切問題的關鍵，如果能及時解決牛魔王的問題，我們就能全身而退，立刻帶著唐卡返回華夏。”
電話中，茉莉左右為難：“葉開，其實現在我們已經很難統一思想，你以為獲得了唐卡就是最後的勝利，但是很多江湖大佬早就調轉了鬥爭的矛頭方向。他們認為大英博物館裏所有的文物才是爭奪的焦點，誰控製了牛魔王，誰就掌控了先機。我已經得到米利唐先生的最新指示，他希望我找到辦法拿下牛魔王，這樣的話，大英博物館就向我們敞開了門戶，拿走多少東西都是我們的事……”
我沒想到米利唐的野心竟然如此之大，不但瞄準敦煌莫高窟，而且瞄準了大英博物館。
按照他的想法，控製了牛魔王，大英博物館裏所有的文物就都失去了保護，那麽洗劫一空，一擁而上——這就是所有江湖人最想看到的局麵。
當然，從一個文物保護者的角度看，那是最可怕的浩劫，因為在瘋狂的搶奪當中，很多具有寶貴價值的文物都會毀滅，成為碎片，曆史上那麽多悲劇又將再次重演。
“茉莉，如果你想聽米利唐的話，那就放手去做，但我真的很想忠告你，這不是最好的辦法，而是一種無奈的選擇，假如敦煌文物有所損毀，最終敦煌殘卷隻能是殘卷，再也不能實現完整的統一，就變成了令人痛心疾首的事，你們將是曆史的罪人！”
茉莉沉默了一陣，忽然苦笑起來：“葉開，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你和米利唐先生都是我的朋友，我無法選擇幫助哪一方，放棄另一方。我把你帶到英倫三島，本意是希望你向米利唐先生投降，成為他的左膀右臂，我們就可以一起工作，瞄準同一目標前進，但現在你跟他水火不容，他也無法容納你，你們兩個再也不可能合作，我心裏越來越為難，不知道怎樣繼續自己的工作……”
我其實非常抱歉，不該把茉莉拖下水。
她本來隻是米利唐的女秘書，到敦煌去是為了莫高窟裏的壁畫，完成一筆筆地下交易，但現在她成了我的朋友，而我成了米利唐的敵人，她的地位就變得非常尷尬，無法進退自如。
“茉莉，我已經說了實話，必須保證敦煌文物的安全，這就是我的工作底線，但是米利唐一次又一次挑戰我的行動原則，我隻能告訴他，道不同不相為謀，我願意拚盡性命，也要保護敦煌文物的安全，把這些唐卡帶回去，如果每一個華夏的探寶者都能像我一樣前赴後繼完成這些事業，最終一塊塊小的拚圖都會拚合在一起，敦煌殘卷露出本來麵目，如果你還有華夏人的良心，那就幫助我完成這種壯舉。”
我其實是在賭，希望茉莉站在我這一邊，喚醒她的良知，讓她跟我一起反抗米利唐，最終保護文物回到華夏。
茉莉長歎了一聲，說出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抱歉，葉開，我是米利唐先生培養起來的人才，絕對不會背叛他，所以隻能對你說抱歉，無法跟你一起護送這些唐卡回到華夏。你還是好自為之吧，能夠從英倫三島全身而退，本身就是最大的幸運，千萬不要野心過重，害了自己的性命。”
這就是來自茉莉的回答，在她這裏碰壁，其他人那裏就更難突破了。
我還想說什麽，茉莉已經掛到了電話，讓我悵然許久。
我看著通訊簿裏的電話，最終找到了馮一的號碼直接撥過去，這件事隻有我們一對一當麵談，才能向對方表明心跡，產生合作的可能。
電話連續想了三遍，馮一才接起了電話，並且十分謹慎地壓低了聲音：“葉開，你根本不應該給我打電話，我們現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這些唐卡會惹來大麻煩，你還是把它們捐給大英博物館，就當這件事從沒發生過，我們永遠都不是大英博物館的對手。”
我告訴他：“牛魔王坐鎮大英博物館，用自己設定的法陣控製著博物館的安全，如果你有辦法解決，不管是殺了牛魔王還是勸告他投降，我們都能站在決戰的上風頭。”
關鍵時刻，我不再遮遮掩掩，而是有一說一，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觀點，就算這樣已經損傷了我的形象，那也無可奈何。
馮一嚇了一跳：“葉開，誰想控製牛魔王都是癡心妄想，他那種天外奇人，根本不會受任何人的安排，我懷疑他跟大英博物館之間有某種神秘的約定，才會成為他們的守護神。過去我聽說過無數次牛魔王的故事，那是絕無僅有的當代江湖大佬之一，他為了大英博物館效力，那就證明死心塌地，忠心耿耿，不可能輕易被買通或者是被要挾也開，我們還是想點別的辦法吧，如果你害怕了，那就退出這次行動，讓別人來做，隻不過你得把唐卡還給我，我們之間的賬目就一筆勾銷。”
江湖上所有人都是鼠目寸光，馮一看不到巨大的危險，也看不到未來的希望，隻想把唐卡握在手裏。
事實上，就算我現在把唐卡交給他，他也毫無用處，既不能出手，也不能探尋其中的秘密，因為唐卡裏那些美人的靈魂，都被牛魔王留在了大英博物館。
“馮一，我剛剛說的話你還是沒有聽懂，現在唐卡在我們手裏，如同二十張廢紙，假如不能把這些美人恢複原樣，讓她們充滿生機，翩翩起舞，那麽就算你向別人推銷，也賣不出好價錢，變成了一堆廢物。我現在告訴你，如果讓牛魔王解除唐卡上的禁製之術，這些唐卡就能身價倍增，價值連城，你想要什麽都能在唐卡上實現，但前提是你得控製牛魔王。”
問題的焦點又重新回到這裏，但馮一並不相信我的話，而是冷笑：“葉開，你到底想幹什麽？人為設置這麽多障礙，就是為了讓我遠離這些唐卡嗎？”
我不再廢話，直接提了一個人的名：“馮一，現在我要求你找到唐人街張鐵嘴，隻有他才能解決問題，如果你向明白人打聽，就知道張鐵嘴能夠控製牛魔王，這是一物降一物的真理。”
我說出這個名字，馮一又沉默了。
江湖上都知道，張鐵嘴深謀遠慮，洞察一切，在這裏隻能請求他的幫助。
馮一是老江湖，應該知道這個人的下落。
“葉開，如果請張鐵嘴出馬，華人江湖就要爆發一場腥風血雨，你真的想讓這些事發生嗎？如果我們既不找張鐵嘴也不找牛魔王，是不是更容易解決？”
我漸漸焦躁起來，因為馮一根本不知道我在說什麽。
他始終覺得自己能夠搞定一切，從大英博物館偷出唐卡送到世界的任何地方獲得巨大利益，完成整個閉環。他卻根本想不到，如今唐卡在我們手中已經變成了廢紙，真正的核心都在牛魔王手裏。
換句話說，我們拿走了唐卡，大英博物館的人隨時可以根據真實信息複製另外二十幅唐卡，並且瞬間擁有活靈活現的力量，所有人在這兩種唐卡之間，一定會選擇向大英博物館投一票，把我們的看成複製品或者贗品。
我也長歎一聲：“馮一，你為什麽還是不開竅？多想想我剛剛說的話，那都是真理，如果找不到張鐵嘴，這件事就無法繼續了。”
馮一總算明白過來，低聲保證：“隻要你想找張鐵嘴，我就能完成任務，但是我並不認為張鐵嘴的出現是一件好事，二虎相爭，必有一傷，攪動倫敦唐人街的風雲，無辜被卷入的人恐怕成百上千。”
我早就想到了這樣的後果，但是為了敦煌文物，哪怕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
“馮一，現在去找唐人街張鐵嘴吧，所有的後果由我一律承擔！”我在電話中鄭重其事地向對方做出了承諾。
既然我看到了未來的希望，那麽就會毫不猶豫去做，直到獲得結果。
有些人因為相信才看見，有些人則是因為看見才相信。
這兩種人、兩種見識肯定會產生不同的結果，我傾向於前者，看到遠景藍圖，就會毫不猶豫去做。
英倫三島不是法外之地，那麽，即便是張鐵嘴出現，也不會出現像馮一說的那種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