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酷刑下的反噬

我無法阻止崔衛東,我們兩個本來就是不同的個體,他做他的,我做我的,雙方無法互相阻止。

我們這種組合跟江湖上其他的團隊還不同,我總是希望兩個人各有各的思想,然後碰撞在一起才能夠獲得最大的收益,所以崔衛東沒有必要總是聽我的,他有權利決定自己應該怎麽做。

“葉開,我已經決定了,這件事你隻當是不知道內情,如果出了事由我自己承擔。”

崔衛東的確是下定了決心,為了西夏萬卷書,還有可能存在的西夏寶藏,決定鋌而走險。

我無奈的掛斷了電話,並且做好準備,替他承擔一切後果。

周鯤望著我,眼中滿是同情:“葉開,局勢越來越混沌了,如果我是你就會及早抽身,避免卷入漩渦。醫院這邊我們應該不再接觸,任由安田生和那個女子自生自滅,他們攪動了江湖風波,那就讓他們來承擔後果。”

我歎了口氣,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種明哲保身的思想誰都明白,但是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就會相當迷惑,因為我還是希望從安田生這裏找到玉門關下陰兵陣的線索。

正因為有所求,所以我的態度才搖擺不定,如果完全放棄唐晶就不用這麽糾結了。

周鯤放出去的線人很快就打過來電話,那個混混兒的確是無所事事的遊民,撿到那張百元鈔票屬於天降幸運,經過連續跟蹤,他沒有跟任何人接觸,看起來不像是有什麽背景。

我和周鯤同時鬆了口氣,至少我們沒有樹立更多的敵人,還是全心全意追查唐晶失蹤的下落。

周鯤打電話找自己的朋友,發動長途汽車站附近的全部線人,大海撈針一樣,尋找唐晶有可能存在的線索。

到了最後,有人提出,似乎看到有那麽一輛黑色車子,車窗打開扔出了鈔票,被一個人撿走了,那輛車的車牌卸掉了,沒有任何記號,不過他從側麵看到裏麵坐著一個女人,樣子有點像唐晶,同時車裏還有三、四個彪形大漢,那個女人似乎是被挾持了,這輛車經過長途汽車站又奔向了鳴沙山方向,也就是去了千佛洞。

周鯤精神一振:“我隻要把千佛洞停車場附近的監控路線全都調出來,就能找到那輛車,假如那輛車真正存在的話——”

她說幹就幹,打電話安排,讓停車場那邊的人什麽都別管,全力以赴排查錄像。

我的心情有些沮喪,崔衛東那樣做會引發軒然大之波,綁架安田生和那個女子等於是殺雞取卵,一旦這兩個人寧死不屈,咬緊牙關不鬆口,崔衛東就會陷入非常尷尬的境地。

我了解崔衛東,他在很多時候顯得有勇無謀,有些事情還沒有完全考慮清楚就著急去做,一旦出現意外馬上就傻了眼。

過去有幾次,我們探索塞外地區的古墓,他也是如此,根本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就著急下去,險些死在裏麵,如果不是我搶救及時,隻怕現在根本沒有一個活的崔衛東,隻有一塊墓碑。

這一次我希望他能從安田生那裏得到線索,也希望波瀾不驚地解決問題,這就是考驗崔衛東的時刻,假如他無法處理這件複雜的事,就永遠都長不大,永遠需要我來幫他清理現場。

醫院那邊,周鯤留下了三、四個線人,現在傳過消息,安田生和那個女人吃過飯之後關門休息,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向外打電話,看起來這兩個人在敦煌沒有親戚和朋友,隻是孤軍奮戰。

周鯤並不相信這一點,因為在談話時那個女人說到安田生的身份,既然有那樣一個尊貴的身份,身邊少不了幫手。

“葉開,不知道崔衛東準備的怎麽樣了?這次他如果粗心大意,一定會吃大虧,那個女人看起來不簡單,雖然我不清楚買命的過程,但她從奄奄一息到現在的精神抖擻,似乎不僅僅是玄學,而是物理學上的變化。我懷疑,此前她隱瞞了很多,包括自己的病情,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我想到了月牙泉山莊的那個年輕女孩子,不管是玄學還是物理學,重要的事實就是,那個女子已經活過來,至少在二十天之內生龍活虎,根本不像是個病人。

這些事情既然無法解釋,那就不必解釋,存在就是合理。

我吩咐周鯤,讓她的線人拍攝病房門口的照片,確保安田生和那個女人在裏麵,而不是趁亂離開,混入茫茫人海當中。

唐晶的失蹤讓我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就怕是這些人一離開了醫院就失去消息,根本無法追查。

周鯤立刻按我的命令去做,但她同時接到了外圍線人的消息,有十幾個人神神秘秘、鬼鬼祟祟進入了醫院,兩次經過安田生他們的病房門口,是不是需要發出警告,或者上去盤問?

周鯤明白,那就是崔衛東的人,所以她趕緊吩咐,什麽都不要管,就當是沒看見。

掛斷電話,周鯤緊張的望著我,已經說不出話來。

我搖搖頭:“不用擔心,崔衛東不是個孩子,戰鬥經驗豐富,即使有時候做的冒險,但他還是能夠掌控全局,我們留在這裏,哪裏都別去,隨時等待事情發生變化,給他做接應。”

我雖然口頭上說不參加崔衛東的行動,但他是我的兄弟,在敦煌出事我也難辭其咎,那麽隻有我及時介入,把這件事合理引導,最後獲得皆大歡喜的結果,這才是正事。

我很清楚崔衛東手裏有測謊藥,給那兩個人服下,就能得到真實的口供,或許我也有私心,就想知道西夏陰兵的下落。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我們兩個吃完飯又叫了咖啡和果盤,慢慢消磨時間。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半鍾,崔衛東打來電話,語氣十分興奮:“葉開,我們得手了,現在安田生和那個女子都在我們手上,正趕往此前早就準備好的別墅,大約十一點鍾我會給他們服下測謊藥,最晚十二點我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結果。”

我有些無語,崔衛東做的事情實際是在犯罪,哪怕這樣做的目的是好的,是為了敦煌的平安,為了老百姓不受傷害,但是隨意剝奪他人的自由權利很不應該,我什麽都沒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無法阻止他,但也絕不能助長他這樣做的氣焰。

周鯤鬆了口氣:“既然得手,那我們就可以離開了。”

我們一起回酒店,周鯤的精神十分倦怠,就是因為剛剛等待消息的時候太緊張了,以至於走路的時候都不太利索。

“葉開,我也希望盡快找到唐晶,跟其他人有所交代,但現在這件事撲朔迷離,她扔下了百元鈔票求救,又為什麽在經過鬧市區的時候不想辦法逃脫?假如那輛車開往千佛洞風景區,是不是證明千佛洞裏藏著那些人想要的東西,挾持唐晶到那裏取貨?”

線索越多,能夠猜測的結果越多,所以現在周鯤失去了主張,猜到的那些可能性全都是最壞的惡劣結果。

我輕輕拍拍她的手臂:“不要著急,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失蹤案和綁架案都發生了,我們靜觀其變就好了。”

回到房間,周鯤打電話到服務台,在我的房間旁邊又開了一間客房,大家方便討論,而且有任何行動都可以同時出發,免得顧此失彼。

我在房間裏休息了幾個小時,正因為對崔衛東非常信任,覺得他萬無一失,才能安下心來睡覺。

可是,到了淩晨三點鍾,周鯤跑過來按響我的門鈴,原來她的線人打電話,向她報告一個很不好的消息,崔衛東遭到別人的挾持,此刻已經奔向玉門關,挾持者開著一輛別克商務車,正是安田生和那個女子。

我愣住了,一時間不明白崔衛東勝券在握,本來是獵人又怎麽會變成獵物?

周鯤著急地搖頭:“我也不清楚,線人匯報了這個情況,我們現在是否馬上出發,跟蹤追擊,直奔玉門關?”

我點了點頭,我們兩個穿上外套立刻下樓,開著周鯤的車直接出城。

在路上,周鯤打電話詳細詢問那個線人,線人跟蹤崔衛東到了城南的一所別墅,事情就像崔衛東說的,他給兩個人服下了測謊藥,等待藥效發作,從對方口中問出實話,這個過程一直持續到淩晨兩點鍾,看起來一切正常,就是到了三點半鍾,才發生了敵人反劫持的事情。

事實證明,安田生和那個女人根本沒有受到測謊藥的催眠,一切都是裝的,趁崔衛東不備,反客為主。

我懷疑,崔衛東遭到酷刑下的反噬,為自己的冒進付出了代價。

車子在郊區公路上飛馳,我的心情也變得越來越消沉。

這就是江湖,無論強大還是弱小,都裝出來的。誰會演戲,誰就能笑到最後,而崔衛東就是不會演戲的人,所以才會受挫。

我撥打崔衛東的號碼,接電話的竟然是那個女子。

“葉先生,你的朋友崔先生不講規矩,竟然使用了美國來的測謊藥,想害死我和安田生。沒辦法,我隻能逃跑,不可能坐以待斃。如果換了你,也是一樣,對吧?”

女子的口氣很冷靜,讓我聯想起曆史上那些殺伐決斷的女刺客。

崔衛東根本沒有正視那個女子的身份,總是以為敦煌是鄉下,自己眼中看到的都是鄉下人,隨隨便便就能搞定一切。現在,事情終於搞砸了。

“放過他——請給我個麵子,放他下車。我保證,他不會再騷擾二位了。”我隻能服軟,人在對方手上,能好好活下來,是我現在唯一的要求。

“他還沒醒,那些測謊藥的確很管用,等他睡醒了,我自然放了他。你放心,我不會動手腳,一定給你麵子,嗬嗬嗬嗬……”女子冷笑起來。

“你不要帶他去玉門關,不要讓他跟陰兵扯上半點關係——”剛剛說到這裏,我看到後視鏡裏出現了一輛黑色越野車,車頭的車牌位置空著。

那不是一輛還沒來得及辦理牌照的新車,而是舊車。那麽,沒有車牌的唯一原因,就是把車牌卸掉了。

我捂住手機,告訴周鯤:“後麵那輛越野車很奇怪,你的線人說,唐晶曾經出現在一輛卸掉拍照的黑色車子裏。看看後麵這輛車,沒有牌照。”

周鯤掃了一眼後視鏡,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告訴我:“工具箱裏有刀,這次我們大概要有麻煩了。”

那輛車來得很快,我吩咐周鯤車子向右側靠,把超車道給對方讓出來。

如果對方出手,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隻能硬碰硬了。

“葉開,我不會動崔先生,放心吧。我們沒有那麽傻,動了他,就等於是惹了你,大家動手,都沒有好下場。你今晚不要追了,我們去玉門關,不是為了崔衛東,而是為了另外一些事。我答應你,明天中午,還你一個大活人,好不好?”女子掌控了主動權,語氣輕鬆,根本沒把崔衛東放在眼中。

我隻能溫和地回應:“那是最好了,既然你和安田生給我麵子,我感激不盡。”

就在此刻,後麵那輛車加速,跟我們的車子平行前進。

我望著那輛車的車窗,車窗上貼著顏色很深的太陽膜,隻能模模糊糊看見裏麵的情形。

此刻,我發現裏麵一個人很像是唐晶,端坐在兩個人中間,向前望著,身體一動不動。

“是唐晶,似乎是唐晶,靠過去,別車——”我低叫了一聲。

“什麽?”周鯤專心開車,不知道我是什麽意思。

我伸手抓住方向盤,猛地向左一扭,車子瞬間向對方的車子別過去。

兩車摩擦,一碰即開。

瞬間,那輛車的車窗放下,一個彪形大漢雙手抓著一杆雙管獵槍,指向我們的車子。

我看清了,在他旁邊坐著的就是唐晶,但是,在這種混亂情況下,唐晶仍然目視前方,仿佛被定住了一樣。

“唐晶,唐晶,唐晶——”我不顧一切地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