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百元鈔票求救信

我根本無法同意崔衛東的計劃,這樣做違背了我的做事原則。

“喂,衛東,別打西夏萬卷書的主意了,既然安田生不賣了,我們就此錯過,雖然可惜,但總算沒什麽損失,不是嗎?”我笑著提醒崔衛東,但語氣已經非常嚴厲。

崔衛東哈哈大笑起來:“葉開,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這樣迂腐,咱們在平房區差一點就回不來了,想想看,那個女子和安田生根本不是什麽好人,由他們掌控著西夏的力量,豈不是給這個社會帶來不安定因素?剛剛周小姐都同意了,我們準備下手,馬上就回去叫人,總之,這件事你假裝不知道,反正跟你無關,出了事有我擔著。”

周鯤沉默不語,等於是默認了,支持崔衛東的行動。

我搖搖頭,知道這樣幹肯定不妥,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如果為了求財突破了自己的底線,那就沒有意義了。

崔衛東過去雖然做事魯莽,卻沒有作惡,這才是我們的底線。

我剛剛張口再想說什麽,崔衛東起身大笑著離開。

周鯤低聲阻止我:“葉開,現在情況複雜,按照你這種不溫不火的做事方法肯定不行,沒有什麽結果,不如讓崔先生去試試,假如他那邊出了事,你再出來打圓場也來得及。現在那個女人和安田生對你非常信任,你看不出來嗎?”

我苦笑了一聲,沒有再開口。

既然大家的想法南轅北轍,那就不用再說下去了,假如崔衛東出了事,我就算再不願意,也會出來擺平。

監聽還在繼續,但是安田生已經黔驢技窮,再也說不出什麽新鮮的話。

那個女人處於身體恢複當中,醫生和護士幾次進來檢查,她都耐心配合。

從醫生的話中能夠聽得出,醫院這邊非常震驚,想不到一個瀕臨死亡的人,剛剛下過病危通知書,對方就奇跡般活了過來。

這是一個中西醫結合的醫院,不管是那些年齡大的中醫還是年輕的西醫,對於這個病例都非常難以理解。

隻要我們不說,就沒有人知道安田生曾經到月牙泉,去幫那個女子買命。在玄學意義上可以這麽說,但在真實世界中,如果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公開宣揚買命,那就有麻煩了。

我們一直聽到黃昏以後,病房裏安靜下來,安田生的情緒也好了很多,叫了外賣,他們兩個一起吃飯。

周鯤歎了口氣:“看起來有價值的線索就這麽多了,我們還是沒能突破,西夏萬卷書到底放在哪裏,隻能靠崔衛東想辦法了。”

我們兩人離開醫院,找了一家西餐廳,坐下來邊吃邊聊。

這幾天連續行動,實在太累了,都不知道每頓飯自己吃的什麽,現在有周鯤陪著,可以慢慢品嚐牛排和披薩,心情也沉穩了很多。

周鯤對於唐晶的失蹤仍然耿耿於懷:“葉開,或許她跟米利唐之間有了特殊的約定,現在做的很多事情連我都無法理解,根本沒有向上級報備,隻是按照她自己的心思一意孤行,不管是聯係秦祖龍還是安田生,聽起來他們要做的事全都是匪夷所思,如果有這樣一個同事和朋友,你該多麽操心?”

我能了解周鯤的心情,但現在沒有時間討論這個,並且一旦我們的士氣受到打擊,以後的事就越來越難辦了。

我向她谘詢雅丹魔鬼城和玉門關那邊的情況,因為我懷疑唐晶就在那裏,隻不過我們挖掘的地點不對,才沒有成功。

“葉開,雅丹魔鬼城過去失蹤過很多人,既有遊客也有本地的市民,天氣好的時候,沒人相信那裏是吃人的陷阱,一旦天氣轉變,進入魔鬼城的人根本來不及出來。那些迷信的人認為是魔鬼城的魔鬼在找替身,進去多少人就抓走多少人,有些氣象專家認為魔鬼城的氣候變化無法琢磨,是因為地下擁有巨大的磁場,但那些磁場是怎樣形成的,隻有天知道。”

我點點頭,這麽多年來,雖然雅丹魔鬼城被開發為旅遊景點,但敦煌這條旅遊線路上的很多遊客,還是對它敬而遠之。

“至於玉門,關自古以來就是中原和塞外的分界點,是大自然的選擇,過去不知有多少士兵死在那裏,滿地都是孤魂野鬼,無家可歸,所以走到玉門關的很多遊客都會停下來祭拜,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米利唐告訴唐晶玉門關下陰兵陣的秘密,這些人心懷叵測,以後一定要防備他們……

周鯤一口氣說了很多,隻不過全都是猜疑,畢竟大家現在分不清唐晶是敵是友,這件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誰?

我其實很想再次跟米利唐聯係,他雖然派遣女秘書茉莉過來,到現在都沒有消息,假如能跟他合作,至少可以發現唐晶失蹤前的蛛絲馬跡,找到一個正確的追查方向。

現在最可怕的是,唐晶失蹤的時間已經太長了,假如沒有清水和幹糧,那就必死無疑。

我默默地低頭切牛排,周鯤關切地問:“葉開,我發覺你的情緒不對,過於消沉,要不要請一個心理醫生看看?今天崔衛東想到那麽好的主意,你都沒有表示熱烈讚同,我懷疑你已經有抑鬱症的傾向?”

我搖搖頭,即便是倍感抑鬱,我也不會停止追尋,唐晶現在處於極度的危險當中,我可打不了退堂鼓。

我的右手邊就是正對著街道的窗子,無意之間,我看到街對麵有人裝作看手機,實際卻是向這邊時不時地瞟一眼,很明顯是在跟蹤我們。

我低頭示意周鯤,看看外麵那個人是否認識。

周鯤悄悄看了兩眼,馬上辨認出:“葉開,這是本地的小混混,隻要給錢什麽都敢幹,現在很明顯他是在跟蹤我們,至於是誰派來的,也不好說。”

這才是我預料中的事,我和崔衛東在敦煌待了這麽長時間,並且這一次又到月牙泉去,差一點就鬧出軒然大之波,本地的黑道人物一定會盯上我們,隨時動手襲擊。

強龍不壓地頭蛇,我們自然不想跟這些人過不去,除非是雙方利益衝突,不得不火拚。

我們照常用餐,根本不在意街對麵那個監視者。

周鯤現在的身份讓她在敦煌沒有後顧之憂,任何人看到她研究所所長的頭銜自動就會避開。相反,對於我和崔衛東來說,大家都是江湖人,這些人想要下手,就不會有所忌憚。

吃飯過程中,我接到了米利唐的來電。

這其實在冥冥之中我有種預感,我們在加速尋找唐晶,米利唐也不會閑著,在外圍搜索資料,盡最大可能幫助我們。

電話接通以後,我把手機的免提打開,讓周鯤也能聽見我們的對話。

心底無私天地寬,我希望這一次能跟周鯤經常合作,解決麻煩。

米利唐的聲音十分沉穩:“葉開,不知你那邊進行得怎麽樣?茉莉此刻正在空中航行,大約明天中午到達敦煌,方便的話請你去敦煌機場接機,她有一些新資料想要帶給你。我希望你們兩個年輕人能夠精誠合作,最終得到滿意結果,如果唐晶死了,我們就必須翻過這一頁,不要在過度沉迷於悲痛當中。”

米利唐是江湖大鱷,黑白通殺,所以他對於感情看得很淡,一切都是利益為上,一個唐晶死了,他可以再雇用十個、一百個,隻要能夠取得巨大利益,他完全忽視任何人的生死,包括我在內。

我告訴他:“目前沒有任何進度,等到茉莉來了,我們商量商量,共同擬定下一步的行動。”

米利唐傳過來一連串苦笑:“葉開,現在很多人斥責我,說我不該把那個秘密告訴唐晶,讓唐晶下落不明,失蹤在大沙漠裏。可是,我相信她的力量能夠帶領整個家族積極向上,她雖然是個女孩子,但巾幗不讓須眉……”

現在無論怎麽誇讚唐晶都沒有意義,她都已經失蹤了,先把她找出來才是上策。

米利唐把一切消息都給了茉莉,讓茉莉當麵跟我說。

他懷疑我們使用的通訊線路遭到竊聽,那麽敵人對我們的一舉一動就了解得無比透徹,根本不可能勝利。

我希望米利唐知道他犯下了巨大的錯誤,這一次就得為這份錯誤買單,假如唐晶出了事,他可以一笑了之,而我卻不能,這也是我感到壓力巨大的主要原因。

我和米利唐通話時,周鯤一直表現得有點煩躁,叉子在盤子裏劃來劃去,幾次張口,似乎有話要說。

“先生,這件事責任在你,即便是你派遣茉莉過來,也難辭其咎。我希望,你最終要向社會有個解釋,可以嗎?”我沒有隱瞞自己的情緒,此刻直抒胸臆,才能發泄自己的不滿之情。

米利唐尷尬地笑了幾聲,接著長歎:“對,葉開,你說得對,我害了唐晶。不過,你們如果知道唐晶的誌向和野心,就明白,我其實是在幫助她成功。隻不過,誰都沒有必勝之策,現在出了事,隻能怪她運氣不好。你讓我道歉,向誰道歉?”

我淡然地回應:“先生,我們都是江湖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唐晶相信你是唐氏一族的長輩,無條件信任,才會陷入死地。你至少應該向她說清楚陰兵陣的危險,還應該勸誡她,不要急於求成,對不對?”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米利唐的語氣也變得頹喪起來。

周鯤向我挑了挑大拇指,表示對我的話非常讚同。

就在此刻,街對麵的小混混突然穿過馬路,推門而入,筆直地走向我。

他的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裏,一抽出來,掌心裏赫然是一張百元鈔票。

周鯤起身攔阻,以免他耽誤了我的正事。

我匆匆跟米利唐道別,然後掛斷電話。

“什麽事?”我望著那個半邊臉長滿了青春痘的年輕混混。

他雙手扯平了那張鈔票,放在桌上。

我現在發現,鈔票上寫著字,是“不要報警,到國際酒店找葉開報訊,他會給你一萬元。”

那是唐晶的筆跡,這很明顯是一封用鈔票寫成的求救信。

我不動聲色,抬頭看著年輕混混。

“喂,你就是葉開對不對?這上麵說了,找到你,就可以領賞金一萬塊,你不會想食言吧?”他撇著嘴,說得理直氣壯。

我沒有廢話,打開手機,讓他亮出收款二維碼,直接轉給他一萬塊。

混混愣住,連看了幾遍手機屏幕,嘴角一咧,得意地大笑:“果然是……想發財城牆都擋不住,一條消息能換一萬,閣下真是大方,多謝了!”

我攔住他,低聲下令:“帶我到撿到這張鈔票的地方,再給你一筆錢。”

唐晶求救,鈔票傳信,那就證明,她還活得好好的,沒到窮途末路之時。

混混撓撓頭:“我是在街上撿的,一輛黑車開過去,這張鈔票就丟在地上,有可能是車上丟下來的,也有可能是大風刮來的。”

我問他地址,他回答是敦煌長途汽車站。

“你——”我氣得啞口無言。

那是敦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一輛車開過去,人海茫茫,再次見到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混混拿到錢,轉身離開。

周鯤不等我吩咐,就打電話找人,盯住這個混混。

“至少證明,唐晶還活著。她有求生的欲望,才寫了這樣的求救信。”一瞬間,我體內又充滿了力量。

當我們反複研究這份特殊的“求救信”之時,迅速想到了一件事:“唐晶究竟在哪裏?”

“葉開,唐晶不在雅丹魔鬼城,而是在敵人的拘禁之中,隨時遷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身在何處。現在,我們總算有希望了,總算是可以堅定找人的信心了!”

我把這消息打電話告訴崔衛東,他也興奮地叫起來:“太好了葉開,那我們就更不必投鼠忌器了,想怎麽幹就怎麽幹。我找好人了,很快就要混入醫院。記住,三天內,你盡量少去醫院,避免誤傷。”

崔衛東已經被錯誤的思想裹挾,鑽了牛角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危害。

我真希望,他能盡快成熟起來,像我一樣,心思縝密,謀定而後動。

“衛東,不要傷了他們,他們都是可憐人,對不對?”

崔衛東冷笑起來:“可憐人?我可不這樣認為。他們用鬼打牆將我困在平房區,差點死了——這是江湖,沒有可憐不可憐的,還是都憑實力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