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看個戲好危險啊

好戲開鑼,主家有喜。

深更半夜鬧這一出,難道是這大顏村裏出了個土財主?

這包戲班子的錢可不便宜,還通宵旦達的唱。

反正是睡不著了,且每個地方的表演風俗都略微有些區別,正好去見識一下。

我循著聲音在田野裏走了很久,在一片稍微開闊的樹林前,發現了一棟有曆史的戲台。從這裏回望,離著大顏村隻有一盞茶的路途,倒也便利。

戲台為正方形,前後台由上場門和下場門聯通,戲台三麵有矮欄,四角有明柱支撐台頂,其四周有彩旗飄逸,空間能容納十五六個人在上麵唱念做打,別說在這種山旮旯裏麵,就是在那繁華的城池,也是很氣派的那種。

舞台下麵擺放了十七八條彩漆紅條凳,稀稀拉拉坐著三五個老者,杵著拐杖安靜的看著。

我躡手躡腳的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來,不打算驚動任何人。

至於旺財,這家夥是個貪吃的,早就丟下我,撒歡的衝進田野裏,不用想也知道,在謔謔那些莊稼地。

不知道被人發現後,要陪多少錢。

我不自覺的摸了摸幹癟的錢袋子,裏麵隻有幾個銀元,這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

正思量著,鐃鈸鑼鼓急促的樂聲傳來,隨之見到光線暗淡的舞台,突然間亮了一下,這是新戲要上場的預示,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心神。

踩著樂點上台的,是一個紅色宮裝女子,一個漂亮至極的花旦,臉上塗抹的白粉有點多,甚而有些油膩之感,屢屢讓我升起一種幫其洗去的衝動,隻是骨子裏理性克製的意誌,讓我沒犯這種傻。

花旦身材很棒,那纖細的小蠻腰,柔軟又靈活,走起路來搖弋多姿,顧盼之間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韻。這個女人好似就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是上天為我量身打造的女人,是我走南闖北以來,見過最迷人的一個。

原本隻是打發時間,隻是這一眼就陷了下去,那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緊緊地追隨者花旦的身影。

至於她唱了什麽,我一個字也聽不進去,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想要近距離的認識她,渴望和她有交集。

我從來都是一個敢想敢幹的人,遵從內心的想法,毫不猶豫起身,準備往後台衝去。

在經過一個大爺的身後時,我後知後覺的發現,這裏原本應該是兩個大爺聚在一起的,此時隻有一個,另外一個去了哪裏?

“莫非是尿急?”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此時天這麽黑,大爺不該摸黑回村才是。

顧不上這個小插曲,我興致勃勃地去尋心心念念的美人。

和前台的燈火通明不同,後台裏漆黑一片,有那麽一瞬間,我有些猶豫起來,要不要衝進這一片黑暗裏麵。

正在這時,一道沙啞沉悶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我若是你,就不會過去。”

“什麽人?”

盡管對方已經把聲音壓到很低,還是把我嚇了一大跳,不自覺的退進那黑暗裏。

隻是一明一暗,好似天淵之別,我的眼前再無什麽戲台,也聽不見那些樂器的聲音,更不見那神秘說話的人。

周圍黑得可怕,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想起了一個可怕的傳說,

梨園藝德操守,戲已開腔,八方來聽,並不是隻是唱給人聽,一方為人,三方為鬼,四方為神,這是行規……

剛才我在台前,是人,此時在後,是……

這個大膽的猜測,讓我毛骨悚然,我清晰的聽到了自已如鼓的心跳聲,如果可以,我想騸自已兩巴掌,借此把自已打醒,然而我不能,我就像個傻子、呆子、木頭人,僵僵的定在那裏,隻能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黑夜。

晃晃悠悠,迷迷糊糊,在其身後有一個嗲嗲的女聲,帶著婉轉悠揚的戲腔,輕輕慢慢地呼喚著,“官人,奴家等你久矣,好苦哇~~~”

回頭看了一眼,正是那念我心動神搖的花旦女憐。

對方雙目含情,欲語還休,其眉目之間帶著楚楚可憐的期盼,令人不忍拒絕。

有那麽一刹那,我覺得自已就是女子苦苦等待的那個官人,我的腦海裏浮現一出令人膩味的愛情大戲:漂亮的千金小姐,與窮苦書生偶然邂逅,進而愛得難舍難分,原本應該是一段良緣,偏偏小姐的家人嫌貧愛富,把這一對有情人活生生拆散。

小姐被逼嫁人,當天懸梁自盡。書生則被亂棍打死。

為了不讓二人在奈何橋上相遇,再續前緣,其家人把小姐的屍身藏於佛寺後的山洞裏,借助那香火之氣,不讓其魂投入輪回。

曆經千年人世滄桑,小姐終於掙破那佛因念力逃了出來,而那書生……狗血的變成了現在的我。

我怎麽會是書生?

可我不是書生,又是誰呢?

有那麽一瞬間,我不知道自已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孑然一身沒有魂歸處。

我的理智告訴我,這一切很荒謬,不可信。

我的心告訴我,牽上此女的手,從此以後,這世間再沒有人能夠分開我們。

我說了,我是個最會遵從本心做事的人,所以,即使很猶豫,我還是伸出了自已的手。

花旦含羞帶怯的看了我一眼,電得我酥麻麻的,也伸出了自已那白得泛光的玉手。

我的眼睛被這手給吸引,哈喇子直淌,迫切的想要去抓住她,蹂搓。

“啪!”

不知哪裏彈來一個暗器,穩準狠的打在我的手背上,劇烈的疼痛讓我大叫出聲,“嗷~~~誰幹的?”

也是這一聲呼叫,把那花旦嚇得往後一飄,瞬間離我三尺遠。

顧不上疼痛,也顧不上去追究打人者,我現在滿心都是花旦那如哭如訴的哀怨表情,“別走!回來!”

眼瞅著那花旦轉憂為喜,準備和我再續良緣時,嘴巴子那裏“啪”的一聲傳來劇痛,我隻覺得自已的腦袋差點被人打飛。

這一下我是真的怒了,打人不打臉,哪個殺千刀的在針對我,“滾出來,別逼我動手!”

行走江湖,我也是有兩把刷子的,對付這種暗地裏傷人的,就得比誰更陰險。

所以我毫不猶豫的從袖籠裏掏出來一根竹筒,扯掉上麵的紅布蓋子。

我還沒有做動作,花旦已經發出了痛苦的求饒聲,“啊啊啊~~~官人,快丟掉那個,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