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5章 周斌翻供
一間廢舊的倉庫裏,一個人淒慘的嚎叫聲與倉庫外電閃雷鳴的轟鳴聲相呼應,雖然慘嚎聲遠遠大於外麵的轟鳴聲,然而,沒有一個人同情他。
這個人被蒙著黑色的眼罩,雙手雙腳被用特殊的打扣方式捆綁在椅子上,無論他如何掙紮,都始終沒辦法掙紮開,而且,對方似乎並沒有阻止他嚎叫的打算,無論他如何嚎叫,四周都沒有任何回應。
雖然這個人一直在淒慘的嚎叫,但是嚎著嚎著,他自己也不篤定了,到底周圍有沒有人呢?
這個人大概在十幾分鍾前醒來,醒來的時候,他已然看不見四周的任何景象了,隻能感覺刺骨的冷風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外麵狂風驟雨,劈裏啪啦之中,他心裏的恐懼越來越強烈,直到他嚎叫出聲。
然而,嚎叫了那麽久,竟然沒一個人理會他,這讓他心裏不由得懷疑起來,難道,自己被丟在這個地方,無人問津了嗎,如果沒有人來,恐怕自己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如果沒人來,自己不被餓死也會被凍死在這裏。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
然而,四周除了電閃雷鳴以及劈裏啪啦的雨聲外,仍舊聽不到任何動靜。
終於,他安靜了。
“鐺……”
“鐺……”
“鐺……”
這是鐵管敲打鐵器的聲音,這聲音頓挫有序,仿佛帶著節拍一般,一群人慢慢向著綁在椅子上的男人走去。
其中一人手裏拿著鐵管,每走一段,都會用鐵管敲打附近已經老化的設備,嘴角微微上揚,仿佛一頭餓狼饑餓的看著獵物一般。
“你們是什麽人?”男人不再掙紮,也不再嚎叫,隻是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可是他眼睛上的眼罩遮擋了全部視線,他看不到任何事物,但心裏的恐懼卻反而更加強烈,在恐懼中,他掙紮著吼出聲來。
沒有人理會他,隻是慢慢向他走去。
其中一個人走到攝像機旁,翻看剛剛錄下的視頻。
另外一個人用陰冷的目光打量著這個男人。
終於,有一個人開口了:“華子峰!”
“你是誰?”華子峰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而這個聲音,既陌生卻又有些熟悉,他的心開始更慌了。
一個帶著鴨舌帽,手裏拎著鐵棍的人走向華子峰,用力扯下華子峰的眼罩,一雙眼冷漠的注視著華子峰:“閻王要你三更死,不可留人過五更,小子,你的陽壽到限了!”
“你是誰?”華子峰又一次試圖掙紮,但是他身上捆著的繩子實在太結實,而且不給他留任何空隙,他越是掙紮,繩子在他身上產生的力道越大,勒的他有些上不來氣。
“我不認識你們,你們一定是搞錯了!”華子峰看著帶鴨舌帽,眼中滿是殺意的男人,嚇得身子瑟瑟發抖。
“你不認識他,那你認識我嗎?”另一個聲音冷漠的問道。
這時候,華子峰向一旁看去,這個人站的位置非常刁,攝像機錄不到,而華子峰需要非常用力的扭過身子才能勉強看到這個人,當看到這個人的身影時,他的臉色刷的白了,嘴裏吱吱嗚嗚,似乎很用力的才擠出一個字來:“朱,朱友亮!”
……
車再興的不配合出乎了江濤的預料,原本以為這小子隻是能耗,隻要打破他的心裏防線或者心理預期,就能有突破,然而,這小子不僅僅是囂張,簡直是目中無人。
也或許,在他被帶進看守所以前,有人跟他說過什麽吧,也或許,他覺得隻要他不吐口,就一定有人可以撈他出去,可是他不知道,隻要涉-毒,在調查清楚以前,他根本沒機會離開這裏。
車再興的嘴裏得不到任何消息,但是眼下已經鎖定車再興和他主要的關係網,那麽他名下的黑色小轎車成為作案工具之一,那就理所當然了。
江濤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聯係看守所值班領導,申請提審周斌。
江濤讓葉敏臨時整理周斌先前的口供和證詞,自己則在走廊裏點燃一根煙吸了兩口,直到有一個民警走過來,客客氣氣的說道:“江隊,周斌已經被帶去審訊室了。”
江濤點點頭表示感謝。
江濤掐滅煙頭,把葉敏叫上,又一次回到了審訊室。
兩個民警已經把周斌拷在椅子上,周斌一雙眼眯縫著,顯得他此刻很困。
江濤沒有理會周斌的狀態,打開周斌先前的供詞,仔細看了一番,又看了看之前的筆錄,淡淡說道:“周斌,知道我為什麽找你嗎?”
“該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也不知道你們這麽晚把我從**叫起來要幹嘛?”周斌表現的自己非常無辜。
江濤冷笑一聲:“之前我聽雒耿叫你小六,但現在,我是不是應該叫你一聲六爺?”
“呃?”周斌被江濤問的有些懵。
江濤又道:“先前你跟我們說,你是坐著朋友的車把小孩弄回來的,那個人是你同夥,但不是本地人,現在你也不到在哪,對吧?”
周斌點點頭。
“但是,我給你聽一段視頻,聽完之後,你如果還想這麽說,我可以給你機會,但是如果被我們查出那輛白色的麵包車,後果你自己去想。”江濤淡淡的說道。
江濤打開手機,把老蔫說事的一部分內容播放給周斌聽。
聽到對方說起白色麵包車,並且周斌用衣服捂死小女孩的時候,周斌徹底懵了。
先前,周斌曾說,他那個同夥他也不知道大名叫什麽,是一個流竄的人販子,隻是恰巧那段時間在雨陽市,周斌又知道雒耿不肯和自己幹這種勾當,所以找了這個人幫忙。
因為這個人不知道周斌要了大價錢,所以隻是出於幫忙,周斌給了他一些好處費以後,兩個人一直沒聯係。
那個人的綽號叫豆子,大名周斌不清楚,所以,警方一直沒辦法確定這個豆子的任何信息,隻能先放置著。
但是眼下,這個老蔫說事的真實性先不考慮,但是用這個作為突破口,興許能夠從周斌這裏詐出些什麽來,也正是這個原因,江濤沒有急著趕回市局,而是順便提審了周斌。
此刻周斌整個人都是懵逼狀態。
審訊室裏靜的可怕,隱隱有外麵傳進來的雷聲,但這雷聲也非常的弱,看守所的密閉性非常的強。
突然,周斌驚呼一聲:“栽贓!這絕對是栽贓!”
“嗬,那好,我們繼續按照我們的思路去調查,如果被我們找到這輛白色麵包車,並且發現駕駛這兩麵包車的人是你,周斌,我提醒你,作偽證可是非常嚴重的行為,到時候你的下場肯定比現在還要慘!”江濤銳利的目光靜靜凝視著周斌。
這一詐,江濤也不知道能詐出什麽,但是有些事情周斌被困在看守所,他並不知道,但是江濤非常清楚,老蔫說事裏,周斌殺害了陶筱娟,那純屬扯淡。
從朱友亮家的房子裏發現了第一案發現場,證明陶筱娟並沒有死,至少,陶筱娟在那裏曾經遭受了折磨。
在火葬場的火化爐裏,發現了抓撓的痕跡,這痕跡是新的,證明陶筱娟被放進爐子裏的時候,是活的。
雖然這一切都隻是推測,但是江濤隻能依靠目前看到的證據來判斷和分析。
此時的周斌雙腿在顫抖,兩隻手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安放才好,拚命的糾纏在一起,時不時的用力抓撓著自己的手背。
終於,周斌歎了口氣:“江隊,我說,我說!”
下一秒,所有人都震驚了。
周斌有氣無力的歎道:“是,我是說了謊,我也知道,我那點小九九經不起你們查,可我也想活命,我也是被逼無奈呀,貪財害了我,貪財害了我呀!”
“在你說之前,其實有一件事我早就想問你,這些天我一直在忙,沒時間來提審你,當初你說是朱友亮找的你,我隻想知道,你見到的是不是朱友亮本人?”江濤打斷了周斌的話。
周斌微微一怔,隨後苦笑著搖搖頭:“我和朱友亮認識有些年頭了,我怎麽可能認錯,打電話的絕對是朱友亮,隻是見麵的是另一個人,我不認識他,但是他說是朱友亮最好的兄弟。”
江濤眯起眼。
電話裏的聲音是可以模擬的,口氣也可以模擬,也就是說,周斌嘴裏的朱友亮,到底存在不存在,他也不知道。
而他之前,的確撒了個謊。
江濤沉默了,靜靜聽著周斌的供述。
大概三月十三號左右,周斌接到了朱友亮的電話,起先周斌沒有聽出對方是誰,但當對方說起自己是朱友亮的時候,周斌愣住了。
周斌從始至終也沒有多想過,朱友亮找他到底為的什麽,當兩個人簡短的敘舊,以及互相問好以後,朱友亮提出了自己的目的,希望周斌幫自己拐走一個孩子。
周斌懵逼了,難道朱友亮想要改行?
隨後,周斌試探著和朱友亮調侃幾句,想要看看對方是否心誠,但是對方沒理會周斌,隻是一張口,提出五十萬的酬勞。
拐賣小孩一般價格不會太高,即便賣到偏遠山區,也不過幾萬到十幾萬而已,朱友亮一張口五十萬,周斌愣住了。
周斌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答應,但是對麵的朱友亮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訴他,對方家裏的情況,需要他拐走的孩子叫陶筱娟,十二歲,父親叫陶峰,母親叫羋婧,家境殷實。
當周斌一再追問朱友亮到底要幹嘛,不明來曆的錢周斌不會輕易收,也不會鋌而走險,萬一朱友亮是詐自己的怎麽辦的時候,朱友亮在電話裏笑了,並且明確告訴周斌,他把孩子拐出來以後,朱友亮聯合了幾個朋友,準備敲詐一筆,也就是說,給周斌五十萬,他們至少還能賺一百五十萬。
周斌被這個字數驚呆了。
甚至,周斌打著哈哈,希望朱友亮也能帶他一個,朱友亮沒有明著答應他,但是表態,如果周斌這次做得好,他們的買賣要是成了,下一個目標,會帶著他賺大錢。
也正因為這樣,周斌才死心塌地的去做,通過一天的踩點以後,恰巧那天陶峰離開了一會,周斌掐準時機,拐走了陶筱娟。
那天,周斌的確開了一輛麵包車,但是車子並不是周斌的,而是他偷的,麵包車不比別的車,車門的鎖好撬,最主要一點,麵包車的打火線也好找。
在得手以後,周斌找了一個口罩帶上,又去附近買了一個口罩,匆匆開著車向方成縣趕。
隻是,原本用乙醚迷暈的陶筱娟突然醒了,又哭又鬧,還總是敲打車門,想要逃出去,這讓周斌有些慌了,一旦路上有交警,或者遇到路人聽到車裏的動靜,自己必死無疑。
心裏一橫,周斌抓起一件衣服,用力裹在陶筱娟的頭上,捆住陶筱娟的手腳,就算陶筱娟吼,也不會有太大的聲音。
就這樣,他開著車回到了方成縣,並且趕到了指定地點。
來接貨的人並不是朱友亮,是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周斌開始沒敢過去,但是那個人卻喊了幾聲周斌的名字,又說是朱友亮讓他來的,幹這行買賣,必須謹慎,朱友亮不會親自露麵。
周斌半信半疑,但為了錢,還是和那個人見了麵。
對方帶著鴨舌帽,因為天太黑,那個人又是背對著自己的汽車,車燈晃得周斌看不清楚那個人的樣貌,周斌也沒想那麽多,先問對方有沒有帶錢。
對方把一個黑色箱子打開,裏麵的確都是現金。
隨後,周斌打開了自己的麵包車車門,可此時的胡曉娟已經癱軟,一動不動了。
周斌嚇壞了,以為陶筱娟死了,正在懵逼著不知道該怎麽辦的時候,那個人卻冷笑了一聲:“你把人弄死了,我們怎麽敲詐她的家人?”
那個人要報警,周斌趕緊阻止了,但是那個人的力氣很大,一下子就把周斌壓在了身子底下。
最後,那個人威脅周斌,要嘛報警,要嘛把人交出來,他們處理屍體,隻要對方以為孩子在他們手裏,就能詐出錢來。
周斌沒得選擇,答應了對方。
但是價錢上,砍掉了四十萬,周斌隻得到了十萬,但是對方允諾,事成之後,再給他十萬封口費。
後來,周斌在那個人把孩子弄到自己車上的時候,無意中聽到他提起了雒耿的名字,並且有一部分細節,周斌假裝沒聽見,匆匆離開了。
隻要能活著離開,到哪都能再賺錢,周斌忽然發現,這趟渾水自己蹚不起,但雒耿是他的好哥們,他也不能看著雒耿被吭。
但是周斌坦言,他真的不知道劉誌河也參與其中。
至於先前的口供,周斌承認,自己就是個人販子,哪那麽多門路去打探消息,況且,如果朱友亮真的把孩子弄死了,也不會告訴他,實際上,就是他不小心弄死了孩子,謊稱自己打探到消息,那個孩子死了,雒耿也被套進去了,告訴雒耿趕緊跑路以後,周斌謀劃了後麵的逃跑計劃,也匆匆開溜。
沒想到,案子果然發生了,而且,警方那麽快就鎖定了他,他原本計劃的逃跑路線還沒有準備好,人就被發現,最後他鋌而走險,挾持了診所的醫生,反正殺人也是死,殺一個和兩個已經無所謂了,萬一能逃出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