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4章 老蔫說事
大概是車再興的話吹得有些過頭，囂張氣焰一飛衝天，把雨陽市的天捅了個窟窿，從下午兩點以後，雨陽市的雨如同花灑一般，伴隨著狂風一起傾斜而下。
這場雨來的十分突然，電視台也頻頻播報，隨著台風的強對流氣息的衝撞，大雨有可能會持續下去，省防災指揮部發布紅色預警信號，並且下達最新指示，停產停課，如無特殊原因，請勿外出。
此時的天空如墜入深淵一般，四周黑的嚇人，若不是還有那些路燈以及大樓邊緣的彩色燈條照亮，恐怕整個城市將會徹底墜入黑暗。
閃電不息，狂風肆虐，整座城市變得越來越安靜，然而，在看守所審訊室裏，這裏因為條件原因，卻聽不到外麵的任何動靜，甚至連雷聲也十分微小。
審訊陷入了僵持，江濤收回那兩張照片以後，走出審訊室抽煙去了。
葉敏則整理著材料，有時候也會看看卷宗，沒有人再去理會車再興。
兩個民警一左一右站著，搭理都不搭理車再興半下，熬的車再興一個勁的咆哮，申請回去休息，然而，他就仿佛不存在一般，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窗戶外狂風大作，暴雨不停歇的下著，江濤起先試圖打開窗戶抽煙，但是窗戶一打開就被狂風吹得“劈裏啪啦”亂響，最後江濤隻能把窗戶關上，站在窗戶邊上抽。
手裏還不忘掏出手機，看一看這兩天的新聞。
起先新聞上報道的，除了一些實事要事以外，就是國家大事，偶爾也能翻出一些有關於雨陽市316殺人案的相關報道，因為警方對外界吐露的信息有限，所以媒體報道的，很多細節都不全麵。
但是，當一個附帶消息彈出的時候，江濤的雙眼忽然瞪得溜圓，靜靜的觀看著這條消息。
這是一家自媒體錄製的短視頻，但是因為題材的新穎，已經吸引了數千萬的點擊和數萬的轉載，並且，上麵的評論也已經過了千萬之多，可能是這消息太過熱門，被新聞官方給推上了熱推，時時彈跳。
這並不是重點，重點在內容上。
題目叫老蔫說事。
上麵，描述了一個連警方都不知道的案件細節，節目的開頭如別的媒體一般，先介紹受害者身份，隨後，介紹案發現場，這個老蔫說事對案發現場描述的十分貼切，詭異的血腳印，杳無音訊的鬼影入館，火化爐裏留下自己最後的倔強，三道血痕。
雖然上麵說的不免添加了一些靈異色彩，並且誇大其詞，但這些，江濤並不在意，隻是質疑他們的消息來源。
隨後，老蔫說事描述了劉誌河與雒耿聯手毒死丁建國，一個在逃，一個被殺，再之後，他描述了陶筱娟被拐的過程，其中說道，綽號六爺，江湖之中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黑白兩道，可以說是橫著走，而就是這個六爺，從人口幾千萬的的雨陽市裏，盜走了陶筱娟。
期間，開著白色的麵包車，車牌號為：巫Y73746的**車，行駛在國道上，後麵，小女孩嗚嗚的叫聲惹惱了六爺，六爺一氣之下，把小女孩腦袋捂住，活活憋死……
在小轎車的後麵，正主開著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牌為：巫Y96961的**車一路跟隨，正主已經準備了五十萬嶄新的鈔票，隨時準備收貨之際，卻在去往火葬場的一個偏僻小路上，六爺打開車門的一刹那，徹底傻了眼……
欲看後事如何，敬請關注老蔫說事……
雖然對方隻爆出了這麽多，卻足以轟動整個互聯網，江濤起先也隻是懷疑警隊內部有人泄密，把一些細節告訴了朋友親戚，導致這些搞自媒體的人嗅到了氣味，花錢買走了這些信息。
然而，當他往後麵聽的時候，這故事講得越來越離奇，案情分析的頭頭是道，最關鍵的問題在於，黑色轎車，也就是車再興名下的黑色轎車車牌號的確是“巫Y96961，而當時出現在火葬場監控裏的黑色轎車被換了假牌照，直到技偵通過複原發動機號和大架號才鎖定車再興，並且知道車再興的車牌。
這段時間，關於黑色轎車的行駛路線，一直沒有進展，主要原因，或許辦案民警隻圍繞了假牌照的車牌號逐一排查，卻忽略了凶手當時離開雨陽市的時候，有可能用的是真拍照。
最玄乎的是，老蔫說事裏，所謂的六爺，應該是周斌，周斌的口供裏，隻說拐走了小女孩，但他拒絕承認自己開過什麽車，是一個朋友帶著他回到了方成縣，之後交貨，但是，如果老蔫說事裏說的都是真的，那麽周斌的口供會不會存在虛假呢？
雖然這個老蔫說事裏的故事並不能當做真實故事來聽，但是卻給了江濤一些啟發，朱友亮幾年前就死了，凶手是誰現在沒辦法鎖定，幾個嫌疑人都有作案動機，但是作案時間卻並不充足，而周斌是第一個接觸受害者的。
尤其是老蔫說事裏的故事來源，究竟哪裏來的？
江濤第一時間關注了老蔫說事，第二時間撥通了楊科長的電話，並且把這個老蔫說事的線索提供給他，讓他第一時間找到這家自媒體的所在，並且通知刑警隊去了解情況。
隨後，江濤把這個視頻推送給老趙。
一切忙完之後，江濤陷入了沉思。
這裏麵的故事真假江濤並不急著知道，但是，這裏麵的細節就好像他身臨其境似的，那麽如果這些線索能夠吻合，老蔫說事背後的素材提供者一定是與本案有關的重要人物！
就在江濤掏出電話，準備讓齊慶，王剛和薑宇趕緊去核實視頻內有關麵包車線索的時候，審訊室裏的民警匆匆走了出來：“江隊，這個車再興吵得實在厲害，你看咱們今天還審嗎？”
“審！”江濤一臉決然。
民警沒敢多問，匆匆回去了。
這頭，薑宇聽到江濤的電話以後，表示立刻去交警隊查找當天的監控錄像，爭取盡快核實信息。
當王剛接到電話以後，稍顯為難：“江隊，我這正陪蘇桃警官和吳科長在方成縣呢，你看外麵大風大雨的，我要是不在她們這裏陪著，萬一出了什麽事……”
“好，我知道了，保證她們的安全，這兩天台風可以達到13級，這場雨估計不會輕易停止，沒什麽大事，你就別趕回來了。”
“是，保證完成任務！”那一頭，王剛顯得很興奮。
掛了電話，江濤砸吧砸吧嘴，心裏泛起嘀咕：“奶奶的，誰說王剛沒啥大用。”
江濤電話撥給齊慶的時候，齊慶已經看完了視頻，不等江濤開口，齊慶先反問了江濤一句：“江隊，這些東西，估計都是一些自媒體在得到一些線索以後自己編造出來的，你覺得可信度高嗎？”
“可信度有多高需要你們去查，否則我要你們幹嘛，再說，這個黑色轎車的車牌號就連我也是在昨晚的碰頭會上才知道的，今天自媒體就把這個故事爆出來了，還有周斌開的麵包車，你覺得這背後預示著什麽？”江濤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電話裏，齊慶被江濤訓斥的連連應喏，在掛掉電話之前，又趕緊說道：“對了，我按照您的要求，已經去查了這個車再興的關係網，因為時間太緊，目前外麵狂風暴雨肆虐，我也沒辦法走訪太多，但是我查到車再興有一個哥哥，叫車再宇，他曾經是楚天江的得力幹將。”
“楚天江？那個零幾年橫行雨陽市的涉黑頭目之一？”江濤聽到皺起眉頭。
電話裏齊慶應一聲：“楚天江當年因為證據不足，沒有被抓起來，但是楚天江還有另外一個身份。”
“什麽身份？”
“楚天江是楚紅的弟弟，朱友亮的小舅子。”
……
坐在審訊室裏，江濤一雙眼淩厲的打量著車再興，任憑車再興如何耍混，如何鬧，江濤隻是不理，江濤的不理會也導致在場所有人沒有一個搭理車再興，鬧累了，車再興也就老實了。
在江濤的腦海裏，努力回想著這個楚天江，當初江濤看到過楚天江的個人信息，那時候，江濤還和師傅吳輝一起辦案，因為省掃黑辦接到過不少舉報信都指向了這個楚天江，所以，在掃黑過程中，楚天江也是打擊的目標之一。
這個楚天江從小就在社會混跡，手底下漸漸收攬了一幫小弟，跟著他出去要保護費，打架，甚至有時候因為一些錢幫人平事，無論是打傷打殘，隻要不打死，背後都有一個大老板出來給他擦屁股。
但是後來，隨著社會秩序漸漸走向正軌，涉黑涉惡的團夥一次次被打擊消滅，楚天江轉型做起了討債要債的勾當，雖然相比過去收斂了不少，但是他手底下犯的案子，也沒有小事。
隻是那次掃黑除惡過程中，楚天江曾被抓捕歸案，可指向他的罪證卻始終找不到實質證據，甚至有舉報信裏說到，楚天江曾經殺過人，可屍體在哪，如何行凶，作案現場是否存在都沒有得到證實。
之後，楚天江因為指控罪名不成立，隻是擔了一個敲詐勒索，但數額不大的罪名。
當時，江濤和師傅吳輝可謂是與楚天江正麵交鋒，但是功虧一簣。
如今，楚天江再次進入江濤的視野裏，這不由得讓江濤懷疑，會不會是楚天江一直記恨著當初陶峰撞死朱友亮的女兒，導致朱友亮病死，姐姐改嫁，所以回來複仇呢？
如果說朱友亮身邊的關係網裏一定有凶手，恐怕楚天江要排在最前麵吧，而且，他有足夠的作案動機。
這也是江濤一開始的思路，這案子幾次查證，線索若不是指向華子峰就會重新指向朱友亮，使得江濤不得不回到原點，從朱友亮身上查起，可還沒有開始查，這個楚天江自己就蹦出來了。
車再興的哥哥車再宇是楚天江曾經最得力的幹將，如今楚天江想要複仇，車再宇必然首當其衝才對。
再結合剛剛的審訊，車再興一口咬定自己的車子丟了，會不會是被車再宇開走，再轉交給楚天江呢？
可這又說不過去了，楚天江作案，何必把自己牽扯進去，他一定也明白，從車再興這裏作為突破口，警方一定會鎖定車再宇，而車再宇與他的關係，必然會聯想到楚天江身上，楚天江不怕自己暴露嗎？
也或許，他明白一個道理，最危險有時候才會最安全。
這一次陶筱娟被殺的案子裏，明顯與以往**犯罪不同，這是有預謀，有準備的高智商犯罪，當年掃黑除惡的時候楚天江就逃過一劫，這一次，如果楚天江真的有問題，江濤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不會再給他逃過法律製裁的機會。
終於，江濤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一雙眼仍舊淩厲的盯著車再興：“小子，我肯問你，是給你機會，如果你不配合，可能連說的機會都沒有了。”
車再興仍舊是一副囂張氣焰，隻是剛剛鬧得累了，說話的語氣顯得有些疲憊：“你讓老子說什麽呀，就是丟個車，有什麽大驚小怪的，再說，華子峰那個王八犢子販-毒，跟我有毛線關係，我TM的就是一個打工幹活的，你想怎麽樣？”
“不是這個事情，你告訴我，車子是不是被你哥哥車再宇開走了？”江濤也不和他繞彎彎，這種滾刀肉，你和他說別的，他能給你扯到天上去。
車再興聽到江濤問起他哥哥，不由得挑起眉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架勢：“開玩笑，我哥哥開我車會不告訴我嗎，再說，車鑰匙還在我這呢，都跟你們說一百遍了，一百遍，車子丟了！”
“你認識楚天江嗎？”江濤沒理會車再興，又問道。
“江哥呀，認識，怎麽了？”車再興仍舊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車子最後是不是給楚天江用了？”江濤又問。
“臥槽，車子丟了，車子丟了，車子丟了，重要的事情講三遍，你TM的有完沒完？”車再興根本不配合，突然掙紮起來，一副很生氣，要幹仗的架勢。
“坐下，老實點！”一旁的民警開始控製車再興。
看著車再興一臉不配合的模樣，江濤很清楚，不拿出實質證據恐怕很難讓這個車再興開口，但是楚天江這條線蹦出來，是不是預示著，真相已經不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