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麵具

“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我吧。”黃粱坐在椅子上,對桌子對麵的王凱麗說道,“這身衣服很適合你。”

王凱麗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囚服,咧嘴笑了笑:“你是誰來著?”

“我們之前見過一次,在你家裏。”

“哦,我想起來了。有段時間沒見你了,你最近出差了?”

“沒有,隻是一直在忙著你的案子。”黃粱打量著王凱麗身上的變化,他看上去清瘦了一圈,可能是毒癮發作的緣故,皮膚毫無光澤,比起上一次見麵,他像是老了十歲。

但王凱麗的眼神十分平靜。

“你似乎是他的主心骨,”王凱麗用下巴指了指坐在黃粱身旁的王建仁,“王警官,這幾天你幹什麽去了?都沒人陪我聊天。”

“出了趟國。”

“出國?”王凱麗肆意的微笑收斂了少許,“去哪兒了?”

王建仁雙目圓睜:“你丫誰啊?我領導啊?我去哪兒還得告訴你。”

王凱麗聳聳肩:“隻是關心你。你叫什麽來著?”他看向黃粱。

“黃粱。”

“黃先生,你這次來有沒有給我準備什麽禮物啊?我待在這裏可都快煩死了。”王凱麗活動著脖頸。

“確實給你準備了點東西,是不是禮物,就隻能你自行判斷了。”黃粱微微一笑,衝王建仁點點頭。

王建仁彎腰從拎進審訊室的袋子中掏出一本厚厚的16開的冊子,它被裝在透明的證物袋裏,被王建仁放在金屬桌麵上。

看清那是什麽東西後,王凱麗臉上的表情一掃而空,他就像是吃了髒東西一樣,臉色異常的難看。

“認識這東西吧。”

王凱麗搖搖頭:“這是什麽啊?皺皺巴巴的,你們從垃圾堆裏翻出來的?”

“某種程度上來說是這樣。在司馬真的那間平房裏找到這東西的。”黃粱指了指桌上的旅遊書籍,“那房子比垃圾堆還惡心...”

“哦,這東西是司馬真的啊。”

“書上的指紋是司馬真的。”黃粱說,“王先生,你該不會想說你從來沒見過這東西吧。”

“我應該見過嗎?”

“你不是去過那棟平房嗎?”

“隻去過幾次而已。”

“去偷司馬真的毒品?”

王凱麗冷笑了幾聲:“是他告訴我的,不是偷。吸毒這件事也是他誘使我——”

“看來你是認定警方找不到司馬真的下落,把所有的事情都往他身上推。”

王凱麗不置可否的聳聳肩。“隨你怎麽說。”

“雖然我們之前隻見過一次,但我可以負責人的告訴你,我很了解你。”

“哦,是嗎?”

黃粱微笑著說道:“比你自己還要了解你。”

“我可不信。”

“弄傷手指一定很痛吧。”

王凱麗下意識的看向自己的手,兩隻放在腿上的手緊握在一起,像是兩條醜陋的毒蛇在交尾。

“你想試試嗎?”

“當然不想。”黃粱搖搖頭,“十指連心,我可沒有那種魄力,把手指硬生生的插進硫酸中。”

王凱麗平靜的說:“那隻是一場意外。”

“誰能證明?”

“我。”

“你?一名罪犯?”黃粱冷笑了一聲,“車載電瓶裏的硫酸泄漏?這種話你還是留著去糊弄傻子吧。”

王建仁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隨你怎麽說,”

“你是故意弄傷手指的。”黃粱直視著王凱麗的雙眼,“你不得不這樣做,你認定指紋是唯一擋在你麵前的累贅了。”

“累贅?我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麽。”王凱麗麵無表情的說,“我故意弄傷手指?我瘋了嗎?”

“你當然瘋了,否則你怎麽會想到永遠的戴上麵具,頂著別人的臉活下去呢?”

王凱麗瞪圓了眼睛,他的身體入篩糠般顫抖著,眼神陷入到恍惚中。而王建仁的反應比他還要大。聽了黃粱的話後,他蹭的一聲站了起來,再也坐不住椅子了。

“梁子,你這話什麽意思?”

“就想我之前告訴你的那樣,凶手至始至終都隻有一個人:司馬真。”

“我知道,我問你的是——”

“來,大王,和司馬真正式認識一下吧。”黃粱抬手指著低頭不語的‘王凱麗’,

“你找了他這麽久,一定有會多心裏話想和他說吧。”

“他?司馬真——不是,王凱麗——靠!”王建仁咣當一聲癱坐回椅子上,“梁子,這TM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很簡單,坐在我們麵前的這位酷似‘王凱麗’、但實則是司馬真的人,才是殺害陳如煙和王凱麗夫妻的凶手。”

王建仁連連搖頭:“不可能啊...司馬真和王凱麗又不是雙胞胎——等等,該不會...”他的視線集中到桌麵上的旅遊手冊上。

“沒錯,是整容。”黃粱說,“司馬真和王凱麗的確不是雙胞胎,但是兩人年齡相仿,身高體重也相差不多。現在的整容技術極為發達,即便是完全不想像的兩個人,也可以通過整容手術實現。更何況司馬真和王凱麗是表兄弟,兩人的臉型很相近。找一家靠譜的整容醫院的話,實現換臉並不難。”

王建仁呢喃道:“而泡菜國最為著名的就是旅遊整容產業...”

“沒錯。不過真正讓我確信這一點的卻不是這本小冊子,而是王凱麗辦公室的變化。”黃粱說,“那間辦公室內原本掛著王凱麗本人的肖像畫,但是我發現——是你告訴我那副肖像畫已經被拿下來了——”

王建仁問:“我是什麽時候告訴你的?”

“——閉嘴。總之,這一點引起了我的注意。是什麽緣故讓王凱麗成撤下自己花大價錢請畫家畫的肖像畫呢?我想到了一個原因:辦公室的主人不想看到畫上的人。”

黃粱沒有說出口的另一個讓他確信麵前的‘王凱麗’是司馬真假扮的因數,是他在那間辦公室內室的衛生間裏看到的異常情況:沒有鏡子。

當時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尋找毒品的下落,事後回想起來,他才發覺那個衛生間的詭異之處。

竟然沒有鏡子!

黃粱還從來沒有見過不安裝鏡子的衛生間。結合辦公室內王凱麗的畫像——張芷晴在網上找到了幾張王凱麗在辦公室的照片,刊登在某雜誌上,照片中的巨幅肖像畫十分顯眼——被撤下,他隱約的意識到或許是辦公室的主人不想看到王凱麗的臉。

人都是自戀的,尤其是王凱麗這樣意氣風發的青年企業年,他怎麽可能厭惡看到自己的臉?

黃粱開始懷疑王凱麗是否真的還活著。

他讓張芷晴收集王凱麗的影像資料,根據對比,他越發的確信他見過一次的王凱麗是個冒牌貨。雖然在外貌上幾乎看不出什麽破綻,但是眼珠的顏色卻暴露出‘王凱麗’有兩個人!

真的王凱麗的眼珠是深灰色,偏黑,而黃粱見過的冒牌的‘王凱麗’的眼珠卻是淺灰色。兩者區別不大,如果不放大認真對比的話,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

而且眼珠的細紋也完全不同。一兩年的時間裏,人如果不經過大災大病的話,眼球紋路的變化不可能如此之大。

再結合之前的種種發現:旅遊手冊,由於十根手指被腐蝕而無法提取指紋,取下的肖像畫,毫無征兆的冷落結發妻子,吸毒,等等等等...黃粱最終確信他見過的‘王凱麗’是有人假扮的!

是兩個人!

“我的天哪...”王建仁的驚呼聲打斷了黃粱的沉思,“梁子,你說這個人其實是司馬真?!”他用顫巍巍的手指指著身穿囚服的男人。

“看來瘋的人不是我,另有他人。”‘王凱麗’已經恢複了平靜,他冷冰冰的瞪著黃粱,“你說我是司馬真?你能拿出證據來嗎?”

“梁子,你能嗎?”王建仁的大腦已經徹底宕機了,他隻能呆愣愣在黃粱和‘王凱麗’之間來回掃視。

“你做的很絕。整容,自殘,你對自己是真夠狠的啊?”黃粱平靜的說道,“即然你能幹出如此決絕的事情,為什麽不能戒毒戒賭呢?”

“人總得愛好點什麽。”‘王凱麗’說,“黃先生,你的愛好是什麽呢?”

“看書。”

“你很幸運。”

“謝謝,我也是這樣認為的。”黃粱說,“沒錯,你做的很絕。但是隻要檢查一下,就可以發現你坐整容手術的痕跡。”

‘王凱麗’輕蔑的笑了笑:“難不成法律還規定了人不可以為了追求美而整容嗎?”

王建仁問:“是啊,梁子,法律規定了嗎?”

“你給我閉嘴。”黃粱沒好氣的說,“不指望你幫忙,大王,至少你能別搗亂嗎?”

王建仁縮成一團:“抱歉,抱歉。”

“你不能證明我不是王凱麗。”‘王凱麗’微笑著說道,“黃先生,你絕對無法證明這一點,就像你不可能把殺人犯的罪名強加在我頭上一樣。”

黃粱玩味的看著他:“你是信心十足啊。”

‘王凱麗’咧嘴一笑,他的笑容是如此的猙獰可怕。“因為我相信事實就是事實,黑白不可能顛倒。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麽,但是黃先生,你的腦子肯定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