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夜訪
安靜。
夜的寂靜。
聲控燈放射出的橘黃色的溫暖光線驅散了走廊上的濃鬱黑暗。伴隨著腳步聲的漸行漸遠,光芒漸漸微弱,直至消失不見。
男衛生間內側的‘殘障人士專用’隔間的門悄悄的打開,刺耳的咯吱聲刺破了濃重的靜謐。
“應該沒人了吧。”
“不知道,你去看一下。”
“你咋不去呢?”
“我懶得動。”
“好理由...”
王建仁躡手躡腳的推開隔間的門走了出來,他放慢腳步,緩緩走出了男衛生間,探頭看向對麵走廊上的一扇扇玻璃門。
除了走廊盡頭的那扇玻璃門後還有燈光顯現,其他的玻璃門後都已經被黑暗所籠罩。王建仁悄悄的退回衛生間內。
“行了,沒幾個人在了。”雖然明知道不需要壓低聲音說話,但他還是用近不可聞的音量低語,“黃粱,你確定要這麽幹嗎?”
“當然。”黃粱推開隔間的門走了出來,“按照計劃,我行動,你放風。一旦發生意外情況,你就給我打電話。手機調成震動了嗎?”
王建仁點點頭。
“走吧。”
“梁子,我還是覺得——”
黃粱回頭看向他:“要不你回去,我自己一個人也行。”
王建仁咬了咬牙:“M的,幹了!哥哥我今天舍命陪老弟!”
“就是讓你幫忙放風,有你說的那麽悲壯嗎?”
黃粱聽了聽走廊內的聲響,確認四周無比安靜,他這才走進走廊裏,向‘星河遊戲工作室’所在的那扇雙開玻璃門走去。
王凱麗一手創辦的‘星河遊戲工作室’位於這種高級寫字樓的第23層,與另外七家規模差不多大的公司合用這層辦公區域。幾十名員工,幾百平方米的工作空間,每個月卻能有上千萬的流水。可想而知,王凱麗有多麽看重這間能下‘金雞蛋’的工作室。
最年半年,他甚至大部分時間吃住在工作室裏。
這正是黃粱前來一探究竟的原因。
“你確定王凱麗會把東西藏在他的辦公室裏嗎?”王建仁壓低聲音問道。他弓著身子躲在黃粱的身後,亦步亦趨,怎麽看都像是心懷不軌之輩。
“可能性很大。”
“如果沒有呢?”
“我們就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
王建仁仍有些瞻前顧後:“可是——”
“沒什麽可是,就算我被堵在辦公室——隻要你不犯白癡的話,這種情況就不會發生——也和你一分錢關係都沒有,你這麽晚出現在這條走廊上,是為了找王凱麗商討他妻子的案子。這些話還要我說幾遍?”
麵對黃粱的瞪視,王建仁支吾了幾句,不再嘟囔了。
“行,我進去,你在門口守著。要是來人了,你就給我手機打電話。”黃粱站在‘星河遊戲工作室’的門口,對身後的王建仁叮囑道,“你別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
“我能不作賊心虛嗎?!”
“小點聲!”黃粱一把堵住他的大嘴巴,“我們這也是逼不得已,是為了懲戒狡猾的犯罪分子才做出的無奈之舉——”
“行了,你趕緊進去吧。”王建仁不耐煩的說,“比起被你嘮叨,我寧願被提心吊膽折磨。”
“你多留點神——”
“趕緊進去!”
“我這都是為了誰啊...”黃粱一邊嘀咕一邊把手中開鎖工具身上玻璃門上的門鎖。對付這種簡陋的門鎖,他隻花了兩分鍾不到就弄開了。推開門走進漆黑的辦公區域中,黃粱注視著王建仁把鎖重新鎖上,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
他能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雖然嘴上對王建仁說的他好像是滿不在乎,但是黃粱自己清楚,他此時的舉動如果被人發現的話,自己將會陷入到怎樣的麻煩境遇中。
做了幾個深呼吸,黃粱等待眼睛適應周圍的黑暗。今晚夜空晴朗,月光透過玻璃窗照射在辦公區的地毯和桌椅上,灑下斑駁的光斑。
摸索著,他根據王建仁告知他的布局信息,向著王凱麗的辦公室走去。他的辦公室在工作區的裏麵。
越過一排排辦公桌,黃粱走到了掛著‘董事長辦公室’牌子的木門前。這道鎖比較有難度,黃粱必須保證在不破壞鎖芯的情況下弄開它,這花費了他小一刻鍾的時間。
伴隨哢噠一聲,厚實的木門悄然打開。黃粱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身後,才弓身走進辦公室。王凱麗無疑在這間辦公室上下了功夫,空間寬敞、裝飾考究,在奢華的大理石辦公桌後的實木書櫃中,擺放著一本本鎏金燙字的精裝本圖書。它們的唯一作用是裝飾。
黃粱隻是簡單的掃視了一眼辦公室內的擺設,隨即走向那扇通往內室的門。這間內室的空間不大,十多平方米,擺放著一張不大的雙人床和一座雙開門實木衣櫃。從痕跡上可以看出,這間內室一直有人居住。
內室還有一扇門,門後是獨立的衛生間。空間不大,被抽水馬桶、淋浴器和洗手池塞得滿滿騰騰。
鏡子呢?為什麽沒有鏡子?管他的。
黃粱立刻開始了翻找。
由於要保持不留下痕跡,翻找的過程既繁瑣又困難,黃粱隻能一點一點的進行。豆大的汗珠滴在他圍在臉部的圍巾上,他不得不時不時的用力眨眨眼,防止汗水遞到眼睛裏。
翻找的過程中,黃粱留意到內室的牆壁上有一個長方形的印記,似乎之前那地方掛了什麽東西,可能是巨幅的畫或是照片。但看樣子已經被拿下來了。黃粱並沒有在內室中發現類似的東西。
沒有。
經過地毯式的搜查後,黃粱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物品。他確定自己沒有放過絲毫的空間。
難道是在辦公室裏?
黃粱退出內室,回到辦公室內。
認真環視自己身處的這間辦公室,黃粱突然留意到辦公室的牆壁上同樣也有一個和內室牆壁上差不多大的痕跡。
難不成這裏之前也有一幅畫?
黃粱搖了搖頭,默默對自己說現在不是關心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必須把注意力放在尋找那個東西上麵。
可是它在哪兒呢...
黃粱開始在辦公室內翻找起來。
雖然空間大了,但是能夠查看的地方反而小了。辦公桌的抽屜裏沒有發現它的影子——黃粱對此一點都不意外,即便是個瘋子也不會把那東西放在抽屜裏保管。
沒有。
二十分鍾後,黃粱得出了這個結論。
“該死...你會把它放在哪兒呢?”黃粱自言自語道。
一陣微弱的震動聲透過輕薄的針織物麵傳導到黃粱的皮膚上。他立刻僵直在原地,目光恰好落在了麵前書架上一套精裝典藏版的馬裏奧.普佐的《教父》的豎封上。這套書顯得有些與眾不同。
它有被翻看過的痕跡。
理智告訴黃粱他必須立刻離開這間辦公室,王建仁此時應該在為他爭取時間。但他能爭取到多少,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他立刻轉身走向辦公室的門口。手握在‘L’形的門把手上時,黃粱突然再次楞住了。
莫非...
他立刻轉身衝進了內室。
與此同時,王建仁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就算他再愚鈍,也看得出王凱麗完全不相信自己的解釋。
“————你必須聽我把話說完,王先生,這件事十分的重要,重要到...重要到我不得不親自告訴你。”
王凱麗莫名其妙的看著他:“那你就說啊。王警官,我聽著呢。”
“呃...事情是這個樣子的,你妻子的案子,你也知道,已經過了一百天的紀念日——呸呸呸,我說的是人話嗎?紀念日?您千萬別介意,我這人有時候就是這毛病,嘴不好使,腦子也容易短路。這件案子已經過了一百天了,沒錯,已經過了一百天了,這、這可是一件大事,值得慶祝一下——呸呸呸,我這臭嘴...”
別說王建仁了,王凱麗都要瘋了。“你究竟想要說什麽啊?”
“我想說什麽...對啊,我想說什麽呢?”王建仁小聲嘀咕道,一雙豆豆眼在眼眶中滴流亂轉,平時不常用的腦子難得開足馬力一次,“我想說...我想說...對!”他大吼一聲,嚇得王凱麗後退了一步,“我想對你說一句對不起!必須麵對麵的說,親口告訴你我有多抱歉!”
王凱麗一臉蒙逼的表情:“呃...我知道不是您的錯,隻怪司馬真那個混蛋太殘忍、太狡猾了。您還有別的事情嗎?”他說著就要越過王建仁。
眼見情況不對,王建仁撲通一聲跪在王凱麗的麵前,動作之流暢、決心之堅定,不禁嚇到了王凱麗,把他自己也弄蒙了。他和王凱麗大眼瞪小眼的對視了好幾秒,王建仁才想起來說話。
“我的錯,是我的錯啊!”他一邊哀嚎一邊抱住王凱麗的大腿,“我無顏麵對江東父老啊!”
“王警官,你、你鬆開,你再這樣,我要叫保安——”
“抱歉,嚇到你了吧?”王建仁突然鬆開手,從地上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灰塵,平靜的注視著王凱麗。
這一百八十度的前後反差直接讓王凱麗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