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謊言

黃粱和王建仁對視了一眼。陳老所說的時間與王凱麗的證詞相符。

“王凱麗當時是下樓吧。”

“沒錯,當時他是急匆匆的往樓下跑。”陳老說,“我還被他撞到了。這把老身子骨可禁不起這麽折騰。”

“他撞倒您了?”

“隻是磕碰了一下。”陳老揉了揉肩膀,“這地方疼了好幾天,不過沒什麽大事。那個小年輕身子骨似乎有點虛,當時我沒倒下,他反而跌坐在台階上。”

“是嗎?您果然是老當益壯啊,哈哈哈...”

麵對王建仁的奉承,陳老很吃這一條,爽朗的笑了起來。

“那是啊,想我年輕那會兒,不是吹呀——”

黃粱知道要是讓陳老吹起來,可能半個小時就過去了,他趕緊拋出下一個問題:“陳老,您還記得當時王凱麗的神態嗎?”

“神態嗎?嗯...”老人家低下頭做回憶狀,“他看上去慌裏慌張的。嗯,沒錯,像是被狗攆似得。臉上都是汗珠,大汗淋漓。”

“您確定?”

陳老不樂意了:“你們要是不相信爺們的記憶力,就甭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哪有的事兒。”王建仁趕緊衝黃粱使了個眼色,“我們這兩位小輩兒可是把您的話當成是聖旨呢。”

“還是你這個小黑胖子會說話。”陳老冷哼了一聲,喝兩口茶後才再次開口,“由於那小子撞了我一下,之後樓裏又來了一群警察,所以我對那件事印象很深。現在想來,那個小子那麽驚慌失措,應該是發現了自己妻子的屍體所致吧。”

“陳老,事情應該不是這樣。”王建仁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凶手應該是你和王凱麗相遇之後才殺的人。”

“之後才殺的人?”陳老一愣,“那為啥那小子看上去那麽不對勁兒呢?”

“我們也想要弄清楚這一點啊。”黃粱說,“您能再仔細描述一下當時王凱麗身上的違和之處嗎?”

“我想想啊...”陳老眉頭緊鎖,檢索著往昔的記憶,“就像我剛才說的,他渾身大汗,像是做了劇烈運動似得。一直喘著粗氣,眼神有些渙散,我喊了他幾聲,他才看向我。對了,他當時應該是急著出門。”

“為什麽您會有如此判斷呢?”

“味道。”陳老篤定的說道,“他身上一股沐浴露的香味。而且在他頭發的鬢角上還沾著一團洗發露的泡沫。”

“泡沫?”

“對,當時還是我提醒了他一句,他才發現的。”陳老說,“他對我說了幾句對不起後,就急匆匆的走了。”

聽了陳老的話,黃粱和王建仁兩人都陷入到了沉思中。陳老自己悠閑的喝著茶,也不打擾兩人的思考。

過了半晌,黃粱鄭重其事的對陳老說:“您的話十分重要。”

陳老平靜的說:“能幫到你們的忙就好。”

離開陳老家後,在前往停車場的過程中,黃粱和王建仁一直討論案情。

“——陳老的話不能說明什麽。”王建仁堅持道,“王凱麗顯得驚慌失措也不足為奇,他說了,他回家是取一件很重要的文件,所以他——”

“我們昨天見麵的時候王凱麗的原話可是當時他沒什麽工作,所以才自己回家去取文件,不想麻煩別人。”黃粱說,“即然沒什麽工作,他取到文件後又為什麽要急匆匆的趕回公司呢?而且即然他趕時間,為什麽不搭乘電梯呢?”

“可能是當時電梯正好錯過了——”

黃粱搖搖頭:“王凱麗的公寓可是在高層,他徒步走二十多層的樓梯和他等電梯哪個更節省時間?又不是隻有一棟電梯,每層樓都是兩棟電梯。”

“他可能——可能就是想走樓梯,不行嗎!”

“行,沒人說不行。”黃粱冷冰冰的說道,“我對王凱麗這個人不了解,我隻是站在邏輯的角度上來分析陳老的話。一個趕時間的人會在回家取文件的過程中洗個澡嗎?這完全說不通。”

“這,這,這...”王建仁總算是把嘴閉上了。

坐進吉普車,王建仁發動汽車向小區的出口駛去。“你究竟什麽意思?梁子,你話裏有話。”

“我沒什麽意思,隻是認為王凱麗這個人很可疑。”

“他不可能是凶手!”王建仁粗暴的拍了下方向盤,“現場發現的所有痕跡很指明司馬真才是殺害陳如煙的凶手。我求你是為了讓你幫我找到司馬真的下落,而不是——”

黃粱打斷了他的話:“幫你找到真凶?”

“司馬真就是真凶!”

王建仁整個人像是要爆炸了一般,他把車停在路邊的臨時停車外上,轉頭狠狠的瞪著黃粱。像是隨時會撲過來把黃粱撕碎了一般。

黃粱平靜的看著他:“大王,你在鑽牛角尖。”

“我TM——”

“隻有當嫌疑人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我們才能認定他是犯罪凶手。在此之前,每個人身上都有嫌疑,都是嫌疑人。”黃粱說,“這麽淺顯的道理不需要我來浪費口舌吧?我們——不,是你們的工作...你們的工作內容就是這樣,懷疑,排除,再懷疑,再排除,直到接近案件的真相。而且也隻能是接近而已。除了案件親曆者外,沒有人能還原出案件的全貌。福爾摩斯在世也不行。”

王建仁沒好氣的說:“我還是真希望他能夠活過來幫我把案子破了。”

“嚴格來說,他從來也沒死過。夏洛克.福爾摩斯隻是小說家柯南.道爾虛構的偵探形象罷了。順便說一句,我個人更喜歡阿加莎的大偵探波洛係列。”

王建仁問道:“福爾摩斯不是真人?”

“你不知道?”

王建仁搖搖頭。

黃粱無語的看著他,小聲嘀咕道:“我和一個白癡較什麽勁兒......”

“我不聾!”

王建仁點燃一根煙抽了起來,黃粱把車窗搖下,聆聽著站在道路兩旁樹上的小鳥的清脆吟唱。

“你懷疑王凱麗是凶手?”

黃粱點點頭,依然看著車窗外。

“他為什麽要殺害自己的妻子?”王建仁問,“殺人總得有個動機或是起因吧。”

“感情不和,外遇出軌,**犯罪。”黃粱說,“殺人這種行為發生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理由嗎?”

“需要理由嗎?”

“不需要理由嗎?”

黃粱聳肩說道:“好吧,就算需要理由。從一對夫妻的身上總能找到想要殺害。不是都說每對夫妻都至少有一百次想要離婚,五十次想要殺死彼此嗎?”

“我的真實體會是這個數字的至少三倍...”王建仁嘀咕道,“不過你至少說對了一件事,那就是王凱麗和陳如煙的夫妻感情不合。”

“他們之間有人出軌?”

“這倒沒有查出來,不過根據這兩人周圍人的反應,王凱麗和陳如煙似乎過著分居的生活。”

“分居?”

“王凱麗最近半年一直要麽是出差住酒店,要麽是住在辦公室裏,很少會回家住。”王建仁說,“不過似乎沒人清楚兩人之間的矛盾是什麽,好像是突然之間,關係如膠似漆的一對小夫妻就鬧起了別扭。”

“值得關注。”

“調查不出來。”王建仁煩躁的說,“陳如煙已經死了,王凱麗要是打定主意不說實話的話,你也拿他沒轍。而且凶手一定是司馬——”

黃粱揮揮手,打斷了王建仁的話:“大王,讓我們跳出所有的條條框框,不考慮案發現場的那些痕跡,隻是單純的來一場頭腦風暴的話,你認為王凱麗是凶手的可能性存在嗎?”

王建仁煩躁的點點頭。“可是——”

“先聽我把話說完。”黃粱舉起一根手指比了個‘禁聲’的手勢,“王凱麗與妻子陳如煙存在不為外人所知的矛盾,這是其一;案發當天下午他突然回家,且在法醫推測的被害人死亡時間內,這是其二;至於其三,方才陳老的話你都聽到了。”

“是,這些我都懂,可是司馬真——”

“王凱麗與司馬真可能認識這件事你知道嗎?”

“啥?他倆認識?”王建仁瞪大了他那雙豆豆眼,“梁子,你從哪兒聽說的?”

“他們畢業於同一所高中。”

王建仁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眼珠子險些掉出眼眶。“畢業於同一所高中就能說明這兩人認識了?你敢說你和同高中的人都認識?你能把同班的同學認全就不錯了。更何況司馬真隻念了高一,高一下學期沒念完他就輟學了。”

“你問過王凱麗相關問題了吧,他是怎麽回答的?”

“不認識。他承認自己知道有這麽一號人,但是沒有和司馬真實際接觸過。”王建仁說,“或許這兩人曾經屬於同一個階層,但是在司馬真落魄之後,他們就分屬於不同的世界了。誰會想和一個廢物扯上關係?”

“如果你急需要找一個人殺害自己的妻子的話,司馬真這個人就很合適。”黃粱緩緩說道,“他急需要錢,會為了錢做任何事情。我相信在賭癮和毒癮麵前,即便是殺人的勾當司馬真也不會拒絕。他還有什麽能失去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