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指紋

“這不可能。”黃粱斷然道,“除了極特殊極特殊的人會天生沒有指紋,這顆住滿了憤怒的人的藍色星球上的人們都有指紋。”

“你這不是跟哥哥抬杠嗎?”王建仁一咧嘴,“哥哥我能糊弄你不成?他真的沒有指紋。而且哥哥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他不是天生的。”

“手指受傷?”

“而且還TM是十根手指頭都受傷了,一根都沒跑。”王建仁唏噓道,“你說奇怪不奇怪?”

“聽上去是挺奇怪的。你問過他相關問題嗎?”

“問過,還不止一次呢。”

“王凱麗是如何解釋的?”

“意外,受傷。”王建仁說,“他說的倒是輕描淡寫的。那可是十根手指頭啊,十指連心,真不知道他碰上什麽意外了。”

“意外...嗎?”

案發現場,也就是被害人陳如煙和她丈夫王凱麗的家是一棟四百三十平方米的豪宅。一進門,左手邊是保姆間,右手邊可以通往主臥室。客廳鋪著天然的大理石地磚,調調奢華,配有中央空調。客廳和餐廳相連,開放式的廚房空間寬敞明亮,廚具餐具一塵不染,像是從來沒有使用過似得。

王建仁在黃粱耳旁小聲說道:“聽說光是廚房的裝修費就花了三十萬。”

黃粱默默的點了點頭。這棟屋子陽台的空間就比他事務所的客廳還要大了。在來時的路上,當王建仁說主臥室中有兩個衣帽間時他還有所懷疑,現在黃粱是徹底相信了。

在市中心的黃金路段上能擁有這樣一棟公寓,對於絕大部分的人而言不是奮鬥一輩子的問題,奮鬥十輩子都費勁...

房屋的主人王凱麗是一位翩翩紳士。

至少他想要在黃粱和王建仁麵前表現出這幅模樣。他個子不高,身材有些消瘦,一頭卷發稍顯淩亂。留意到黃粱的目光後,王凱麗指著自己的頭發笑著說是“天然卷”。

他顴骨高聳,這讓他看上去有些像是某種禿鷲。纖薄的嘴唇凸顯出一絲刻薄之意。淺灰色的眼鏡躲在一雙金框眼鏡後,略顯呆滯。

讓黃粱有些在意的是他的牙齒。一名成功人士的標配應該是一口潔白無瑕的好牙齒。黃粱甚至聽聞過有人為了能讓微笑更迷人,把整口牙都磨尖,戴上潔白的烤瓷牙套。

但是王凱麗的牙齒上卻布滿了黑色的斑點。在他張嘴說話的時候,你很難不被這些小黑點吸引去目光。

“看來王先生和我一樣,都對‘牙醫’有著不堪回首的回憶。”黃粱說。

王凱麗有些訝異的看向黃粱:“您說什麽?”

“沒什麽。”

“沒事提什麽牙醫啊。”王建仁瞪了黃粱一樣,在外人麵前的時候,他一向表現得很強勢,黃粱也懶得理他,“王先生,很抱歉,還是之前問過您的那些問題。”

王凱麗微微皺起眉頭,但還是點了下頭。

“在案發當天,您最後一次見到您太太是在當天下午的兩點半左右。”王建仁看著手中的小記事本問道,“地點就是在我們現在所坐的客廳裏?”

“沒錯。”

“您當時為什麽突然回家呢?”

“我把一份重要的文件放在家裏了。”

“可以讓您的員工幫你來取啊。”

“我當時正好手上沒工作,就自己回來了。”王凱麗說,“開車從我的公司到我家隻需要一刻鍾的時間,如果不堵車的話。沒必要因為自己的小失誤而麻煩別人。”

“您還是親力親為的好老板,怪不得公司蒸蒸日上。”

“您過獎了,王警官。”

坐在一旁聽兩人商業互吹的黃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根據屍檢結果,您太太的死亡時間是在案發當天的下午兩點到三點半之間,根據您的證言,可以把時間縮小到下午兩點半到三點半之間。”王建仁說,“在這一個小時中,您沒有感覺到什麽異常嗎?”

“沒有。”

“有誰知道您當天回家去文件這件事嗎?”

“沒有人。”王凱麗說,“我隻是和我的秘書說了句‘我出去有點事’,應該沒有人知道我回家一趟。”

“也就是說,您隻是碰巧在凶手找上門之前離開了家?”

王凱麗眨眨眼睛,嘴唇抿成一條直線。過了半晌,他語氣沉痛的說:“是啊,或許晚走幾分鍾,如煙就不會死了。”

能打羽毛球的寬敞客廳中頓時安靜了下來。圍坐在沙發上的三個男人都沒有開口,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想著心事。

“是強酸吧。”

“什麽?”王凱麗看向打破沉默的人,“強酸?”

黃粱指著他的手指說道:“是被強酸灼傷的嗎?”

“啊,是。”王凱麗低頭注視著自己皺巴巴的手指皮膚,“是強酸,很痛,簡直像是死了一般...”

“冒昧的問一句,您去接觸強酸做什麽?”

王凱麗苦笑著說道:“其實是一場意外。我動手改裝車的時候,蓄電池裏麵的硫酸泄露了,我當時沒注意被燒到了手指。”

“原來如此...”

接過黃粱的話頭,王建仁又問了王凱麗幾個問題,王凱麗回答的時候幾乎不假思索。這說明類似的問題他已經反複回答過很多次了。

“OK,感謝您的配合,王先生,多有打擾,希望您見諒。”王建仁起身和王凱麗握了握手,而黃粱已經走到玄關去換鞋。

回到吉普車上後,一直一副若有所思表情的黃粱才開口說話:“大王,王凱麗這個人很不對勁兒。”

“哥哥早看出來了。”王建仁邊發動汽車邊說,“雖然人生三大喜事:升官、發財、死老婆。但是陳如煙可不是黃臉婆,而是一個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材有身材的大美女。王凱麗和她結婚才四年,還沒到癢的時候呢,那小子就一點都不心疼?你說他是不是彎的?”

“什麽啊...”黃粱無奈的搖搖頭,“你能不能靠點譜,大哥?”

“我就隨口一說。梁子,你覺得他身上哪兒不靠譜?”

黃粱沉吟片刻。“說不準...可能是眼神吧。”

“眼神?”

“他的眼神不像是成功企業家的眼神,唯唯諾諾,對話的時候一直在避開視線。”黃粱說,“維持自信的模樣似乎讓他有些精疲力竭。”

“可能隻是狀態不好吧,畢竟他麵對的不是合作夥伴,而是警察。”王建仁單手開車,另一隻手扣著鼻孔,“三呼六哨的流氓見到我們都打怵,何況隻是個小老板。”

“這個小老板家客廳的沙發,就頂你一年的工資了。”

“有這麽貴?”

“你以為呢?那都是真皮的進口家具。”

王建仁唏噓不已:“靠,梁子,你倒是早說啊,哥哥早知道就多讓屁股感受一下金錢的滋味啊,虧了虧了...”

黃粱忍俊不禁的笑了。

回到事務所後,黃粱先是補了個覺。睡了一下午,腦子清醒了不少,他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拿出筆記本電腦,繼續看王建仁發過來的案件資料。

他把重點放在司馬真和王凱麗這兩個人的個人經曆上。

司馬真在三十歲之前,一直過著**不羈的浪**公子哥生活。由於父輩們打拚下來的家業,他能夠隨心所欲的過自己想過的奢靡生活。

但很遺憾的是,老天爺並不打算讓這種生活一直持續下去。玩的越來越野的司馬真在他三十一歲那年,把父輩們積攢的家業全部輸光和吸光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司馬征的父親沒有活著看到這一幕,不然他非得被活活氣死過去。

與司馬真敗光家產正相反的是,王凱麗利用父輩積攢的財富和人脈,一步一個腳印的成為了一名成功的年輕企業家,雖然他幹的買賣主要是壓榨孩子口袋中的錢,但不觸及法律就無可厚非。

讓黃粱有些驚訝的是,他竟然發現司馬真和王凱麗就讀的是同一所私立高中。

不過黃粱鎮定下來後想了想,覺得發生這種情況也很正常。京陽市內的私立貴族高中就那麽幾所,有錢人家的少爺圈子本來就不大,年紀相仿的聚在一起、彼此之間認識也很正常。

“看什麽呢?”身後突然響起了張芷晴的聲音,嚇得黃粱險些把手中的電腦丟出去。

“你是屬貓的嗎?走路沒有腳步聲?”

“那是因為本小姐體態輕盈~”

黃粱翻了個白眼。“今天你沒課啊?”

“有啊,逃了。”

“聽聽你說話的語氣。‘逃了’?你就一絲負罪感都沒有的嗎?”

“習慣了也就沒有了。”張芷晴做回憶狀,“是從什麽時候對逃課無感的呢?大一下學期?還是要更早一點?”

黃粱無語的看著她:“你沒救了。”

“放心好了,即便不去上課,我也是學院的前幾名。”

黃粱啞口無言,因為她說的是事實。他知道為了年年都能拿獎學金,張芷晴故意控製成績,隻拿第二檔的獎學金。因為第一檔的獎學金雖然更豐厚,但隻能拿一次...

天生的高智商真是羨慕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