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報恩

黃粱平靜的注視著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王建仁,一字一頓、用清楚無誤的聲音說道:“不幫。”

“兄弟誒~~~”撲通一聲,王建仁十分幹脆的跪在地上,雙臂抱住黃粱的大腿,嘴裏發出哀嚎聲,像是孝子賢孫在葬禮上的哭魂,“你可不能見死不救誒~~~你是非得看見哥哥一頭撞死在你麵前嗎?啊?非得見血嗎?”他作勢把頭撞向玻璃茶幾,兩隻手死死的抓住黃粱的手掌,貼向自己的衣領,“我就知道你不忍心——”

“行了。”黃粱把手抽出來,“大王,給彼此留點顏麵吧。”

“就是,臭大叔你不要臉,我們可還要臉呢。”張芷晴說,“一哭二鬧三上吊,你每次都是一樣的套路,就不能來點新花樣。”

王建仁裝作沒聽見。“兄弟誒~~~拉兄弟一把,看在認識這麽多年的份兒上,拉兄弟一把~~~”

“你在我這兒耍臭無賴?”

“我耍無賴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丟臉算什麽?總比把鐵飯碗丟了要強!”王建仁破罐子破摔的說,“我的直屬領導給我嚇死命令了,要是一個禮拜之內這個案子還沒破,就直接給我調到村派出所去——”

張芷晴不以為然的說:“又不是直接開除。”

“——比直接開除我更可怕!”王建仁吼道,“我都一把年紀了,直接給我流放到基層,我的事業就徹底結束了——”

“你那叫事業嗎?”黃粱冷哼了一聲,“你那就是混日子。”

“——我不管,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你爸媽的婚禮我都出席了。你離婚慶典我也隨份子了。”黃粱麵無表情的說,“你老婆不是為了不讓孩子見你,連撫養費都放棄了嗎?”

“——那我也得賺錢給我家大寶攢著!將來給你買房子娶媳婦用!你們能不能別打斷我說——”

“真是一位好父親。”張芷晴揶揄道,“好到自己的兒子根本就不想見的程度。”

王建仁放棄了爭辯,他閉上嘴,沉默的低著頭。

“幫我這一次...”他聲音嘶啞的說道,“那名死者對我有恩,我必須親手抓住殺害她的凶手。”

“對你有恩?”黃粱挑起一側的眉毛,“你該不會是在信口胡說吧。”

“那個女人救了我兒子一命。”王建仁仍舊低垂著頭,“我兒子前一段時間碰上了一件事,他在獨自去超市買東西的時候,被超市的安保人員攔住了,因為從他的書包中發現了一盤藍光碟。

“雖然我兒子他堅稱自己沒有偷東西,但是那些混蛋還是執意要報警。就是遇害的女性被害人碰巧幫他解了圍,她說自己看到了幾個高中生模樣的學生把一盤藍光碟塞進了我兒子的背包中。

“後來通過超市的視頻監控找到了那幾個小流氓,才弄清楚真相。他們打算借我兒子之手把那盤藍光碟帶出去,如果成功的話,就威脅我兒子把東西交給他們,如果失敗了的話,他們也可以全身而退。

“如果沒有那名叫做陳如煙的女人站出來替我兒子說話,我無法想象他會因為蒙受不白之冤而變成什麽樣子。被貼上‘小偷’的標簽,我兒子的人生可能就被徹底毀掉了。所以我才說那個女人救了我兒子一命。我原本打算再一次向她表達感謝,但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沒成想和她再次見麵竟然是在案發現場...”

“大王,我——”

“我一定要親手抓住殺人的混蛋,我已經答應我兒子了,一定要親手抓住司馬真!”王建仁抬起頭,臉上認真的表情讓黃粱不忍直視,“梁子,我真的是走投無路——”

“行了,我知道了。”黃粱不耐煩的揮揮手,“調查過程中的車旅食宿費你報銷。老規矩。”

“OK!”王建仁激動的從地上一蹦可老高,“沒問題!案件偵破後的獎金也都是你的!老規矩。”

黃粱撇撇嘴。

“我明天早上來接你。”王建仁轉身向門口大不走去,“我會把案件的相關資料發給你的,梁子,你注意查收郵箱。”

“知道了。”

注視著王建仁興衝衝離開的背影,黃粱不禁喃喃低語:“我是不是又被這個死胖子擺了一道啊?”

“應該不會吧。”張芷晴遲疑的說道,“他會編造自己兒子的事情來博取你的同情嗎?再怎麽說他也是做父親的啊...”

“別人應該不會,但是大王?不好說...”

張芷晴默默的點點頭。

第二天一大早,‘解憂事務所’的大門被人砸的砰砰響。睡眼朦朧的黃粱把門推開,王建仁那張掛著猥瑣笑容的大胖臉映滿在他的眼中。

王建仁就像是年畫中的胖娃娃長大成人後遇到了一大堆破事後的終極進化體,隻不過他懷中沒有抱著鮮紅色的鯉魚,而是拎著兩大塑料袋冒著熱氣的早點。

“邊吃邊聊。”

他不顧黃粱的反對,側身擠進了事務所裏。

“把大小姐叫起來一起吃早點啊。”王建仁把早點放在茶幾上,不停的忙活著,“小姑奶——”

張芷晴臥室的房門打開又閉上。如果不是地板上多了一把蝴蝶刀,或許王建仁還會繼續大喊大叫。

“你還敢讓她碰銳器啊?”王建仁小心翼翼的看著地上的蝴蝶刀,縮了縮脖子,“梁子,你跟哥哥透個實底兒,你買了多少份兒人身意外險?”

黃粱靠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把黃粱搖醒後,王建仁遞給他一杯豆漿:“又失眠了?”

喝了一大口滾燙的豆漿,黃粱才恢複了些許語言技能。“不是,”他嘀咕道,“看了一整晚的案件資料。”

“夠意思。來口大包子,豆腐土豆餡兒的。有啥發現沒?”

黃粱盯著手裏這個巴掌大的包子:“豆腐土豆餡兒的?我說你也太摳了吧,包子都不買肉餡兒的?”

“一個包子差著一塊錢呢。”王建仁說,“況且你知道他用的是什麽肉嗎?”

黃粱放棄了,大口的咬著豆腐土豆餡兒的包子,還別說,吃起來還挺好吃的。三口解決完包子,黃粱喝了個豆漿,緩緩說道:“疑點很多。”

“快說說。”

“首先,這件案子的性質。目前警方的觀點認為這是一起入室搶劫引起的**殺人案件。”

王建仁兩口一個的吃著包子。他幾乎沒怎麽嚼就咽下去,生怕黃粱和他搶似得。“怎麽了?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從現場的痕跡來看,的確是如此。但是有一個細節不知道你有沒有深入的思考過。”黃粱說,“事發當天,案發現場所在那棟高層公寓樓的監控係統的線路被人切斷了。”

“這事還是我跟進的呢。”王建仁說,“很正常啊,有人想要入室搶劫的話,很有可能會想到監控攝像頭的存在。在動手之前把監控係統搞癱瘓不是很符合邏輯的行為嗎?”

黃粱搖搖頭:“如果凶手隻是單純想要盜竊的話,他沒必要做到這一步。那個被切斷線路的裝備箱是在公寓樓的底下兩層,一般人應該是不會知道它的確切位置。如果說一名小偷為了偷一戶人家而事先做了如此詳盡的調查,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

“你得考慮一下被害人身份的特殊性。”王建仁說,“陳如煙的丈夫可是一位遊戲公司的CEO,他公司旗下的幾款手機遊戲你肯定聽說過,像是什麽‘皇室爭霸’——”

“說結論。”

“被害人的老公是個億萬富翁。”王建仁總結道,“如果能成功從他家裏偷上一番,值得為此付出努力。”

黃粱點點頭:“倒是能解釋得通...”

“我不理解的是,為什麽這個膽大包天的小偷會選擇在白天的下午進行動手。”王建仁說,“他就不怕碰上家裏有人的情況嗎?”

“和人們普遍的思維定式不同,大部分的入室搶劫、偷竊都是發生在白天。畢竟白天家中沒人的概率比夜晚大得多。”黃粱說,“普通人的家中都是白天沒人,晚上有人。”

王建仁的眉毛皺成了一個黑粗的‘V’。“問題是陳如煙不是普通人啊,她是有錢的富太太,每天的生活就是狂吃逛吃,健健身,享受生活什麽的。”

“凶手即然已經都對那棟樓的監控係統進行了周密的調查,他為什麽不確定陳如煙離開後再動手盜竊呢?”黃粱沉吟道,“說不通啊...”

“可能是疏忽了吧。”王建仁說,“畢竟司馬真隻是一個落魄的前紈絝子弟罷了,又不是專業的罪犯,他能想到將監控係統搞癱瘓就已經出乎我的預料了。”

“是嗎...”

“還有呢,梁子,哥哥我可是滿懷期待了一整晚呢。”王建仁用贈送的牙簽邊扣著牙說,“來點勁爆的。”

黃粱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們忙乎了三個月都一無所獲的案子,你讓我一個晚上就給你找出點勁爆的?你要不要臉?”

王建仁撓了撓油膩的短發:“哥哥我這不是著急嘛。把李姐打在公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