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日曆
“也不是說沒有類似的情況發生。”辛雨說,“或許你這個問題就隻能向凶手本人詢問了。”
“是啊...”
車廂內沉默了下來。
“對了。”等紅綠燈的時候,辛雨一拍自己的腦門,轉頭對黃粱說道,“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什麽?”
“在被害人胡可的家中發現了疑似凶手留下的血跡。”
“真的?”
“經過DNA對比,確定不是被害人的血。”辛雨說,“是從被害人家中的一個被子裏提取到的,血液的量很少,像是喝水的時候沾到杯壁上的。”
“喝水的時候沾上的?是口腔內的血跡?”
“十有八九是牙齦流出的血,不小心沾上了。”
黃粱呢喃道:“凶手在被害人家喝水?難不成是熟人作案?或則是殺人碎屍途中口渴了?那他的心可真就太大了。”
辛雨蹙眉說道:“這就不清楚了。現在還沒有找到與這份血跡匹配上的人。如果這個人沒有前科或案底的話,那就麻煩了。”
“搞不好會發展成白銀案那樣的結果。”
“千萬別!那得等多少年啊...”
“嗯,希望吧。”
千城小區是京陽市的老舊小區,位於臨近郊區的偏僻位置,辛雨和黃粱在早高峰中用了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才趕到了這處滿是六層老式居民樓的小區。把車停在路邊的人行道上——這個小區內連臨時停車位都沒有——辛雨和黃粱下了車,走向灰暗的樓梯口。
樓梯內的聲控燈不停的閃爍著,硬塑料的扶手歪斜損壞,甚至連石頭台階都是缺一塊少一塊的坑窪模樣。
“這樓少說也有二十年了吧?”黃粱皺眉說道。
“你也不想想,一個跑運輸的外地人能在京陽市買得起什麽樣的房子。”辛雨說,“把嘴閉上,已經到了。”
站在一扇貼滿小廣告的防盜門前,辛雨小心翼翼的掀開封條,掏出鑰匙插進鎖眼裏,轉動了一圈,門應聲而開。“把這些都換上。”把鑰匙放回包裏,辛雨掏出了一次性的鞋套、手套和頭套,給了黃粱一套。兩人在樓道內換上,這才推門進入屋內。
這是一間麵積不大的兩居室,客廳正對著門,一大一小兩間臥室在南北兩側。衛生間挨著主臥室,與廚房隔著客廳相對。
“被害人的屍體就是在這裏。”辛雨指著客廳茶幾前一塊被白線標記出來的區域,“準確的是大部分的被害人的屍體。還有一小部分在衛生間中。”
黃粱點點頭,環顧著房間內的擺設。屋子裏空空****的,可能是由於物品被警方拿去做鑒定的緣故。
“屋內的貴重物品沒有丟失,抽屜中有幾千塊錢的現金。凶手的目的似乎就是殺人。兩間臥室內都沒有被大肆翻動的跡象。”
“被害人丈夫的嫌疑已經被排除了嗎?”
“謝誌廣具備不在場證明。根據法醫對許一諾死亡時間的判斷,當時謝誌廣人正在外地,他不具備作案條件。”
“嗯...”黃粱點點頭,“從被害人的鄰居口中也沒有發現任何收獲嗎?”
辛雨搖頭說道:“沒有。這棟居民樓內的大多數住戶都是外來務工人員,白天大多都出門上班工作。”
“沒有找到證人,沒有在案發現場發現證據和痕跡,也不可能把寄希望於附近的監控探頭拍攝到犯罪嫌疑人的影像資料——話說這個小區裏有監控探頭嗎?”
“有,但也隻是擺設罷了,大部分都已經被人為破壞。”辛雨蹙眉說道,“這附近人員流動性大、成分複雜,是惡性事件頻發地區,治安很成問題。”
“好吧,很是棘手啊。”
辛雨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不棘手的話,我還用得著你?”
“嗯?”黃粱走向防盜門,他抬手指了指門旁的牆壁,“這之前應該是掛著什麽東西的吧?”他手指的牆壁上有一塊明顯比四周都要幹淨的長方形區域。
“啊,是,那地方掛著日曆。”
“日曆呢?”
“在總署。你想看啊?我手機裏有照片。喏,給你。”
黃粱接過辛雨遞來的手機,把屏幕上顯示的日曆的照片放大,仔細查看起來。他突然“嗯?”一聲。
“怎麽了?”
他指著圖片中日曆上的一個紅色圓圈問道:“這個圓圈是什麽意思?”
辛雨看了一眼,隨口說道:“啥?哦,這個啊。標記日期畫的唄。你沒有在日曆上標記日期的習慣嗎?”
“查明是被害人標記的,還是被害人的丈夫標記的了嗎?”
“這個我還真不清楚,你等我一下,我給謝誌廣打個電話問問。”辛雨拿回手機,走到廚房的窗戶旁打電話。兩分鍾後,她走回到客廳,對黃粱說:“應該是被害人標記的。謝誌廣說他不知道這件事。”
“查一下吧。”黃粱說,“幾乎每個月都有至少一處被標記出來的日期。”
“說實話不是太好查...”辛雨搖了搖嘴唇,“日期上隻是用記號筆畫了個圓圈,上麵沒有用任何文字進行標識...我盡量吧。”
“嗯。我們可以推斷一下,一位家庭主婦會為何種事情而在日曆上進行標記呢?”
“肯定不是交水電費啥的。”辛雨說,“現在用手機上的移動支付端就能繳納各種費用,應該不是生活方麵的小事情。”
“大概率是外出活動。”黃粱分析道,“而且對被害人而言十分重要,所以她才想到要在日曆上標記出來。至於為什麽她沒有寫任何文字,會不會是她認為這種事不能讓和她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的丈夫知曉?”
“見不得人的事情?”
“有這種可能。”
辛雨說:“那她應該不會在日曆上留下標記啊。她丈夫說不定會留意到這些標識,屆時她還得為此而撒謊。”
“或許這種矛盾的行為恰恰說明被害人對自己的行為存在負罪感。”黃粱說,“辛姐,你應該清楚,很多人在進行不道德的行為時,會不自覺的做出自我揭發的舉動,這種情況在罪犯中也比比皆是,他們的潛意識渴望有人能夠阻止他們繼續犯錯,所以才會做出看似矛盾的舉止。”
“犯罪心理學嗎?你這麽一說倒是有點道理...看來我們必須把這份日曆中隱藏的秘密給挖掘出來了。”辛雨興奮的拍了拍黃粱的手臂,力道之大讓黃粱連連皺眉,“我就知道找你小子準沒錯。”
黃粱邊揉胳膊邊問:“你就不能輕點?”
“打是疼罵是愛,不打不罵不痛快。”
“辛姐,你都是從哪兒學來這些歪理邪說的?”
“生活才是每個人一生的老師。”辛雨裝模作樣的說道,“走吧,這家裏基本沒啥東西了,東西都在總署。”
“咱們回總署?”
辛雨微微揚起下巴,斜睨著他問:“這才剛剛上午,咋地?黃粱,才分別幾個小時而已,就已經想你事務所的小助理了?”
“打住,走吧,咱們去總署工作。”黃粱轉身走向門口,“我知道自己就是個免費勞動力。”
“管你飯還不滿足啊?”
“滿足。”黃粱嘀咕道,“隻要你不打我,讓我幹啥都行...”
辛雨眼睛一瞪:“你說啥?”
“沒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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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粱再次回到事務所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下來了。對於已經許久沒有過朝九晚七的黃粱而言,坐了一天辦公室的硬椅子,他已經快累散架了。
而且他的眼睛很疼。
這一整天,他都在與證物大眼瞪小眼的對線中渡過。
而且還沒什麽收獲。這一點才是最讓黃粱難受的。
回到事務所後,黃粱驚訝的發現張芷晴竟然不在。打了個電話才得知由於學校有事,她今天回寢室住了。
獨自一個人坐在空空****的客廳中,黃粱甚至連開燈的念頭都提不起來,他就這樣沉默的坐在黑暗中放鬆大腦。
就在黃粱為今天晚上吃不吃飯這件大事而糾結不已的時候,手機屏幕亮了,悅耳的音樂聲響了起來。
原本打算就這樣放著不管,但是眼角的餘光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信息後,黃粱改變了想法,掙紮著從沙發上坐起來,拿起手機按下了綠色的通話鍵。
“喂,陳科。”
“老黃,你在事務所嗎?”
“在。”黃粱揉了揉酸痛的眼睛,“隻有我一個人。”
“你一個人?你的小蜜不在家?”
“這種話讓芷晴聽到,我保證她絕對會撕爛你的嘴。”
“那個小丫頭片子有這麽狠?那你可得給我保密。”
“看心情。”
“黃粱,一個人在家多無聊啊,走,陪哥們去酒吧喝幾杯?”
“我還沒吃晚飯呢。”
“酒吧有賣三明治的,你對付一口。”
猶豫了一下,黃粱決定赴約:“可以,我開車去接你?”
“用不著,我已經快走到你事務所門口了。”
“那你還浪費電話費?”黃粱翻了個白眼,“就不能到了再說?”
陳科笑罵道:“黃粱,你就小扣去吧。我已經到你家門口了,你趕緊出來吧。”
“成,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