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鏡子

雖然明知道金藝真隱瞞著什麽事情,但是黃粱想不出讓她吐露實情的辦法,也就隻能暫時把注意力從她的身上移開,放回到那些監控視頻上。

反正有張芷晴在,她可是一直都沒放棄揪住金藝真的狐狸尾巴。

而且在那些枯燥的視頻中,他的確有所發現。

有一句話黃粱總是掛在口頭上:繁瑣的無用功做了一千次,總會對調查有所收獲。這句話從來沒有讓黃粱失望過。

通過一遍又一遍的觀看那些監控視頻,黃粱找到了幾點可疑之處。

首先是王斌。

黃粱發現,王斌每次走進‘致遠樓’,都會在走進那麵放在一樓大廳中的大鏡子。和其他照鏡子整理妝容的同學或是教師不同,他會繞到鏡子後麵看一下,然後才走向電梯或是樓梯。

這一稍顯奇怪的舉止吸引了黃粱的關注。

有時王斌隻是瞥一眼,就匆匆路過。但有些時候,他會停住腳步,或是蹲下係攜帶,或是翻找著口袋或是背包,停留一下,然後才若無其事的走開。

一開始黃粱並沒有留意到這一點。畢竟這麵大鏡子擺放在一樓大廳的中央,人群會自然而然的被分成兩股:從鏡子麵前走過,從鏡子背後走過。

但在對大量監控視頻的觀看之後,黃粱漸漸發現了這一點:王斌每次都會停留在大鏡子的背後。

得益於監控視頻的高清畫質,黃粱能夠從多個角度清晰的觀察到王斌臉上的表情。他臉上那種緊張兮兮、不時環顧四周的警惕神情,明顯不對勁。

看到屏幕上王斌的這幅表情的時候,黃粱不禁喃喃低語:“你在害怕些什麽?”

最讓黃粱在意,也是最先引發他關注的是王斌的小動作:每當他在大鏡子背後停留的時候,他總會在邁步離開之前用手在鏡子的背麵上蹭一下。

他這是在做什麽?

其次,他意外的在監控視頻中看到了金藝真身影,她每每在晚上很晚的時候,來到這棟教學樓中。

黃粱把自己的發現和心中的懷疑向張芷晴一說,張芷晴也覺得事有蹊蹺。

“我們學校每一棟教學樓的一樓,都擺了一麵大鏡子,說是給路過的學生和教師整理著裝用的。”她說,“別的大學也都是這樣,這似乎是一個傳統。沒什麽特別的呀。”

黃粱說:“看來有必要再去那棟教學樓一次啊,”

“明天吧,我早上有課。你十點來學校,正好我也下課了,咱倆一起調查。”

黃粱點點頭。“好。”

第二天如同說好的那樣,在差幾分鍾上午十點的時候,黃粱開車來到了華清國立大學。在致遠樓的門口和張芷晴匯合後,兩人邁步走進這棟高大的教學樓內,徑直找到位於一樓的那麵大鏡子。

“自立人,興安國。你們學校的校訓很簡略啊。”黃粱打量著鏡麵上印著的紅色大字。

“這兩句話隻是校訓的一部分。”張芷晴拽著黃粱的胳膊,兩個人轉到鏡子後麵,“嗯...啥也沒有呀。”

的確,鏡子的背麵確實啥也沒有,隻是一麵普普通通的光滑背麵而已,泛著深綠色的光澤。

張芷晴嘀咕了一句:“這上麵怎麽還被寫了罵人的話呢?真是太過分了。素質呀!是把這當成黑板了嗎?亂塗亂畫。”

“黑板嗎...”

“你怎麽了?”她轉頭看向做沉思狀的黃粱,“想到什麽了?”

“沒什麽。”黃粱搖搖頭,抬頭看著鏡子背麵上的種種塗鴉,“果然大學中滿是躁動的靈魂啊。”

張芷晴突發奇想:“黃粱,你說會不會是因為王斌想要把這些汙言穢語擦掉,所以才會在這裏停留一下的啊?”

“啊?你說啥?”

“你知道王斌參加的是學校的那個社團嗎?”

“不知道啊。”黃粱還真的沒想到過這件事。

“是校青誌。”

“啥玩意?”

“校青年誌願者協會。”張芷晴一本正經的說道,“簡稱校青誌。我現在很懷疑你究竟上沒上過大學。”

“我讀的是警校,不是普通大學。”

“也是。”

“呃...你口中的校青誌是幹嘛的?”

張芷晴掰著手指頭說道:“簡而言之,就是幹髒活累活的。清理小廣告啊,維護校園環境呀,給其他社團幫忙啊,舉辦各種誌願者活動啊。”

“聽著不像是什麽吸引人的社團。”

“話雖如此,但總有素質高的人存在嘛。”張芷晴說,“我的一位同學之前就參加了校青誌,不過上大三後她就退了。王斌應該也是。”

“所以你覺得他才會時不時的做出擦拭鏡子背麵的舉動?”

張芷晴說:“很有可能啊。你知道很多學生會在書桌上塗鴉嗎?有的是為了考試作弊,有的是單純閑的蛋疼。校青誌的人連這個都得負責呢,他們會定期組織活動,挨個教室清理桌麵塗鴉。”

“真是一群...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

“我還跟著他們去過一次養老院呢,陪老人們聊天其實很有趣。”

“你?養老院?”黃粱略顯誇張的上下打量著她,“熱心公益?真是看不出來。”

“一邊涼快去。”張芷晴賞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

圍著這麵大鏡子又研究了好一會兒,黃粱和張芷晴不得不踏上返程的歸途。在開車離開學校之前,黃粱給陳瀟瀟打去了電話,想要和她見麵聊一聊,不過陳瀟瀟說自己並不在學校,而是在校外打工。

“打工?你在做什麽?”黃粱問。

“服務生。”

“飯店?”

“咖啡店。”

“客人多麽?”

“還好,不是很多。”

“那這樣好了。”黃粱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你把地址發給我,我現在去找你。放心,不會耽誤你工作的,聊幾句而已,順便喝喝咖啡。”

“嗯...那好吧。黃先生,你對貓咪過敏嗎?”

“啊?”

三十分鍾後,麵無表情的黃粱和激動萬分的張芷晴麵對麵坐在貓爪形狀的椅子上,他們身旁圍繞著幾隻可愛的貓咪,張芷晴正興致勃勃的抱著一隻溫順的英短胖貓擼個不停。

“怪不得你問我對不對貓過敏。”黃粱對端著兩杯咖啡向這邊走來的陳瀟瀟說,“我對貓不過敏,隻是對洗衣服過敏。”坐下沒幾分鍾,他的褲子上已經沾滿了各色的貓毛。

陳瀟瀟尷尬的笑了笑。“抱歉,我應該在電話中說清楚的。”

“該說抱歉的是我,打擾到你的工作了。”

“沒有。”陳瀟瀟懷抱托盤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這份工作的環境真不錯啊。”張芷晴說,“不開工資我都願意幹。”

剛準備冷嘲熱諷幾句,黃粱突然咽下了已經到嗓子眼的話。“陳同學,你室友和你一起打工啊?”他指了指正在給另一桌客人服務的身材胖胖的姑娘,“我記得你叫她美宣吧。”

陳瀟瀟愣了一下,隨即點了下頭。“黃先生,您記性真好。她叫上官美宣。”

似乎是留意到黃粱望向自己的目光,上官美宣邁步走了過來。“不知名的大叔,又見麵了。”她說。

黃粱撓了撓頭:“大叔嗎?看來我已經脫離了年輕人的範疇了。”

“你才知道啊?”張芷晴說,“太後知後覺了吧。”

黃粱連連苦笑。“你們感情很好啊,平時住在一個宿舍裏,連打工都不分開啊。”

“對呀,因為瀟瀟很可愛嘛。”上官美宣寵溺的挽住了陳瀟瀟的手臂。

“年輕真好啊。”黃粱感慨了一句,“對了,上官同學,你似乎不是金融專業的吧?”

“你咋知道的?”

“上次見麵的時候,我偶然看到了你抱著的書。”黃粱解釋道,“是叫《獸醫病理解刨學》吧。”

“果然是偵探先生,就是不一樣啊。”上官美宣佩服道,“之前陳瀟瀟說你是私家偵探,我還不相信呢。沒錯,我是學獸醫專業的。”

“好吧,長得不像是個偵探是我的錯。”黃粱自嘲道,“即然不是同一個專業,為什麽你們會成為室友呢?”

上官美宣圓圓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不見了。

“我申請調宿舍了。”她幹巴巴的說。

黃粱故作輕鬆的說道:“哦,這樣啊。然後就遇到了可愛的陳瀟瀟同學?”

“恩呢。”

低頭看了眼手表,黃粱站起身。“就不再打擾你們工作了,芷晴,把貓放下。上官同學,陳同學,你們繼續加油。”

離開這家貓主題的咖啡店後,張芷晴這才發現自己全身都沾滿了貓毛,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黃粱說:“走吧,打車回事務所。”

“打車?你那輛車呢?”

“我可不想我的車裏麵都是貓毛。”黃粱站在路旁,伸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要不你打算走回去?”

“還是算了。”

坐上出租車後,黃粱在張芷晴耳旁輕聲說道:“幫我查查上官美宣在學校的經曆。”

“查她幹嘛?”張芷晴一臉黑人問號。

“我是老板,你是員工,我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黃粱說,“記住把調查的重點放在上官美宣的人際關係上。”

張芷晴嘟著嘴說:“切,知道啦。”